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小五倒了杯酒,李景笑道:“陪我少喝一點。


    小五接過酒杯說道:“那行,我陪爹喝兩杯。”


    李景笑了笑,端起酒杯向小五舉了舉道:“小五,這些年你一直在我身邊,辛苦了!來,咱爺倆幹一杯!”


    說罷李景舉杯跟小五碰了一下,隨即一飲而盡。


    小五見了,急忙幹了杯中之酒。


    擺擺手,李景止住小五說話:“你想說什麽爹都知道,心裏也有數兒。咱爺倆心照不宣好吧?”


    “恩。”小五重重點了點頭。


    “吃菜,吃菜,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客氣。”李景用筷子點點了酒桌笑道。


    幾名女孩兒聞聽急忙拿起筷子開始吃了起來。


    不知是女孩子飯量小,還是第一次跟男人吃飯,幾個女孩兒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說吃飽了。


    李景看著滿桌子幾乎沒怎麽動的菜肴歎了口氣道:“浪費啊!這些都是老百姓辛辛苦苦種出來的,我們不知節儉,對不起那些老百姓啊!”


    說完,李景看了看幾名女孩兒說道:“我看你們幾個的行為舉止好像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兒,能告訴我家裏出了什麽事,讓你們出來當丫頭麽?”


    見李景態度和藹,幾名女孩兒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名女孩兒壯著膽子說道:“我們幾個都是犯官的家眷,因父親犯事兒,抄家以後,把我們發配到教坊司。”


    “教坊司?那是什麽地方?”李景疑惑地問了一句。


    小五也不知教坊司是什麽地方,急忙向幾個女孩兒問道:“教坊司是什麽地方?”


    剛才那女孩兒急忙把教坊司的來曆說了一遍。


    李景聽了默然點頭,過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們什麽時候被發往教坊司的?”


    “奴婢家是八月初抄家,然後奴婢就被送到了教坊司。”那女孩兒黯然說道。


    “我們也是那個時候被送到了教坊司。”其餘幾個女孩兒說道。


    “八月初?那是我進京以後的事情了?”李景說著神情慢慢變得肅穆起來。


    沉吟了一下,李景正色問道:“你們確定沒有記錯,是七月份以後被抄的家,然後被發往教坊司?”


    “這怎能記錯?今年七月,朝廷大索貪官汙吏,京城一大批官員被抄家。”一名女孩兒忙道。


    李景點點頭,轉頭看向小五道:“那次的案子是馬五和楊柳風一起辦的吧?”


    “好像是的,不過教坊司歸禮部管轄,主官是袁叔叔。”小五忙道。


    “你想幫他們打馬虎眼是吧?讓人把馬五和楊柳風叫來,我問問他們是怎麽迴事兒?”李景怒道。


    小五聞言急忙說道:“爹,這麽晚了,您好容易得暇休息休息,今天就別處理公務了,明天再說吧!”


    李景大怒:“這是小事兒麽?能耽誤麽?去把他們叫來!”


    “爹!”小五見李景動怒,急忙推開椅子跪倒在地:“爹,孩兒求求您了,您就歇一歇吧!您這麽下去是要累壞了身子的。孩兒求求您了!”


    說著砰砰不住磕頭。


    李景見狀,輕輕歎了口氣,俯身把小五拉起來道:“好孩子,快起來。你心疼爹,爹都知道,可是你想想,我要不把這件事解決了,我能休息得了麽?”


    小五聞言,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即狠狠地瞪了那幾名女孩一眼,心道:“幾個死丫頭,沒事兒說什麽教坊司,害我爹又沒撈到休息,等著,看老子以後怎麽收拾你們。”


    看到小五的眼色有些不對,李景照小五腦袋輕輕拍了一下:“想什麽呢?我告訴你啊,千萬不許胡來,要是被我知道你胡來,以後就不要在我身邊呆著了。”


    小五見自己的心思被李景看穿,頓時耷拉著腦袋說道:“孩兒知道了。”


    待小五出門,李景看著幾名女孩兒輕輕歎了口氣。


    這六個女孩兒是不幸的,但也是幸運的。說她們不幸,是因為她們受到家庭的牽連被發配到教坊司。說她們幸運,是因為她們被人從教坊司弄出來送到了自己的府裏,而自己答應留下了這六個女孩兒。


    指了指桌子,李景歎了口氣道:“把酒菜撤了吧。”


    “是!”幾名女孩兒急忙起身應道,然後匆忙把酒菜撤下。


    六名女孩兒拾掇完,然後束手立在李景身前,李景笑了笑,對幾人招了招手道:“跟我到書房。”


    “是,大帥!”六名女孩兒應道。


    到了書房,李景指了指書桌對六名女孩兒說道:“都會寫字吧?會的話把自家都有什麽人,都叫什麽名字,現在在哪裏,都幹什麽寫出來,不會寫的讓會寫的替你們寫。”


    幾個女孩兒不明李景何意,不過還是依言鋪紙研磨,然後默默書寫起來。


    幾名女孩兒寫完,吹幹紙上的墨跡,然後遞給李景。李景接過,剛看第一眼便是一怔,這幾個女孩兒字跡娟秀,這筆字寫的可比自己漂亮多了。


    苦笑了一下,李景凝神仔細看了起來。


    待全部看完,李景不禁暗暗搖頭,這六個女孩兒的父親或者祖父的名字李景都有印象,正是上次大清洗時,拿下的那一批貪贓枉法比較厲害的官員中的幾個。


    這幾個人所犯的罪行,要是根據朱元璋製定的律法,肯定是要剝皮塞草的,就算根據李景製定的律法也要處斬。


    不過李景當時剛剛進京,立足未穩,擒拿官員時雖然手段狠辣,但處罰卻並不太重,這六個人當中隻有四人被李景下令處斬,另外兩個判了終生監禁。


    但是李景製定的律法並不是處罰完官員就結束了,犯官貪墨的財產不但要追迴來,還要處以罰款。


    想想這批人貪墨的銀錢,李景終於明白為什麽馬五和楊柳風把這些人的家眷發往教坊司了。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這幾個人清查家產以後,沒抵上貪墨以及處罰的錢財數量。


    馬五和楊柳風是什麽人?抵不上數兒肯定是不行的。


    李景估計這倆人定是看這幾家砸鍋賣鐵都湊不夠數兒,於是一不做二不休,讓這些人的老婆和閨女賣身掙錢去填這個窟窿。


    這顯然違背了李景製定的律法,李景製定的律法中有一條,那就是罪不及家人,除非家人也跟著摻合貪汙受賄。要是家人幫著官員索賄,那李景也是決不會客氣的。


    要知道李景絕不是什麽善男信女,要是善男信女他也做不到今天這個位置,想當年,出賣他的幾個土匪,愣是被他挖坑下套死在官兵的手裏,然後他還賺了個仁義的名聲。


    不過李景做事還是有一定的底線的,讓人家還沒成年的閨女去賣身掙錢替父還賬的事情他是幹不出來的。


    李景剛才生氣就是為這個,這六個女孩兒,年紀最大的也不過十五六歲(年紀大的都拉出去接客了),雖然在明朝這個年紀的女孩兒已經可以嫁人了,但是在李景眼中,這個年齡都還是孩子呢,這幾個女孩恐怕連人情世故都不知道,怎麽可能會幫著自己的長輩貪汙索賄?


    看著手裏的名單,李景默默沉思起來,名單裏的男丁大多參與到案子當中,已經被一並處罰了,女眷則大多被發往教坊司。


    對那些男丁,李景並無憐憫之情,為虎作倀的人是最可恨的,要是沒有這些人跟著推波助瀾,那些官員可能還不至於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但是女眷大多數兒則是無辜的,讓她們跟著受罰,顯然有失公允。


    不過現在有個最大的麻煩事,就是這幾戶人家現在已經破家,把這些女人從教坊司放出來以後,她們怎麽生活呢?


    這些女人已經無家可歸,加上曾經身入教坊司,就算沒有接客,別人也不會相信,恐怕沒有人家願意收留她們。


    這些女人大多沒有一技之長,要想維持生計,恐怕隻能到妓院賣身,那把她們從教坊司解救出來又有何用?


    數了數名單裏的人數,李景皺了皺眉,這些人數量著實不少。


    想了想,李景轉頭說道:“小五,你……咦?人呢?”


    “大帥,您不是讓小五去找馬大人和楊大人了麽?”一名女孩兒忙道。


    李景搖搖頭笑道:“找人的事情怎用得著他親自去,這小子是躲起來了。”


    頓了頓,李景喝道:“小五,你個臭小子,趕緊給老子滾進來!”


    李景話音剛落,門外小五應聲說道:“來了!來了!”


    見小五推門進來,李景瞪了小五一眼道:“臭小子,你哪來那麽多心思?你是不想在我身邊待了是吧?去,讓人把方先生請來。”


    “啊?怎麽又請方叔叔?爹,您今天還能休息麽?”小五哭著臉說道。


    “哪那麽多廢話!快去叫人!”李景喝道。


    “是!”小五聞言,垂頭喪氣地走出門去。


    小五剛出門,馬五和楊柳風聯袂而來。


    看到兩人的表情,李景便知兩人已經知道自己為什麽叫他倆來了,想來是小五讓人告訴他二人的。


    冷冷地看了馬五和楊柳風一眼,李景將手中的名單遞給二人道:“自己瞧瞧吧!”馬五和楊柳風接過名單看了一會兒,均是低頭不語。“怎麽不說話?”李景冷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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