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城外,白冷澤與蓐收相對而立,相隔百丈,但彼此間殺意已然澎湃如巨浪翻滾,氣機鼓蕩之下,哪怕是砂石飛濺都可讓人斃命,下方蠻人精兵哪裏還有功夫攻城,紛紛閃避開來,乖乖的退迴幾裏外。


    城頭上,二白雙眼放光,尤其是在一緋妖尊攜著冷顏和龍玫落到城頭上的時候,這個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實際年輕已逾千年的老家夥居然難得的顯露出幾分窘迫,不過可以看出,他眼裏的欣喜是絲毫做不的假的。


    這一刻,二白再不埋怨白冷澤毀了斷妖界,反倒欣喜若狂。


    毀了好啊!不毀了它,一緋怎麽出來!老子何年何月才能跟她相見!


    一緋妖尊落在城頭之上,她本就是風華絕代的人物,此刻又是九尾妖狐之身,更添幾分異樣魅力,雙目顧盼之間,城頭上一幫大老爺們紛紛側目,不敢與之對視,唯獨二白笑的燦爛,一臉的無邪。


    這一刻,這個做事肆無忌憚,行事不拘一格的老妖怪,倒更像個頑童。


    “出來了好,出來了好啊!”二白哈哈大笑,一緋妖尊卻隻是冷哼一聲,然而眉宇間一抹喜色卻難以掩蓋。


    這兩人合合分分千年,自然不能用常理揣度,然而久散之後的相聚便如醇酒,初時平淡,越飲越濃。


    兩人相見之後有說不完的話,哪怕此時麵前是萬千妖怪,百萬蠻軍也不能阻礙他們半分。


    冷顏和龍玫心裏牽掛白冷澤,沒有覺察到這兩個老家夥的異樣,兩人飛快奔跑到城頭之上,遠遠的看著空中對峙的兩人,心裏滿是緊張。


    群妖策反,蠻人壓境,龍玫看到這幅情景,小小的身子忍不住輕輕顫抖,她倒不隻是怕,更是替白冷澤擔心。


    當日白冷澤從蕩劍宗離開,輾轉千裏,一路躲避追殺逃到西部妖域,所為的無非是有朝一日能重迴中原,一來洗脫自己妖孽名聲,二來再不必畏懼強敵,可以自由行走人間。


    這其中他付出了多少,別人不知道,她龍玫卻是最清楚的。


    搏命奪妖血,拚死衝境界。在一群活了幾百年上千年的妖怪中生存本已不易,他卻要殺出一條血路,殺出一片坦途!


    然而,當他真正迴了中原,麵對的卻又是一副更加讓人絕望的場景。


    妖族蠻人齊聚,梁人忠良卻已不在,所有擔子壓在他一人身上,他真的能抗的下嗎?


    站在城頭上,龍玫淚流滿麵,無聲哭泣。


    這時候,一隻手輕輕搭在她肩膀上,將她擁入懷中。


    冷顏畢竟要比龍玫年長些,經曆的事情更是遠勝過她。


    她從黑暗中來,自然也更加了解黑暗,了解同樣出身黑暗的白冷澤。


    “相信他!”


    隻是三個字,龍玫身子一震,轉過臉看向自己身後個子高挑的冷顏,她薄唇輕咬,重重的點了點頭。


    安撫好了龍玫,冷顏輕輕轉臉,剛好跟循聲望來的藺如嵐來了個對視。


    藺如嵐輕輕點頭示意,冷顏卻突然展顏一笑。


    “原來是你。”


    “你認識我?”


    冷顏展顏一笑,卻笑而不語。


    在西部妖域白冷澤自己建的那座房子裏,冷顏曾見過那副隻畫了一半的女子畫像。


    然而此時真的見到藺如嵐,雖然是初見,雖然隻是一眼,冷顏依然可以肯定,白冷澤畫的就是她!


    來自黑暗的人渴望陽光,渴望溫暖,渴望自由,而藺如嵐那般溫婉的女子,更是對他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這種吸引力強大到摧腐拉朽,強大到不可抵抗!


    這家夥!冷顏突然覺得有些惱怒,卻又無可奈何。


    麵對龍玫,她生不起爭勝之心,對白冷澤來說,龍玫或許更趨向於是一個妹妹般的存在,而麵對藺如嵐,她卻更生不出爭勝之心。


    這女子溫婉,不爭,連她都生不出絲毫的惡感,更遑論龍玫了。


    更何況,白冷澤自己都畫不出這個女子的麵容,可見這女子在白冷澤心裏裝的有多深。


    不是畫不出,是想畫而不敢畫,生怕畫錯絲毫,就褻瀆了這女子的美和在他心裏的形象!


    跟蓐收對峙的白冷澤自然無心察覺身後城頭上三個女子的心理。


    他看了看一臉畏懼,後撤出幾裏,卻尤不死心的蠻人,又看了看那些跟在蓐收背後,朝著自己張牙舞爪的群妖。


    白冷澤淩空踏前幾步,這幾步走完,他重新變迴人類的模樣,白衣飄飄,黑發亂舞,仿佛人間謫仙。


    “當初在西部妖域,你們尊我為王,現在是打算背叛我嗎?”聲音威嚴,帶著苛責。


    “背叛?”蓐收怪笑一聲,大聲道:“千年前我便是它們的王!現在重歸我麾下,何談背叛!”


    白冷澤沒有看那張狂叫囂的蓐收,他的目光繞過了它,看著那些麵孔猙獰的妖,開口道:“斷妖界內,你們尊我為王,我便帶你們踏破斷妖界!當初我們的約定,你們都忘了?”


    “聽我令者,才配出斷妖界!”


    “出妖域,不可妄殺人類!”


    “一路之上,你們殺了多少無辜的人?你們真當我不知道?”


    白冷澤深吸一口氣,朗聲道:“我給你們最後一個選擇的機會,願意繼續跟著我的,離開妖群,去哪裏都好,但記著我們的約定,如有違背,天涯海角我也要殺你!不願意跟著我的,便莫要怪我翻臉無情了!這是你們罪有應得!”


    “我看誰敢!”蓐收森然冷笑,氣場強大,一眾妖怪俯首帖耳,無人敢動。


    “你們怕它,卻不怕我,真有意思。”白冷澤露齒一笑。


    “也罷,從此世間無妖!”


    白冷澤伸手入懷,取出的卻是一副畫卷。


    他將畫卷輕輕打開,於是畫卷中的內容便落入城頭眾人眼中。


    畫卷中所畫的是一個女子,這女子有著彎眉,翹鼻,櫻口,眉宇間盡是溫柔,唯獨她手中一把造型奇特的長劍,給她平添了幾分英氣。


    “這是……”藺如嵐眼尖,看到那副畫像之後,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嘴巴,兩行清淚緩緩流下。


    這是畫的自己,畫的自己啊……


    白冷澤右手一舉,那副畫落入他手中,輕輕折疊,化作一把紙劍。


    對著萬千妖怪和強大的妖神,白冷澤一劍斬出。


    那一劍來,萬妖皆化作齏粉!


    天地之間,一道天門轟然大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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