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天方客棧裏,老板、店小二以及所有入住的客人此刻都戰戰兢兢的跪在大廳中,有不明事情原委的人覺得莫名其妙,有站出來不滿詢問到底發生何事之人,然而他的話音未落,已經被歐陽驍揮劍斬斷了頭顱。


    見此血腥場景,已經有人受不住如此強烈的刺激而暈厥過去,還有人捂著嘴巴強行壓製住要衝出喉嚨的尖叫聲,閉上眼睛垂著頭不敢發出半絲聲響。


    歐陽驍將手中血淋淋的長劍扔到一旁,沉著臉坐迴椅子裏,手指焦躁地敲打著一旁的桌麵,安靜的大廳內隻能聽見指甲發出的“噠噠”聲。


    過了片刻,韓彥青率領著幾名侍衛從樓上走了下來,見到廳中的屍體並沒有半分驚訝,他走到歐陽驍麵前跪地垂首,恭聲稟報道:“啟稟殿下,客棧中所有人都已經在這裏了,搜查也沒有任何線索。隻是……”


    他的聲音有片刻的猶豫,似乎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停頓的片刻,他抬起頭瞄了一眼麵前臉色陰沉的歐陽驍,見到對方正在用冰冷而迫人的眼神看著自己,韓彥青心中一沉,連忙從袖口中掏出一頂烏金麵具,雙手呈到歐陽驍麵前。


    “微臣在三樓的一個房間裏發現了這頂麵具,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話音剛落,歐陽驍敲打桌麵的手指也停下了動作,大廳內是一片沉重且詭異的死寂。


    歐陽驍冷冷的看著他呈上來的烏金麵具,眼神逐漸變得陰鷙起來。良久,他伸出手將那頂麵具接過來,用指腹輕柔的撫摸麵具上的紋路,他閉上眼睛仔細迴憶著他與歐陽璟相處的點點滴滴,感受著指尖傳來的觸感,嘴角勾起了一道意味不明的弧度。


    而一直側耳傾聽他們對話的百姓也似乎搞明白了來人的身份,不禁垂首紛紛互相用眼神交流,似乎不敢相信如今攝政的太子殿下竟然會出現在這個不起眼的客棧裏。


    另外,所有人都在擔憂著自己的命運,方才那個被斬首的人還躺在一旁,沒有人敢確保自己不是下一個犧牲品。就連韓彥青也不例外,看太子殿下陰沉的臉色和他嘴角泛起的那抹極其詭異的笑容,他就知道太子一定在生氣,而且氣得不輕。


    韓彥青的額頭滲出了幾滴冷汗,雖然他身為兵部尚書,位高權重,但到底是因為歐陽驍的緣故。若真的在這個時候惹怒歐陽驍,別說官位不保,就連身家性命恐怕也難逃厄運。


    不多時,歐陽驍緩緩睜開了眼眸,他將手中的烏金麵具扔給韓彥青,凜聲說道:“立即封鎖秦城,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將麵具的主人找到。另外,立即從京中調派人手,在秦城外圍搜查。”


    “微臣遵命。”


    韓彥青小心翼翼地將麵具保管好,他踉蹌著站了起來,立即吩咐身邊的侍衛出去盤查,而他則垂首站在歐陽驍的身邊,輕聲問道:“那殿下,這客棧中的人……該如何處置?”


    聽到他的問話,所有跪在地上的人紛紛叩首,惶恐求饒道:“請太子殿下手下留情!”


    歐陽驍慵懶的坐在椅中,單手托腮,用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殷紅的唇,見到所有人都是瑟瑟發抖的模樣,他不禁覺得好笑:“你們為何如此怕我?在你們眼裏,我就是無惡不作之人嗎?”


    他的聲音裏帶著冰冷的殺意,令在場所有人不寒而栗,求饒聲不絕於耳。


    隻是這求饒聲聽在歐陽驍的耳中,更加激怒了他,他嘴角的笑意暈染開來,衝著韓彥青揚揚下巴,薄唇輕啟吐出幾個冰冷的字:“殺——無——赦。”


    韓彥青雖然有些猶豫,但此事若傳揚開來,隻怕會使民心更加不穩,讓百姓對這個狠辣無情的太子殿下更加失望,所以他隻能依照歐陽驍的命令行事。


    先是派人將整條街道隔離出來,隨即韓彥青命人將客棧的大門關上,親自率著手下將客棧中約三十餘人盡數斬殺。


    意識到城中出現躁動情況的秦城太守急忙率領一眾衙役趕到,見到整條街道被幾名麵色冰冷嚴肅的黑衣人封鎖住,他上前準備問清情況,然而話還沒問出口,他就見到從不遠處走來一位中年男人。


    太守陳誠看清來人的模樣,不由得感到吃驚,他剛想下跪行禮,卻被來人虛扶一把攔住了。


    韓彥青沉聲說道:“此處人多嘴雜,還是先迴太守府再說。”


    “是,下官遵命。”


    陳誠命人連忙開路,他率先迴府準備恭迎兵部尚書,不承想過了片刻,來的不僅隻有韓彥青一人,更有一翩翩公子走在韓彥青前麵。


    陳誠在官場浮沉多年,見到來人的氣場以及韓彥青恭敬追隨的態度,一想就猜出大概這就是當朝的太子殿下,他連忙微弓著身子走上前去,跪地相迎。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說話,歐陽驍就已經不耐煩的擺擺手,居高臨下的問道:“你就是秦城太守?立即把你的人手調去韓大人那裏,協查搜尋麵具的主人。”


    見陳誠一頭霧水,韓彥青從懷中掏出那頂麵具遞給他,說道:“速速命畫師照此物描摹幾幅張貼在城中,以征求有關其主人行蹤的線索。”


    那陳誠接過麵具仔細打量了一番,眼中突然迸發出異常驚訝的神色,他再次跪在地上,顫聲問道:“實不相瞞,昨晚微臣府上闖入一名黑衣男子,他麵上所戴的麵具正是此番模樣。因為麵具別致,那人又氣勢逼人,所以微臣記得格外真切。”


    聽到他的話,歐陽驍這才將目光真正看向了陳誠。


    被他冰冷而充滿審視意味的目光盯著,陳誠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他隻能跪在地上繼續說道:“昨晚那人突然闖入微臣府上,隻警告微臣要加強城池守衛,再無其他,微臣見他似友非敵,便放他離開了。”


    這時,韓彥青偷偷瞄了一眼麵色變得更加陰沉的歐陽驍,立即會意的上前將陳誠踢翻在地,怒道:“什麽叫似有非敵?你還知道關於他的何種線索,速速如實稟來!”


    陳誠不知說錯了話,被突然踹倒,他更是不知其中原委,隻能老實迴稟道:“微臣所言句句屬實,那人隻是囑咐微臣加強守衛便離開了,微臣對其來曆也並不清楚啊!”


    見太子殿下並不出聲,陳誠抬手擦了一下額頭滲出的冷汗,道:“微臣鬥膽,不知那人所犯何事?”


    良久,歐陽驍才冷哼一聲,似笑非笑的說道:“或許之前他不是敵人,但從此刻開始,他便是了。接下來該怎麽做,韓大人你去組織,三天之內我要得到確切的消息。”


    “微臣遵旨。”韓彥青恭敬領命。


    “至於你,”歐陽驍冷冷的看了一眼跪在他腳邊瑟瑟發抖的陳誠,他袖袍一甩,扔下一句“自行請辭卸職”後,便繞過他負手走進了府邸。


    陳誠隻覺得厄運來的太過突然,他怔楞在原地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幾名護衛架著胳膊扔出了太守府,當他迴過神來準備向韓彥青求情時,卻發現自己根本連太守府的門都無法靠近。


    歐陽驍坐在太守府中焦躁的等著消息,不多時,先前拉著他登上畫舫的老板被侍衛架了進來。


    那婦人雖然沒見過大世麵,但見到這些人來勢洶洶的模樣,又見著自己被拖進了太守府,所以當她再次見到歐陽驍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位公子恐怕不是簡單的角色。


    她顫抖著身體跪在地上,由於心中緊張和害怕,所以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的:“公、公子,奴家不知犯了何事,要、要這麽大陣仗將奴家帶來這裏,還請、請明示。”


    歐陽驍揮退左右,待房間內隻剩下他和眼前這個女人後,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上前去親自將她扶了起來,麵上露出一抹近乎溫柔的笑。


    “不要怕,本太子派人請你過來,隻是有一件事想要問清楚。”


    聽到他的話,女人瞬間腿軟了下來,她瑟瑟發抖的再次跪倒在地,磕磕絆絆的說道:“太太太子殿下請恕罪,奴、奴家不知您身份如此尊、尊貴。”


    想到之前她還硬扯著歐陽驍登上畫舫,她打心底裏痛恨自己當時動作有些過於粗魯和不敬,在心裏一直默默祈禱著太子可以不要追究她的不敬之罪。


    歐陽驍彎腰扶著她站起來,輕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笑道:“你不必如此緊張,叫你過來,我就是想弄清楚關於那個紅衣女子的一切。”


    沒等畫舫老板開口,歐陽驍再次強調了一遍:“事無巨細,我要知道關於她的一切。”


    看到他雖然溫柔卻異常冰冷肅殺的眼眸,畫舫老板立即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雖然她不明白事情的原委,但想來應該是芊芊那個死丫頭做錯了事惹怒了太子殿下,所以太子才會想要了解她的事情從而加以打擊。


    為了不受牽累,所以畫舫老板將所有關於芊芊的事情盡數告訴了歐陽驍,對於有些事甚至還加以誇大渲染,並完全沒有察覺自己這是在作死。


    隻見她皺著眉頭,一臉不屑的說道:“我瞧她可憐,便收留了她,平日在瑾玉坊裏唱個曲兒,但這丫頭不識好歹,總是期望能攀高枝兒平步青雲、脫離賤籍,但是她臉上的刺痕擺在那裏,別人一看就知道她的賤奴身份,所以說啊……”


    “她臉上的刺痕從何而來?你可知曉?”歐陽驍想起瑾嵐光潔如玉的臉龐,雙眉擰成了“川”字。


    老板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隻是態度輕蔑的迴答道:“不用問也知道,那是黥麵之刑留下的,想來是之前犯過什麽大錯吧。她就是一粗鄙之人,若是有惹怒殿下之處,也沒什麽驚訝的,她總是會把坊中的客人惹惱,殿下您……”


    話音戛然而止,她的臉突然變得猙獰起來,嘴巴張的大大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劇痛傳來的腹部,隻見上麵插著一柄鋒利的匕首,鮮紅的血液正順著刀刃從她體內汩汩而出。


    這是她生前,所看到的最後一段影像。


    女人重重的仰倒在地,匕首抽離她的身體導致鮮血噴薄而出,有溫熱的血液濺到了歐陽驍的臉上,而他卻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對他身邊發生的一切都無動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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