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帝被架空,皇宮大內到處都有歐陽驍的眼線,所以妙玲和柳傾城不再在崇德殿久留。


    妙玲在給皇帝運氣疏通筋脈之後,與他約定不出意外此後每天子夜十分她都會潛入崇德殿為他親自祛除體內餘毒,待皇帝了然答應後,她就拉著仍在出神的柳傾城離開了。


    一路上,見到柳傾城始終都是斂眉沉思的凝重表情,妙玲感覺很是不理解。


    待兩人悄悄離開皇宮,來到僻靜無人之處後,她忍不住問出了口:“傾城,你一路上都愁眉苦臉的,到底在想什麽?”


    柳傾城聞言緩緩的搖了搖頭,沒有做聲,隻是細長的眉微微皺著,始終不曾舒展開來。


    妙玲煩躁的繞著她轉了兩圈,血色眼瞳不住的打量著那張愁眉不展的麵容,最終,她停在柳傾城的麵前,倏然湊近了對方的臉,沉聲道:“有心事,不許瞞著我!”


    看著眼前突然放大的血色紅眸,裏麵滿是不容人拒絕的堅定和關心,柳傾城無奈的退後兩步拉開與她的距離,道:“我隻是在擔心,依皇上現在的身體情況,恐怕很難和歐陽驍做抗衡,況且我們現在連一套完整的計劃都沒有,完全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團亂的感覺。”


    “你就是在擔心這個?”


    妙玲的語氣裏充滿了疑惑與詫異,在她看來,這些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皇帝雖然體內毒素淤積了許多,導致他雙腿癱瘓、行動不便,但是還絕沒有到病入膏肓的糟糕境地。


    所以,她上前安慰道:“有我在呢,老皇帝一時半會兒還沒有生命危險,你放心好了。”


    “這個我自然信你,隻是……”


    對於妙玲的醫術,柳傾城自然百分百的信任,隻是眼下歐陽璟被捕入獄,問斬的旨意大約明日就會昭告天下,她不知道歐陽璟先前和皇帝有過何種契約或計劃,她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才能配合歐陽璟順利逃過此劫。


    最糟糕的是,先前與崇成帝的一番對話,她似乎感覺到皇帝與她有著同樣的困惑。


    一切都是茫然未知,這讓柳傾城感覺到空前的不安。


    妙玲對她內心的擔憂並不很是理解,她隻知道眼下自己的首要任務是秘密醫治好皇帝的身體,等待歐陽溪和月黛被平安釋放,至於其他的事情,她不想浪費心力去胡思亂想。


    於是,她拍了拍柳傾城的肩膀,語氣輕快的說道:“有時候計劃好了一切,反而會被臨時的突發情況所打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憑你和歐陽璟的默契,憑咱們的努力,一定會沒事的。”


    難得能從妙玲的口中聽到如此正經的話,柳傾城不由得輕鬆了不少,她心想此話也並非沒有道理,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能好好完成歐陽璟交代的事,再多擔心也隻是徒勞。


    想通了這點,翦水秋瞳中終於不再被凝重之色籠罩,姣好的麵龐上也難得浮現出一絲笑意,柳傾城便跟在妙玲身邊迴了破廟,好好休息一晚,畢竟明日晚間她們還要進宮為皇帝驅毒。


    翌日晌午時分,隻聽得破廟外的街道上人聲鼎沸,嘈雜的議論聲不絕於耳,窩在稻草中睡了一夜的柳傾城被吵醒。


    她仰頭看了一樣懸掛在房梁上的妙玲,見她似乎睡意正濃,她也不忍叫醒對方,便隻身一人出了破廟,想去附近的包子鋪買點幹糧充饑,順便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熱鬧事。


    隻是,在她剛踏出破廟走了不過十步的距離,柳傾城就已經從路人的對話中明白了引起轟動的事件內容。


    原來,清晨時分就有告示貼了出來,上麵稱詐死欺君的歐陽璟已經被捕,對欺君罪行供認不諱,擬定於三月十五問斬,皇帝體恤其是開國功臣定國公的遺孤,多年來又對社稷盡心盡力,特不追究其九族之罪。


    盡管昨晚柳傾城就已經知道了此條消息,但是聽到路人談論起此事,心中還是受到了很大的震蕩。


    她快速在街邊小攤上買了幾個包子,迴到了破廟,直接叫醒了酣睡中的妙玲。


    “問斬的告示已經貼出來了,定在了三月十五,隻有他一個人的名字。”


    柳傾城將手中的包子扔給妙玲,道:“吃點東西,我們就去大理寺。”


    妙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直起身來在房梁上坐好,兩腿不停在半空中來迴踢著,聽的柳傾城的話,她不由得有些驚訝,道:“去大理寺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要人啊。”柳傾城從包裹裏拿起兩身換洗的衣服,苦笑著白了妙玲一眼,道:“月黛被關進去這麽久,難道你不想早點見到他?”


    聽到月黛的名字,妙玲立即雙眼放光,她縱身一躍,旋身輕盈落在柳傾城的麵前,紅色的眼瞳因興奮而微微放大:“當然想了,咱們這就去吧!”


    “急什麽?先把你的夜行衣換下來,要不然太紮眼了,歐陽驍本就很是忌憚你,若是被他的眼線看了去,隻怕接下來的事情會很難辦。”


    柳傾城將一襲碧色衣裙遞給妙玲,自己轉到一尊破敗的神像之後換衣服去了。


    妙玲不情願地跟在她身後,看了看自己的夜行衣,問道:“我又沒見過那個什麽歐陽驍,他為什麽要忌憚我?”


    “你們雖未曾謀麵,可你與我還有歐陽璟的關係,他知道的很清楚。要不然,他又為何命官府將解蠱毒的關鍵藥材盡數沒收?”


    妙玲了然的點點頭,靜靜的立在一旁看著她換衣服。


    柳傾城換上了一襲素白牡丹裙,秀雅的白牡丹圖案絲絲點點綴在裙擺處,走起路來如平靜水麵上飄著朵朵落花般美麗。


    即便妙玲同樣身為女子,容貌並不遜於柳傾城,但也不禁為她的絕色風姿所傾倒。


    她不由得繞著柳傾城走了兩圈,目光放肆地在對方窈窕的身段上來迴遊走,最終不停的搖頭道:“你穿成這樣去大理寺,真的隻是單純地去讓他們放人嗎?”


    “有時候女人得充分利用自身優勢,才能順利辦成事,懂嗎?”


    柳傾城修眉一挑,將換下的夜行衣放好,她看了一眼妙玲仍然疑惑不解的表情,笑道:“到了大理寺,那總歸是官府的底盤,你別橫眉毛瞪眼睛的嚇唬人,就站在我身邊等著接月黛出來,知道嗎?”


    妙玲聽她是在擔心自己會隨便嚇人壞了大事,她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道:“我又不是不懂事,你就放心好了。”


    待妙玲換好衣裙,兩人隨便吃了點包子,就攜手去了大理寺外,等候迎接月黛出獄。


    然而,一個時辰過去了,大理寺卻始終大門緊閉,不見有半個人影進出。


    妙玲已然有些不耐煩,她靠在一顆剛剛抽出新芽的柳樹上,嘴裏還叼著一根柳條。她抬手擋在眉眼上方,抬頭看了一眼頭上的陽光,又瞥了一眼大門緊閉的大理寺,終於不耐煩的說道:“傾城,你確定月黛今天會被放出來嗎?”


    柳傾城立在不遠處,緊盯著大理寺的朱紅大門,聽到妙玲的問話,她微微蹙起眉頭迴答道:“月黛與歐陽溪都已與此事無關,就算官府辦事效率再低,此刻也應該放人了。”


    隻是,大理寺大門緊閉的情況,是她萬萬沒有預料到的,這讓她心裏產生一股不好的感覺。


    妙玲聽到她的迴答,更加沉不住氣。


    她吐出嘴裏的柳條,經過柳傾城的身邊,徑直朝著大理寺的大門走去。


    柳傾城怕她一時衝動惹出禍端,立即跟了上去,道:“我來問一下,你先不要激動。”


    說完,她快步走到大門前使勁捶了幾下,敲門聲很快引來了守衛的注意,有人從裏麵打開了大門,本來極為不耐煩的臉色,再見到門外是一張驚為天人的臉龐之後,瞬間變得柔和了許多。


    柳傾城刻意理了一下自己並不淩亂的發絲,露出一抹溫和迷人的笑,柔聲問道:“這位官爺,小女子的弟弟因事被關進了牢裏,但後來事情查明與他無關,怎得還不見他人被放出來呢?”


    那守衛邁出門檻,用極其貪婪、**的目光打量著柳傾城,良久,才輕佻的開口問道:“我不知道小娘子的閨名,更不知你那弟弟是誰,你叫我怎麽迴答你呢?”


    “被關的人名叫月黛,你們趕緊放人!”


    妙玲突然在兩人之間橫插一腳,擋住了那名守衛猥瑣的目光,她血紅色的眼眸中滿是狠厲之色,直把那男人嚇得後退了兩步。


    柳傾城輕歎了口氣,上前將妙玲拉到一旁,對那名守衛賠笑道:“麻煩官爺幫忙問一下,他名叫月黛,就被關在大理寺中。”


    “月、月黛?”守衛穩了穩心神,仔細搜尋了一遍關於月黛的信息,待他想起那人所涉及的事情,他對麵前的兩名女子產生了戒備。


    他退到門檻裏麵,手按在腰間的長劍上,凜聲道:“他還有案子沒調查清楚,你們趕緊迴去吧!”


    聽到他的迴答,柳傾城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而妙玲更是一個箭步衝到那人麵前,不由分說的揪住對方的衣襟,速度快的根本讓對方毫無時間反應。


    血色的眼瞳眯起危險的弧度,她的聲音猶如來自地獄般令人後背發涼:“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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