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崇德殿金碧輝煌的大殿之內,歐陽驍沉著一張臉坐在了龍椅之中,雖然不合禮數,卻也沒人敢吭聲勸阻。


    而手腳被鐵鏈緊鎖的柳傾桐,則在兩名侍衛的刀劍逼迫下,不情願的跪倒在了歐陽驍的麵前。


    她雖然內心充滿恐慌,對自己的命運也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此刻看破一切的內心反而突然生出一股堅定的力量,讓她不願低下頭顱,尤其是不想對奪去她自由、純潔和幻想的人低頭。


    見她一副慷慨從容的模樣,歐陽驍冷哼一聲,沉聲問道:“白日與你一同強闖宮門之人,是不是歐陽璟等人?他們人在哪裏?你速速招來。”


    柳傾桐望著眼前高高在上的男人,不受控製的想起那個屈辱的夜晚,她的眸色變得清冽,夾雜著幾絲羞辱與憤恨,狠狠咬著嘴唇不肯吭聲。


    歐陽驍卻沒有多少耐心,也不似往常那般有作弄人的心情,他冷冷的衝著一旁的侍衛使了個眼色,那兩名侍衛立即會意,從腰間抽出鞭子,便狠狠的抽在柳傾桐的身子上。


    女子淒厲的慘叫聲瞬間迴蕩在大殿之上,惹人寒毛盡豎。


    眾位朝臣不禁退後兩步,紛紛搖著頭不忍去看殿中淒慘的畫麵,大家都在暗暗慶幸柳佑宰因率軍拉練而不在京城,若是他看了自家女兒如此受刑的畫麵,隻怕會令局麵更加複雜。


    幾鞭過後,柳傾桐已經忍受不了鑽心的疼痛,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冷汗順著她的臉頰滴滴答答的掉在地上,暈染開來的水印頃刻間便消散了。


    歐陽驍冷冷的看著這一切,眼睛中沒有絲毫憐憫之色,他擺擺手示意侍衛暫時停下,然後沉聲問道:“本宮不想在你身上浪費時間,你速速老實交待,或許本宮還可以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對你開一麵。”


    聽到“父親”二字,柳傾桐反而癡癡的笑了起來,令人忍不住心底發寒。


    柳傾桐痛苦難耐的蜷縮在地上,仰起頭看向歐陽璟,修長的眉下,一雙含淚的眼眸泛著星星點點的苦澀,但言語之間卻隻有決絕的意味:“自我踏入宮中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父親了。”


    見她平日裏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沒想到關鍵時刻卻能不屈不撓,這讓歐陽驍頗為意外。


    隻是,眼下歐陽璟等朝廷要犯仍不知所蹤,軍中生變,皇帝不省人事,玉璽不翼而飛……一連串的壞消息讓歐陽驍根本沒有任何心情為一個不起眼的女子浪費時間。


    他從龍椅中站起身來,走下短階來到柳傾桐麵前,不由分說的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的不容人拒絕。


    “本宮不想與你浪費口舌,若不老實交代那群人的身份、計劃,本宮要了你的命。”


    我的命?


    嗬嗬……要拿就拿去吧,又有何關係?


    柳傾桐蒼白的唇瓣微微開啟,逸出幾聲諷刺的苦笑,她近乎高傲的揚起了下巴,緩緩閉上了眼睛,竟然擺出一副從容赴死的模樣。


    這讓歐陽驍氣到了極點!


    好一個寧死不屈的女人!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有幾分傲骨!


    他冷哼一聲,猛然甩開手,力道大的將柳傾桐摔倒在了一旁,他上前將腳踩住了柳傾桐的手掌,麵色猙獰的反複碾壓了幾下。


    聽到柳傾桐發出痛苦的呻吟聲,他加大了腳上的力氣,幾乎將全部重心集中到了那條腿上,見柳傾桐痛苦的弓起身子,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


    “傻女人,你在這廂痛苦受罪,那些被你保護之人,卻逍遙自由,不顧你的死活,你這樣值得嗎?”


    歐陽驍麵色猙獰,嘴角滿是諷刺意味的笑容,不出所料,他的話引來了柳傾桐的側目。


    他繼續笑道:“不用你講,本宮也知道那強行出宮之人必然是歐陽璟前來營救他的妹妹,你以為你有多重要?你不過是他們順帶捎走的小角色而已,既然你自己蠢笨無用,重新落到我的手裏,你以為他們還會蠢到來冒險救你不成?”


    這幾句話,無疑刺痛著柳傾桐的心,她不停搖晃著腦袋,企圖能夠無視歐陽驍的話。


    隻是,她終究是心有不甘。


    這些日子以來,她在交泰殿盡心陪伴著歐陽溪,在她失落、驚恐之際,都是她全心全意的在一旁陪伴守護,陪歐陽溪聊天轉移注意力,而歐陽溪也曾經無數次的保證,隻能她能離開這裏,一定會將她救出火坑。


    然而,今日終於等來這個機會,她確實也離自由隻有幾步之遙,可她卻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剝奪了希望。


    在滾落馬車之際,柳傾桐看得分明,在第一時間就有一道身影從馬車上跳下,沒有半分猶豫的直奔同樣落馬的歐陽溪而去,然而她自己,卻如同被丟棄的玩偶一般,被趕來的禁軍無情的拖走。


    沒有人迴頭看她一眼,甚至連她的親姐姐,也不曾施舍給她一個眼神。


    難道,在柳傾城和歐陽溪的心中,她當真如此卑微無用嗎?


    她不甘心,她覺得委屈,甚至帶著幾分憤恨的情緒,明明她才是柳傾城的親妹妹,明明她應該和歐陽溪得到同樣的重視與待遇,為何歐陽溪能逃出生天,而自己卻要在此受盡折磨?


    敏銳捕捉到她的情緒變化,歐陽驍微微眯起眼睛,收迴了腳,他蹲下身,以侵略性的姿態逼近柳傾桐,輕笑著說道:“若我沒猜錯,柳傾城當時也在,她為何見死不救?難道你還要護著她們?”


    一句話,狠狠刺中了柳傾桐的痛處。


    柳傾桐猛然一震,緩緩抬起頭,看進了那雙清冽的眸子。


    她看得分明,在歐陽驍的眼眸中倒映出來的,是她滿含怨懟的臉龐,甚至陌生的令她都感覺到有幾分抗拒。


    此時,歐陽驍倒是沒有逼問的意思,他隻是冷冷的看著柳傾桐,想著她肯定會將所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


    然而,他隻是高估了柳傾桐的作用。


    即便柳傾桐心中百般怨懟與不甘,也並沒有袒護歐陽璟一行人的意思,但是她確實對這個逃亡計劃毫不知情,她甚至不知道當時在崇德殿內所看到的兩個皇帝,哪一個才是真的。


    所以,柳傾桐終究是令歐陽驍失望了。


    見柳傾桐隻是說了些無關痛癢的消息,歐陽驍失望至極,他冷哼一聲,轉身走迴到龍椅上做好,沉聲道:“此女與叛軍欽犯同流合汙,罪不可恕,拖到殿外杖斃。”


    命令下來,柳傾桐隻覺得腦袋裏嗡嗡作響,竟然連周圍的聲音都一時難以聽真切。


    直到有侍衛過來架住她的胳膊,試圖將她拖出去,柳傾桐才反應過來。


    頓時間,她如同被踩到尾巴的野貓一樣,發了瘋似的掙脫侍衛的束縛,鎖住手腳的鐵鏈撞擊到大殿的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響。


    柳傾桐似乎在拚盡她餘生的全部力量掙紮著,嘴裏不停嚷著:“你不能殺我!我不想死!憑什麽是我!為何總會是我!我不甘心!”


    她的聲音近乎歇斯底裏,令在場所有人聽了,都不禁心生憐憫。


    而在此時,戶部尚書張慶廉站了出來,道:“殿下,此女現在還不能殺。”


    此言一出,柳傾桐立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也不知從哪裏得來了力量,她猛地推開身邊的兩名護衛,瘋了似的撲向張慶廉,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死死的抱住對方的一條腿,雙眼充滿求生渴望的看著對方。


    “大人,大人,小女還不想死,請大人為小女求求情!”


    她的嘴裏不停嘟囔著,晶瑩的眼淚從她的眼中撲簌的流下,看起來極其可憐。


    張慶廉輕歎口氣,繼續衝著龍椅上臉色陰沉的歐陽驍凜聲道:“如今寧溪郡主不知所蹤,而答應浣月國和親的書信此刻想必也已經送達,此事如何解決,關乎兩朝邦交命運的走向。”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需要有人代替逃走的寧溪郡主去和親,而柳傾桐無疑是最為合適的人選。


    這樣一來,即便將來浣月國君想以這門姻親來威脅蒼夏王朝,也根本無濟於事,畢竟柳傾桐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女子,犧牲她一個隻是無關痛癢的小事,而蒼夏王朝就會占據主動的優勢,不再受浣月國的壓製。


    一舉兩得的事情,歐陽驍自然也算計的清楚。


    他打量了一番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柳傾桐,見她如此卑微的模樣,眼中忍不住劃過一抹鄙夷的神色。


    如此膽小怯懦的性子,比起她的姐姐柳傾城,還有那個曾與他有過短暫“情緣”的柳傾華,都顯得遜色許多。


    但是,和親並不需要選有勇有謀的奇女子,他恰好需要找一個怯懦不堪的棋子。


    這樣想著,歐陽驍的麵色緩和了許多,他輕咳兩聲,對柳傾桐說道:“既然你不想死,那本宮就成全你。你若老老實實聽本宮的話,那你不僅可以活,而且還能活得很好。但若你想再如今日這般違逆本宮,那我絕對會讓你還有你們柳家上下死無葬身之地。”


    柳傾桐終究是不想死的,她雖然不知等待自己的會是怎樣悲慘的命運,但是她知道自己沒有勇氣麵對死亡。


    更何況,歐陽驍拿柳家人的身家性命相要挾,她隻能含淚隱忍。


    待處理完柳傾桐,內殿砸牆的侍衛也有了結果,他們弓著身子來到歐陽驍身邊,附在他耳邊輕言了幾句,歐陽驍的麵色變得更加陰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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