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李景的意圖之後,林欲楫現在對議和的事更是底氣十足。


    見李景端起茶杯,林欲楫起身便欲告辭。


    “你且稍等。”李景擺擺手,示意林欲楫坐下。


    待林欲楫重新落座,李景喝了口茶,沉吟了一下說道:“你迴去告訴範文程,我可以見他一見。”


    林欲楫聞言一愣,隨即說道:“國公爺,這不是抬舉他了麽?”


    李景笑了笑:“無所謂抬舉不抬舉的,範文程這個人以後我是不會留的,還有那些在皇太極手下任職的漢官,我一個都不會留,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什麽。”


    “那些漢官,國公爺準備全部殺了麽?”林欲楫驚道。


    李景鄭重點了點頭:“全部殺掉,一個不留。”


    見林欲楫滿臉吃驚的表情,李景笑了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對這些人下手有些狠了?覺得這些人是被逼無奈才以身事賊?”


    林欲楫沉吟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又連忙搖了搖頭。


    李景見了笑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有些人該殺,有些人不該殺?”


    林欲楫點點頭道:“下官以為,有些人卻是被逼無奈才以身事賊。”


    李景搖搖頭道:“確如你所說,這些人大多是被逼無奈才投靠東虜,不過有句詩想來你是聽過的。”


    清了清嗓子,李景起身高聲吟道:“辛苦遭逢起一經,幹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裏歎零丁。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吟完,李景看了看林欲楫道:“文天祥的這首《過零丁洋》,還有那首《正氣歌》想來很多讀書人都讀過吧?”


    林欲楫聞言輕輕點了點頭道:“這兩首詩下官都讀過,而且據我所知,大多讀書人都讀過這兩首詩。”


    李景歎了口氣道:“是啊,都讀過,可是讀過又如何?恐怕是都當飯吃了吧。


    其實我也並未要求所有的讀書人都能像天祥公那樣殺身成仁,舍生取義,也不要求他們能如蘇武一般飲血茹毛誓死不從,可是總不能像中行説(漢朝時期投降匈奴的太監,號稱漢奸鼻祖)那樣,為了自己活命,出賣自己的國家吧。至少也得身在曹營心在漢,像徐庶那樣進了曹營一言不發吧。


    範文程,寧完我等人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幫東虜出謀劃策,因他們而死的的大明子民不知多少,對這些人我是這麽看的:其情可憫,其心可誅。


    為了警示後人,這些在東虜那邊當官的一個都不能留。我要告訴大家,尤其是讀書人,出賣自己國家的人,是絕沒有好下場的。


    嶽武穆曾說:武將不怕死,文官不愛錢,則天下太平,其實文官貪財並不可怕,因為我們有律法管著他們,可怕的是文人不愛國,在國家或者自身危難之際投敵叛國。


    林大人,文人要是叛敵,比武將叛敵還要可怕。武將叛敵,國家至多是受一時的傷害,可是文人投敵,國家受到的傷害可是幾十年甚至上百年。


    千百年來,我華夏中原大地經曆過無數次異族入侵,而每次入侵,都會有無數文人叛國投敵,這些人投敵後便馬上為新主子出謀劃策,令我漢族子民飽受苦難。


    我今日便要定下一個規矩,凡是讀書人叛國投敵,殺無赦。”


    林欲楫聞聽默默點了點頭。


    笑了笑,李景接道:“在我眼裏,範文程等人其實已經是個死人,在他臨死之前,我倒想聽聽他想要跟我說點什麽。”


    林欲楫笑道:“範文程要是知道國公爺下了必殺令,隻怕打死也不敢投敵,更不敢來議和了。”


    李景笑笑:“你告訴他,過兩日我會抽個時辰去見他。”


    林欲楫點頭,起身告辭。


    待林欲楫走後,角落中一人拿著數張紙過來遞給李景道:“國公爺,這是您剛才說的話,您過目一下。”


    李景點點頭,接過看了一遍,指著後麵一段說道:“後麵的話你潤色一下,然後讓人送給塗紹煃,讓他刊印在民生報上,另外,國子監以及各地的書院也送一份,還有平陽府那邊給袁樞單獨送一份,讓他在今年的會考時,以這個內容擬個題目出來。”


    那人沉吟了一下道:“國公爺,卑職覺得就這樣挺好,一看就懂,完全用不著潤色。”


    李景聞聽看了看那人笑道:“文青,你來我身邊隻有兩天,可能不大了解我這個人。我這人不喜歡別人奉承我,而且我自知文筆不暢,你給我當書辦,這些文字上的東西就靠你來把握。”


    那人聞聽輕輕點了點頭:“卑職知道怎麽做了。”


    李景擺擺手:“去吧,弄好了送我看看。”


    那人點頭,從李景手裏接過剛才抄錄的文字,行禮告辭。


    看著那人離去,李景微微搖了搖頭。


    前日李景聽了王承恩的話,第二天便命人到翰林院挑了數名翰林,在跟幾人談過之後,又看了幾人的文字工夫,李景留下三人做自己的文字秘書,剛才這個文青便是其中之一。


    三人中文青年紀最輕,隻有三十二歲,而且長得相貌堂堂,李景特意把他留在身邊負責一些日常事務,另兩人則負責幫李景起草文書。


    由於李景暫時沒有什麽事情要交辦的,並且文青初次做這樣的工作,不熟悉這份工作到底是怎麽迴事兒,因此便充當了談話記錄這麽個角色。


    應該說文青的文筆功夫還是不錯的,李景剛才那些即興說的話,讓他一字不落地記了下來。


    李景唯一不滿意的就是讓文青潤色的時候,文青拍他的馬屁。


    不過李景知道文青剛跟自己接觸,還不了解自己的秉性,等磨合一段時間之後,應該就不會這麽說話了。


    翻看了一會兒奏折,李景揉了揉太陽穴,轉頭看向小五道:“陪我出去走走。”


    小五點點頭,出門吩咐侍衛做下安全準備,待侍衛隊長安排妥當,小五迴來道:“大帥,走吧。”


    李景笑了笑:“小五,我就是出門看看透口氣,用得著這麽小心麽?”


    小五笑道:“小心無大錯,您要是有什麽閃失,孩兒可就罪莫大焉了。”


    李景搖搖頭:“等西苑那邊的新居建好以後,你們就輕鬆了,說來也是我考慮不周,為了進宮方便,在宮外的鬧市旁邊找了這麽處宅子,讓你們受累了。”


    小五四下看了看,見周圍沒人,笑了笑道:“爹,您是做大事的人,哪有精力考慮這些小事,何況保護好您本就是孩兒們的職責,您想讓孩兒們輕鬆,那就是不打算用我們了。”


    李景聞言笑著拍了拍小五的肩頭:“好孩子!”


    待出了庭院,看著四周皚皚的白雪,李景笑了笑道:“這場雪至少可保今年糧食一半的收成,等到秋收時,糧食的壓力就會大大減輕。”


    “爹,您出來散心,就別想這些事情了。”小五笑道。


    李景搖搖頭道:“怎能不想啊!其實我出來散心,就是為了能清醒一下頭腦,以便能把許多細節想清楚。”


    小五聞言無奈地搖了搖頭。


    見小五不語,李景沉吟了一下忽然笑道:“小五,我給你個立大功的機會,想不想幹。”


    “立大功?我能立什麽大功?我隻要保護好您就算立功了。”小五輕笑道。


    李景搖搖頭笑道:“你啊!我看你是不求上進!大明現在到處都是立功的機會,你在我身邊,這個機會更是比別人多得多,別說立功,就算青史留名都算不了什麽。”


    “真的?什麽事兒想交給孩兒?”小五疑惑道。


    “嗬嗬,抓皇太極和東虜的王公大臣。”李景笑道。


    “什麽?抓皇太極?怎麽抓?”小五驚道。


    李景笑道:“自然是到盛京去抓,難道他會來京城讓你抓麽?”


    小五聞言連連搖頭道:“爹,您就別拿孩兒開心了,別說孩兒沒有那個本事,就算有那個本事,這事兒也輪不到孩兒的頭上,我二虎叔早就盯著那邊呢。”


    李景搖搖頭:“你二虎叔叔確實盯著盛京裏麵那些人,不過他們的人手不足,就算加上你馬五叔叔在盛京安插的人手也不夠。我想讓你帶一批人潛入盛京,等曹文詔破城,皇太極等人出逃的時候,就將他們拿下。”


    “這個……”小五沉吟了一下道:“孩兒帶人去,會不會有搶功的嫌疑?二虎叔不會生氣吧?”


    李景擺擺手:“你二虎叔叔幹的是最隱蔽的工作,這個功勞就算再大,他也不能和部下出來領功。”


    小五聞聽默默點了點頭。


    要說誰最了解李景的底細,可能就是小五這個貼身侍衛了。


    小五非常清楚李景手中掌握的最精銳的力量既不是曹文詔的鐵騎部隊,也不是高奇麾下的精兵,甚至也不是柱子的衛戍部隊。


    李景手中最精銳的部隊其實是陳二虎所轄的突擊隊。


    陳二虎的突擊隊不歸任何部門管轄,直接聽從李景的命令。雖然這支部隊曆經十年發展,但是迄今為止也不過三百來人。三百來人看似不多,但是小五知道這些人乃是李景從數萬士兵中挑選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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