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冬!”


    戰鼓轟鳴,低沉,渾厚,震懾人心。


    大批叛軍騎兵緩緩走出中軍,分成一個個方陣往前推進,每一個方陣大約兩千人左右,放眼過去密密麻麻,鋪滿一大片草原,騎兵後麵是弓箭手,同樣五個方陣,每個方陣上千人。


    “嗚——”


    一道低沉的牛角聲忽然響起,叛軍停下腳步,嚴正以待。


    無數旌旗隨風獵獵,發出劈啪聲響,整齊的軍陣,幽靈的戰甲,低聲咆孝的戰馬,無形中匯成一股凜冽的殺意朝前撲去。


    遠處,秦懷道感受到這股殺意目光一凜——這就是李建成的底牌嗎?果然有些門道,人數也不少。


    “他這是要幹什麽,拚命嗎?”旁邊響起房遺愛的疑惑聲。


    蘇定方看了眼秦懷道,低聲解釋道:“應該是故弄玄虛,想嚇唬走我們,朝廷的十萬平亂軍想吞下可不是那麽容易,太多不穩定因素,哪怕有鄭氏和崔氏兩族裏應外合,也需要時間消化。”


    “老子會怕他們嚇唬?”房遺愛說著看向秦懷道,提高些聲音說道:“大將軍,末將帶人衝殺一陣,說不定還能接應一批出來。”


    “不急,虧本的買賣不幹。”秦懷道拒絕道。


    房遺愛還想再說,看到蘇定方丟過來的勸阻眼神,忍住了。


    雙方對峙起來,戰馬有些詭異。


    秦懷道見叛軍不進攻,巴不得拖延時間,也不下令攻上去,時間在詭異的對峙中慢慢流逝,直到一匹快馬過來。


    “報——牛將軍讓卑職過來通報,府兵已經撤出安全距離,請大將軍定奪。”


    秦懷道迴頭看起,府兵果然走遠,上了一處山坡,山坡高處地麵二三十米左右,有一些坡度,人上去問題不大,戰馬不容易衝上去,是個不利於騎兵衝殺的地形,心中大喜,這牛將軍果然人老成精,知兵。


    沒有了後顧之憂,秦懷道派人上去運迴戰死的將士遺體,率軍徐徐後退,見叛軍並不追殺,果真是威懾,沒有決戰的心思,心中大定,率軍加速後撤,和牛將軍匯合後,大軍直奔陰山而去。


    半個時辰後,隊伍來到陰山腳下,不見追兵過來,至於斥候,沒有管,隊伍繼續小跑前進,府兵不明所以,但沒人抱怨,能活著洗脫嫌疑就是萬幸。


    足足一個時辰奔襲,府兵累的不輕,好在鬼哭穀就在前方不遠,上次大家過來就是走的這條路線,地形還算熟悉,秦懷道選了個還算舒緩的山坡,一聲令下,府兵開始爬坡。


    大軍紛紛下馬,戰馬和遺體交給傷員帶上,順著道路往鬼哭穀方向繼續前進,其他人帶著兵器也開始爬坡。


    坡度舒緩,但有些高,大軍足足爬了小半個時辰才全上去,順著山脊繼續往前走了半個時辰左右,前方出現一條狹窄的山穀,懸崖陡峭,高三十米左右,全是黃土和枯草,連棵像樣的大樹都沒有,不利於攀爬。


    峽穀最寬處不過二十米,最窄處不過七八米,不利於大軍展開,卻有五六裏長,宛如一條長長的巨蟒橫臥,傳說很久以前有人曾看到巨蟒渡劫飛升,被雷劈中落在這兒形成一條峽穀,就叫巨蟒穀,但一旦起風,巨蟒穀裏麵就會傳出鬼哭聲,陰森、詭異,巨蟒穀這個名字沒人叫,改成了鬼哭穀。


    秦懷道對傳說沒興趣,但看到地形眼睛一亮,這兒是個打伏擊的絕佳場所,迅速命令部隊展開,埋伏好。


    各部主將過來,圍在秦懷道身邊,秦懷道坐在地上,拔出狗腿刀在地上畫了一道線,解釋道:“假設這是鬼哭穀,一會兒追兵過來,放他們過去,反正咱們的人在前麵等著,等看到追兵殿後部隊時出手。”


    “具體怎麽打?”房遺愛好奇地問道。


    “集中兵力先幹掉尾巴,別讓一個跑掉,峽穀陡峭,他們上不來,隻能往前跑,咱們的人在前麵張網以待,地形就這麽寬,人多優勢發揮不出來,就算五萬也能吃掉。”秦懷道自信地說道。


    “大將軍,末將擔心頡利部不迴來。”蘇定方提醒道。


    秦懷道想了想,笑了:“不,他們肯定迴來。”


    “明知是死,為何冒險?”房遺愛好奇地問道。


    “有契必沙門故意泄漏攻打頡利部,加上我們公開行蹤,一路急行軍過來,一副迫不及待複仇架勢,就算想到有可能被埋伏,也不得不來,因為頡利部怕老窩被端,失去根本。”秦懷道鄭重解釋道,大戰在即,必須統一大家思想。


    “可萬一他們不走這條路呢?”


    李義協提出疑惑。


    “他們隻能走這兒,也必須走這兒,因為這兒是最快的路,如果繞道,多走三天以上時間,三天足夠我們屠了頡利部,他們等不起,隻能拚著命的追趕過來。”秦懷道自信地說道。


    “可要是他們也上山能?”房遺愛問道。


    “對啊,咱們能上山,他們也能。”李義協讚同道。


    “你倆還真是……”秦懷道很想罵出那個“蠢”字,但考慮到兩人麵子,忍住了,看向蘇定方。


    蘇定方會意地解釋道:“下麵是騎馬的必經之路,如果放棄戰馬走山路繞行,時間更長,如果追到這兒後爬上山,咱們隻需守住他們爬的位置,死的更快,唯一要做的就是多派斥候,密切盯著他們一舉一動,從哪兒派,就在哪兒打。”


    “不錯,帶親軍散出去盯著沿途各地,盡量別暴露行蹤,打草驚蛇,放追兵過來這兒打。”秦懷道滿意地看著蘇定方說道。


    “遵令。”蘇定方帶著人匆匆離開。


    牛進達目視蘇定方離開,讚歎道:“這家夥是個人才,假以時日必能有一番作為,你倆得好好學著點,盡問一些蠢話。”說著瞪了房遺愛和李義協一眼。


    兩人鬱悶地低下頭去,畢竟是長輩,不好反駁,心中很是不服。


    秦懷道笑道:“牛將軍,他們各有擅長,論衝陣廝殺,斬將奪旗,房遺愛和李義協是難得的猛將,蘇定方不如。”


    “傳聞驃騎大將軍知人善用,用兵如神,老夫原本不服,這幾天算是長了見識,和大將軍比起來,老夫不如,府兵弓箭手不多,一會兒打起來幫不上忙,不知道能做些什麽?”牛將軍客氣一句。


    “如追兵從其他地方爬上山,就需要牛將軍帶兵堵住,這次倒戈的府兵不少,全都交由牛將軍統領,盡快改編成軍,形成戰鬥力,頡利部說不定很快就到。”


    “多謝大將軍成全。”牛進達大喜,鄭重抱拳一禮,掌握了府兵,就意味著可以戴罪立功,將功贖罪,帶著一幫手下匆匆離開。


    “大將軍,不要緊吧?”房遺愛擔憂地看著離去的牛進達背影。


    “無妨,牛將軍對聖上忠心耿耿,這次被害,需要立功自證清白,能力也是有的,府兵交給他放心,而且,這麽多府兵如果我帶著,容易傳出閑話,引起猜忌。”秦懷道低聲解釋一句,太子都反了,以李二的性格還能不懷疑別人?將府兵甩給牛進達帶,自己一身輕。


    房遺愛和李義協會意的點頭,不再多言。


    等待是無聊的,大家坐在地上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


    “嘎——”


    忽然,一道尖銳的叫上從高空傳令。


    秦懷道見一隻雄鷹在盤旋,飛來飛去,並不離開,猛然想到什麽,說道:“不好,是頡利部的飛鷹,我們的行蹤暴露了。”


    草原上的人善於養鷹,喜歡用鷹傳信,捕獵,乃至偵查。


    鷹不能言,但能示警。


    “頡利部這條大魚來了嗎?”房遺愛大喜,一骨碌爬起。


    “在哪兒呢?”李義協也起身,拿起了馬槊,一邊打量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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