宋青率領三千精騎順利出城,沒人敢搜查軍中隊伍,所以歐陽璟和柳傾城也順其自然的跟在隊伍最後出了城門,沒有引起任何懷疑。


    奉天城位於蒼夏王朝的西南邊關,再向西行便是浣月國的疆土。


    西南多山丘,宋青在認真研究地圖過後決定翻過一座人跡罕至的偏僻山陵,迂迴進入浣月國疆土。這樣雖然路途較為遙遠曲折,但是隻要在翻山過後,再穿過一道狹長幽僻的山穀,就能抵達裘川城的最西麵。


    裘川城的西城門因麵朝山穀而來,平時鮮少有人從此門進出,看守的兵力自然也較少,因此,西城門正是此城最薄弱之處。


    這也是宋青選擇迂迴接近裘川城西方的重要原因,突襲作戰講究一個“奇”字,選擇一條大軍幾乎不可能會選擇的荒僻小徑暗中接近作戰目標,選擇對方最薄弱之處予以重擊,才能收獲最大的打擊效果。


    一路上,宋青和他的副官一直走在行軍隊伍的最前列,不停的對比地圖查看所走的路線是否正確。


    而走在隊伍最末尾的歐陽璟和柳傾城,卻對他的作戰計劃一無所知,兩人對這條路越走越納悶。


    終於,當前方傳來短暫休整準備翻山的命令後,柳傾城抑製不住心裏的疑惑,小聲問道:“通往浣月國的路有很多,怎麽宋大人選了一條最難走的?”


    曾經為了上元節鳳鳴鎮慘案,柳傾城曾與歐陽璟到過浣月國,更是去過那座裘川城探聽消息,所以她可以肯定,這條陌生的道路絕對不是去往裘川城最近的途徑。


    歐陽璟聞言微微皺起眉頭,他環視了一番四周的環境,見樹林中隱約可見動物的屍體和足跡,而上山的道路並不明顯,這顯然是一座人跡罕至的荒山。


    似乎有些明白了宋青選擇這條路的意圖,他輕輕拍了拍柳傾城的手,柔聲道:“想來宋大人自有考量,不必擔憂。”


    他並沒有迴答柳傾城的問題,因為他對西南的地形並不是很熟悉,所以沒有把握自己的猜測是否準確。


    而這時,宋毅拿著兩個水袋走了過來,遞到他們麵前,笑道:“喝點水,聽說一會兒進山之後就很難再喝到水了。”


    柳傾城接過水袋,狐疑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山頭,半信半疑的說道:“看起來也沒有很高啊,為什麽很難喝到水?”


    宋毅走到她身邊坐下,歎道:“我從別人那裏聽說,翻過這座山之後就是一條極其幽僻曲折的山穀,山穀裏沒有溪水,更多的是蟲蟻毒蛇之類的東西,可要當心點。”


    他捶了捶自己酸麻的雙腿,開始大吐苦水:“我還聽說啊,那條山穀綿延數十裏,這下可有得走了,我估計等走到裘川,這兩條腿算是廢了。”


    “有那麽誇張嗎?行軍打仗連這點苦都吃不了,你跟著來有何意義?”


    柳傾城好笑的推了一下他的額頭,轉而想到心中的疑問,她倏爾湊近了幾分,將宋毅嚇得縮了縮脖子。


    “我問你,你知道為什麽你爹非得走這條路嗎?”她神秘兮兮的問道,聲音很輕,生怕被人聽了去。


    宋毅被她的態度感染了,也不由得湊了過去,本以為她迴告訴自己一個驚天動地的秘密,沒想到卻聽到了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問題,他不由得有些失望,好奇心頓時煙消雲散。


    他泄了氣似的白了柳傾城一眼,反問道:“走這條路有何不妥嗎?你問這個做什麽?”


    柳傾城指了指背後的荒山野嶺,輕聲道:“放著那麽多平坦的大路不走,反而走這種路都沒有的荒山,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是戰術,戰術懂嗎?”宋毅瞬間得意起來,臉上滿是一副“我知道原因但就是不告訴你”的欠扁神情。


    但見到柳傾城又要拳腳伺候,宋毅曾嚐過苦頭,連忙又換上一副嬉皮笑臉的神色,笑著湊近幾分解釋道:“這個我聽我爹和他的副官討論過,裘川城幾乎是四麵環山的山城,唯獨這條山穀通向的西城門兵力最薄弱,所以我們要將那裏作為突破點。”


    簡單的幾句解釋,說的倒也清楚,柳傾城和歐陽璟相視一眼,彼此眼中都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


    原來,他們兩人曾經進入裘川城的城門不過是其中的一道卡口而已,這次他們的突襲目標是麵對荒涼山穀而開的西城門,所以要走的路途自然也與先前他們所走的不同。


    幾人正談話間,短暫的休整結束,宋青身邊的副官親自來傳命令:“每十人為一小隊依次進山,無論發生何事,十人須共同進退,遭遇危險時別忘了告知相鄰小隊。”


    眾人紛紛起身,自覺的和周圍人組成隊伍,準備跟隨前麵的人進山。


    而被剩下來的歐陽璟三人則緊跟在最末的小隊身後,相互扶持著踏上了征程。


    這座荒山雖然並不險峻,但是由於平時人跡罕至,所以沒有明顯的上山道路。為了能使後麵的隊伍行進更加順暢,宋青特地命了兩小隊人手在前開路,用利劍砍去阻擋去路的荊棘樹枝。


    就這樣,宋青率領著他的三千精騎硬生生的開辟出了一條道路。


    經過前麵眾人的踩踏,走到最末端的柳傾城等人其實省了不少的力氣,但即便如此,待翻過荒山時,他們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完全跟不上其他人的步伐。


    “不、不行了,我快累死了!”宋毅彎下腰,兩手撐在膝蓋上,張大嘴巴喘著粗氣,眉頭皺得很緊。


    宋毅煩躁的拍了拍身上厚重的盔甲,心底對戰甲所抱有的那一絲神聖感此刻因它的沉重而消散的無影無蹤,他現在隻想將它卸下,扔到荒山之中,最好再也不要讓自己看到它!


    柳傾城抱著一棵粗壯的樹樁,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她隻能將全身的重量全部交托給那株樹樁,盡快恢複一些力氣。


    見她累得臉色有些蒼白,歐陽璟停下腳步,走到她身邊為她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柔聲問道:“還好嗎?若是太累,我背著你走。”


    “沒事,我休息一會兒就行。”柳傾城倚靠在樹上衝著他勉強扯出一抹笑容,眼神卻異常倔強。


    歐陽璟知道不能勉強,便沉默的點了點頭,站在她身邊靜靜的看著她,不時地頗為警惕的查看四周的環境,一手按住腰間的佩劍,準備隨時應對意外的出現。


    看他如此神態自若,宋毅不免有些嫉妒,但是想到他此行來的目的,心中又湧起一股力量。


    他突然直起身體,卯足了勁向前走去,可沒走兩步,就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見到他的窘態,柳傾城咯咯笑了起來,笑著對宋毅的背影喊道:“沒勁了就歇一會兒,沒什麽丟人的,何必逞強呢?”


    宋毅聞言隻覺得尷尬萬分,他羞愧的癱坐在地上,雙手捂著因羞愧而滾燙的臉頰,直想要挖個地洞鑽進去,再也不要出來。


    這時,前麵與他們結隊的士兵停了下來,有人小跑過來,將坐在地上的宋毅扶起來,道:“小公子,已經到了山穀入口了,到前麵去休息會兒吧。”


    “嗯,不用扶我,我自己可以的。”宋毅很禮貌的拒絕了對方的幫助,他迴頭看了柳傾城一眼,衝她做了個鬼臉,道:“看我們誰先到前麵的終點,輸的人要挨罰的,開始!”


    柳傾城早已習慣了他耍賴皮的伎倆,但是在嬉笑玩鬧之中還能增添幾分動力,所以她看了歐陽璟一眼,便笑著朝前方跑去。


    眼看著離宋毅的背影越來越近,柳傾城在好勝心的驅使下,四肢莫名多出了一股力量,她奮力向前跑去,然而就在距離宋毅隻有一步之遙時,她的腳下突然一痛,身子瞬間不受控製的軟了下去。


    就當她閉上眼準備接受大地的懷抱時,卻出乎意料的落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她緩緩睜開眼,是歐陽璟充滿緊張神情的俊美臉龐。


    又是他,每當自己危險之時,他總是會第一個衝上前來,防止自己受到傷害。


    他話語不多,總是習慣默默的站在自己身旁,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關心著自己的一點一滴。


    他的關懷,如春風化雨一般,細膩無聲。


    歐陽璟手疾眼快的飛身上前,將柳傾城拉迴懷中,身手之快,令在場所有看到這一幕的士兵無不目瞪口呆,沒有人知道原來軍營中還藏有輕功如此之高的高手。


    疑惑的議論聲在耳邊響起,每個人都在詢問身邊的人,是否認識這個輕功高手,但所有人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


    柳傾城站直身體,聽著不遠處的議論交談聲,心弦驟然繃緊,該不會暴露身份了吧?


    正當她心中忐忑不已時,忽聽得身邊突然傳來一聲慘叫,她迴頭看去,隻見宋毅跌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自己的右腳腳踝,臉上很是痛苦的表情。


    柳傾城本以為他是在惡作劇,以此方法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她笑著走過去在宋毅身邊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好了,起來吧,點到為止就行了。”


    然而,宋毅卻“哎呦哎呦”個不停,甚至一頭靠在了柳傾城的肩頭,直不起身來。


    這時,歐陽璟察覺到不對,他趕忙上前移開宋毅的手掌,赫然發現了一片鮮紅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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