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傾城顧不得去追,她開口喚來月黛,想與他一起扶著歐陽璟到帳篷中查看傷勢,誰知卻被歐陽璟拒絕了。


    歐陽璟在柳傾城的攙扶下站起身來,他先是迴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大火,又強忍著疼痛拔掉肩頭的箭翎,確認箭上無毒後,他才鬆了口氣。


    “這明顯是計劃好的,若我繼續和在一起,隻怕此去漠北,軍中的兄弟也會因為而身處險境。”


    “那你想怎麽樣?”


    歐陽璟沒有立即迴答,而是沉思片刻後,輕聲對月黛說道:“你向高烈還有蕭明說,本王要先行探路,與大軍分開行事,五天後在鬆陽會和。這幾天軍中路上事宜,皆由高將軍處理。”


    “師兄,你現在受了傷,還要一個人走,實在太危險了,我不放心!”


    “無礙,鹿台山西去三十裏便是柳州,我與傾城在那裏有舊交,你不必擔心。”


    柳傾城一聽他的話,立即想起了仗義熱心腸的宋小公子,連連點頭道:“你放心吧,我外公家就在柳州城,隻要這三十裏路不出問題,快馬加鞭應該不到半個時辰就可以安全了。”


    歐陽璟點點頭,對月黛道:“敵暗我明,我與大軍在一起,太過惹眼,更會讓敵人有可乘之機。隻有分開走,才是最快最安全的辦法。你留在高將軍身邊,若出了事你便用老辦法聯係我。”


    月黛見他堅持,心知縱然再勸說也是徒勞,便不再強求。


    “那師兄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們五天後在鬆陽見。”


    “好。”


    歐陽璟轉頭對柳傾城使了個眼色,兩人相攜著牽了匹馬,悄悄離開了火光通天的鹿台山。


    一路上,柳傾城都在不停地和歐陽璟講話,不斷唿喚他的名字,生怕他一時堅持不下去而從馬背上摔下去。


    歐陽璟趴在柳傾城的肩頭,雙手從後麵環抱著她細瘦的腰肢,輕笑道:“這是你第一次這麽乖地任由我如此長時間的抱著你,隻是我卻中了箭傷,實在煞風景。”


    他的聲音十分虛弱,柳傾城更加焦急。


    隻是她坐在前麵,看不到歐陽璟此時的情況,隻能加快速度,一手緊緊握住他的手,強扯出抹笑容大聲說道:“你不要睡!你若能堅持下去,待你好了,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身後沒有迴應,肩膀上的重量越發重了些。


    “歐陽璟,你聽到沒有!歐陽璟!你快迴答我啊!”


    柳傾城用力地唿喚著他的名字,心頭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恐懼,她害怕就此失去他,害怕再也聽不到他醇厚的嗓音。


    她一直努力地唿喊著歐陽璟,嗓子都快要被喊破時,隻聽身後突然傳來微弱的笑聲:“我還沒死,你別哭。”


    他幹咳兩聲,聲音顯得十分疲憊。


    柳傾城隻覺得心頭懸著的石頭重重地落了地,她鬆了口氣,這時才察覺到手心已冒出了冷汗。


    幸好鹿台山距離柳州城並不遠,再加上她心急如焚,胯下駿馬四蹄生風地跑起來,不過一炷香左右的時間,她已經和歐陽璟來到了柳州城下。


    柳傾城向守城的侍衛亮出了歐陽璟隨身攜帶的金牌,道:“這裏是鎮國大將軍,速速打開城門,並找城中最好的大夫到柳州太守府上候著。”


    侍衛查驗了那金牌,不敢有片刻耽擱,立即依命打開城門,並派人去找大夫。


    當柳傾城扶著奄奄一息的歐陽璟走進太守府時,宋毅正坐在飯廳裏無聊的剔著牙。突然闖入視線的兩抹熟悉的身影讓他睜大了眼睛,他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問道:“是傾城和大俠嗎?”


    “大俠你個頭,快點去找大夫!”


    柳傾城隔著寬敞的庭院大聲衝宋毅喊道,聲音震耳欲聾。


    宋毅聽到真的是柳傾城的聲音,連忙從飯廳裏大跨步地跑到她麵前,但見到她被血染紅的白色衣衫後,欣喜的笑容瞬間在臉上凝固。


    他滿是驚愕地問道:“傾城,你怎麽渾身是血?哪裏受傷了?”


    柳傾城賞給他一記白眼,用下巴指指身邊的歐陽璟,道:“不過一月未見,你眼神怎麽變得這麽差?血是他的,你趕緊去給我找大夫!”


    宋毅是關心則亂,待看清歐陽璟的神色後,他立即點點頭,趕忙命人去找大夫。


    正當小廝領命去尋時,一名守城侍衛帶著幾名大夫走了進來。


    “啟稟將軍,人已待到,不知還有何吩咐?”


    “將軍?這裏誰是將軍?”宋毅不合時宜地插嘴,顯然還不知道歐陽璟的身份。


    柳傾城卻已顧不得這麽多,她揮揮手示意侍衛退下,轉而衝幾名大夫招招手,焦急地說道:“他受了箭傷,估計失血過多,你們快想想辦法!”


    其中一名大夫聞言後,弓著身子上前道:“還請盡快讓傷者平躺休息,小人定會為將軍盡心醫治。”


    “那還愣著幹什麽?快點給我騰出一間屋子來!”


    柳傾城催促一旁的宋毅,後者迴過神來,連忙扶著歐陽璟朝後院走去,正遇上聞訊而來的太守宋青。


    宋青見一位戴著麵具的男人渾身是血,臉色蒼白,急忙吩咐下人備好熱水、繃帶等必需品,親自引路來到一間舒適的廂房。


    “寒舍簡陋,但眼下療傷要緊,還請兩位不要介意。”


    “多謝大人。”


    歐陽璟被扶到床榻上躺好,因箭傷在肩頭,需要除去上衣,誰知先前傷口流出的血液已經凝固,與衣衫粘連在一起。


    大夫先用剪刀將大部分衣衫剪碎,待隻剩下傷口的小片布料時,隻能用強扯的方式除去。


    更為棘手的事,當時歐陽璟從肩頭雖拔下大部分箭矢,但其實最致命的箭頭還留在皮肉中,需要用刀割破皮肉強行取出。


    當時歐陽璟雖意識模糊,但還憑著堅強的意誌盡力保持清醒。


    他用弱如蚊吶的聲音說道:“沒關係,我能忍得住。”


    幾位在場的大夫都是行醫數十載的老人,雖見過無數傷痛,但仍是覺得撕裂血肉的畫麵實在令人不寒而栗。


    歐陽璟強忍著鑽心的疼痛,豆大的冷汗從額頭上滲出,他能感覺到皮肉在慢慢地與自己分離。


    雖然疼痛令他備受折磨,但一想到若不是自己及時發現,此刻要受此折磨的人便是柳傾城,他的心情就會變得坦然,心想幸好此刻躺在床上的人不是她。


    柳傾城站在一旁,擰眉看著幾位大夫將歐陽璟圍成一團,每個人都手持一把尖銳的匕首,在他的肩頭剜肉。


    她心中焦急萬分,看到歐陽璟冷汗如雨下的痛苦表情,更是感覺到無比心疼。


    從前不管她受多大的委屈與傷痛,即便是那次被柳佑宰打得皮開肉綻,她也不曾落過半滴眼淚,但此刻她再也忍不住心痛,鼻尖一陣酸澀,落下淚來。


    似乎察覺到她的情緒,歐陽璟緩緩地轉過頭來正對上她含著淚光的眼神,他強忍著疼痛扯出一抹略顯僵硬的笑容,無聲地安慰她不要哭。


    突然“啪”的一聲,有金屬碎裂聲傳來。


    正專注於割肉除箭的一位老大夫受驚不小,刀鋒一偏,割破了傷口周圍比較完好的皮膚。


    “怎麽迴事?”


    柳傾城連忙衝上前去,隻見歐陽璟那頂長年累月覆麵的烏金麵具已碎裂開來,落在枕畔,露出一張慘白的臉龐。


    見到他毫無血色的麵容,她才更加真切地清楚認識到,他此刻在承受多麽巨大的痛楚。


    歐陽璟知道她心中擔憂,顫抖地向她伸出手,眼神溫柔似水。


    柳傾城連忙握住他的手掌,還是一如既往般寬厚,隻是缺少了往昔溫暖的力量。


    她泣不成聲地坐在一旁,雙手緊緊握住他冰冷的手掌,不停地喊著他的名字,道:“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沒事的。”


    見此場景的人無不動容,宋毅走上前來安慰地拍拍柳傾城的肩膀,道:“大俠一定沒事的,你放心。”


    這時,他才有機會看清歐陽璟的真正麵容。


    隻見他臉色雖然蒼白,但依舊掩蓋不了精致的五官給人帶來的驚豔感覺,尤其是那如畫的眉目,很難令人移開目光。


    怪不得柳傾城會喜歡他,這種逾越性別的漂亮麵容,任誰都很難討厭。


    宋毅在心裏默默安慰道:傾城喜歡他而不喜歡我,這也怪不得我自己,我是輸在了天賜的麵容上,要怪也是怪爹娘沒有給我這樣一張驚豔絕俗的臉龐。


    正胡思亂想間,隻聽榻上人傳來一聲悶哼,緊接著隻見鮮血四濺,一隻鋒利無比的箭尖已經被取了出來。


    一名大夫急忙喊道:“快拿烈酒來,傷口若再不消毒,恐怕將軍有性命之憂!”


    早就候在一旁的小廝連忙呈上,供大夫為歐陽璟清洗傷口。


    柳傾城下意識地屏住唿吸,看著濃濃的烈酒直灑在血肉模糊的傷口處,歐陽璟疼得弓起腰背,再也忍不住鑽心的痛楚悶哼出聲,他緊緊握住柳傾城的雙手,力道大得似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柳傾城顧不得手掌的疼痛,她覺得這是唯一可以感知他痛苦的方式。於是,她任由他攥住自己的手,偏過頭去不再去看那觸目驚心的畫麵。


    宋毅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眼睛,這種情景實在太揪心了,他這種善良的少年真的接受不了。


    最初的痛楚像海浪般陣陣消退,歐陽璟身下的被褥已經被他的冷汗所浸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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