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軍從止歇鎮撤出來,渡過了北冥河,然後轉而向西。


    他們來時,溫其涼為了斷其補給,早已經將這一片地方大大小小的蠻人部族驅趕到了遠處,一路上又有著黑甲軍負責銷毀痕跡,這十幾萬人一路向西,倒也沒露出太大的破綻。


    最關鍵的是,此時西樊城破,金帳王庭都被黑甲軍撕開了口子,北蠻王被二白挾持帶走,溫其涼哪裏還顧得上追趕這支殘軍?


    當第二天北蠻王迴到西樊城時,西樊城那些破碎的城牆已經開始著手重建,而金帳王庭內外的屍體和鮮血,也已經清理幹淨。


    北蠻王滿臉的陰沉,但是眉宇間卻又有著一種難掩的興奮之色。


    這一趟,自己確實是受了些屈辱的,但是能換來妖血的提升,似乎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他迴想起西樊城外二白左手控劫雷,右手拂血月的霸氣,心中一陣燥熱。


    有了這個契機,有朝一日,我北蠻王薩那爾也能做到!


    那之後兩日時間,溫其涼等候已久的西黎部落援軍,終於到了,但是極北之地的寒水族,卻依然沒有動靜,這讓溫其涼心中隱隱有些忐忑。


    而之後大約七八天時間,那支消失的寒水族援軍,才終於有了消息。隻不過消息卻是從天池山來的。


    寒水族攻陷了天池山!大祭司遭到重創,大汗屍體被發現在天池山的稟天池中!


    北蠻王滿臉陰沉,隨即是一抹難掩的狂喜!


    這一道百年大關,自己那位大兄,終究是沒能挨過去。那麽接下來自己的登基才是重中之重!相比之下,追趕那隻北伐軍和向南攻取大梁,反倒不必那般急躁了。


    隻是……這是天意安排,還是有人故意為之?他朝南看了一眼,心中已經猜出了這是誰人的手筆。


    除了那一身白色長毛,卻喜歡扮作梁人男子的家夥,還能有誰?!


    但這等堂堂正正,卻又讓人不得不按照他計算去做的陽謀,他薩那爾即便心中憋屈,卻也隻能照著去做!


    溫其涼這一戰雖然算是戰敗了,但是他的本事本來就是治國,而非統軍,再加上他對北蠻王的衷心,這幾場戰爭的失利,其實並沒有動搖他的位置。


    兩萬西黎部落猛虎士,再加上這裏的三十萬金帳部族大軍,北蠻王可以輕易掃淨任何對手!


    吩咐完一應事宜,北蠻王隻帶了那兩萬猛虎士,一路向北行去。


    這一路上,他那位大兄的子嗣,臣服者,割發稱臣,雖然地位不高,至少可以保留一絲血脈,而不服者,便硬生生打進去,將腦袋割下,做成人頭塔!


    北原之上,一片血腥之色。


    溫其涼留下,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將這破碎的西樊城重建。新君即將上位,金帳王庭自然也要做出一番修整的。


    但更重要的,卻是北蠻王布置下的第二件事,那就是趁此時消息還未傳到大梁,將以往溫其涼在大梁發展的那些內線和隱匿起來的力量,爆發出來,使大梁內亂!


    蠻人人人皆可為兵,有了這西黎部落的支援,再加上七大金帳部族的三十餘萬大軍,隻要北蠻王登基之後下達一個征軍令,幾十萬蠻人大軍唾手可得!


    而反觀大梁,北地剛剛易主,正是根基不穩之時。北伐軍跟朝廷生出嫌隙,最精銳的黑甲軍又在西樊城外一戰中死傷慘重,等於失去了最尖銳的槍頭,短時間內已經難成氣候。


    那麽此時蠻人南下,誰人能擋?


    溫其涼站在西樊城剛剛建好的城門上,朝南而望,眼裏是滔天的恨意!


    有些賬,終歸要還的!


    岢嵐山雄關以北,一支僅有六七人的商隊從北向南而行,按理說,此時北伐軍正跟蠻人交戰,哪裏會有商隊不知死活的跑到北原上來?而即便是那些樂意與大梁通貿的梁人部族,也早已經被驅趕到很遠的地方,哪裏有閑心穿過千裏北原,冒著被北伐軍屠戮的危險跑到這裏來?


    但這支商隊就是出現了。


    商隊人是不多,但身上卻都有著一股子狠戾,仿佛風沙侵蝕過的味道,其中一人抬起頭來,輕咳了兩聲,接著是仿佛要將整個肺部都咳出來的劇烈咳嗽。


    “你這傷……要不要緊?”另一個人也抬起臉,這人卻隻有一隻眼睛,一道長長的疤痕從額角一直來到另一側臉頰。這一刀兇險無比,那被刀鋒劃過的眼睛自然是爆掉了的,就連鼻梁都被切了開來。這道疤痕很新,甚至還未完全長好,此時雖然經過了包紮,卻依舊觸目驚心。


    “廢話!你被刺個透心涼試試?”之前咳嗽的人沒好氣的低罵了一句,接著又是一陣咳嗽聲。


    “你這副癆病鬼樣子,這天下第一賊的名頭,隻怕要易主了。”另一個人出言打趣,卻是女聲。


    “蘇姑娘就不要摻雜進我們這些糙漢子之間的事情了。”李顯聖有些無奈的開口,“話說蘇姑娘不是要等人麽?為何半路上又追了出來?”


    “這一戰,兩萬黑甲軍都死在了金帳王庭,他們那些家人總需要安撫的,我爹抽不出身,做女兒的,隻能替他走一遭了。再者說,大梁還有他的家人,我迴去也算是有一個交代。沿途我都已經做好了暗號,他如果追來,會知道我已經迴了大梁的。”


    李顯聖微微點了點頭,將目光落在另一個人身上,那人似有所感,抬起臉來,正是斷了一隻手的聶寒沙。


    “聶老弟,如果我沒記錯,令尊應該是北原城守城大將聶拒廣吧?”


    “不錯。”


    “那麽老弟是要去哪裏?去北原城通風報信?”這話帶著幾分揶揄的味道,不過卻沒有惡意。


    聶寒沙稍稍沉默,開口道:“北原城自然會去,但在那之前,我還要去另一個地方。”


    “難道聶少俠還有姘頭放不下不成?”這話說得粗俗,卻是出自那孫金石之口,“我可是聽張繼說過,說你跟那什麽蒼派的派主外甥女,是定了婚的?”


    聽到這話,聶寒沙一張有些落寂的臉上露出幾分暖色,他低頭看了看斷掉的右手,腦海中浮現出的卻不是藺如嵐,而是另外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喜穿白衣,騎黑馬,一生放蕩不羈卻行事大氣的男子。


    也不知道這家夥怎樣了。


    聶寒沙輕歎了口氣,自己離開這段時間,兩人是否已經……


    雖然不甘心,但自己這一生,似乎也就隻有這麽一個算得上朋友的朋友了吧?


    輸了就輸了,輸給那家夥也不丟人,但自己要去做那件事之前,總要去看一眼的,如此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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