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歇鎮外五裏，北伐軍安營紮寨，五裏散步斥候遊騎巡視。
中軍帳中，蘇柒壘跟自己的女兒，還有王維赫這個已經算不得外人的外人坐在一起，而上首坐的卻是世子陸衝。
桌上一壺熱茶，正冒著嫋嫋白煙。
“軍令震懾，這法子隻能讓他們心生忌憚，真的遇到後勤補給消耗一空，彈盡糧絕的境況，難保不會出事，父親需小心提防。”
蘇欣孜左手有傷，用右手指了指止歇鎮，說道:“溫其涼早有布置，這止歇鎮裏屯了十萬蠻軍，強取不易。”
“北冥河一戰，我們占了對方大意的便宜，卻也給溫其涼提了個醒，接下來這止歇鎮一定會有大量蠻人增援過來，到那時再打，就更加難了。”
蘇柒壘沉默，世子陸衝也是看著那張地圖皺緊眉頭。
“過了止歇鎮，隻怕也不容易。”蘇柒壘輕歎一口氣說道:“二十年前王上不攻止歇鎮，便是因為這是去金帳王庭的最後一道門戶，一旦攻過去，那勢力最大的幾個金帳部落，便會放下彼此掣肘牽製，共同對外，到那時，我們麵對的才是最強大的大隋。”
世子陸衝卻皺眉道:“那時不攻，是因為打到止歇鎮，已經給大隋一個警告，再向前走，一來我大梁力有未逮，二來會逼迫的大隋各大金帳部族勠力同心，這卻不是我父親願意見到的，所以戰不如退。”
“但現在情況不同。”蘇欣孜抬起眼來，說道：“若要攻止歇鎮，就必須把握好現在援軍未來的大好時機，但攻下止歇鎮，麵對的卻是幾大金帳部族的圍攻。若要退，那麽便前功盡棄，再者，我們已經沒有後退的餘地了。”
蘇柒壘輕歎一口氣，總結道：“進退兩難。”
王維赫看著這三個人圍坐在一起，商討大事，有些無聊的抬手給三人各自倒了一杯茶。
說到武學修為，自然是達到了武皇境的他最高，但要說這行軍布陣和進退去留的大事，他卻是個外行，在這帳中，倒像是個外人一般。
陸衝覺察到王維赫的窘迫，突然笑了笑，問道“王兄，你說是進是退？”
王維赫聞言愣了一下，撓撓頭道：“咱們好不容易打到這裏了，哪裏還有退迴去的道理……”
聽到這話，蘇欣孜掩嘴而笑，陸衝卻是眼前一亮。
“王兄的意思是……進？”
王維赫尷尬笑了笑，說道：“我一介武夫哪裏懂這些，這等大事還是你們來定吧。不過我倒是寧願麵對兇惡的蠻人，也不願意去跟那狡詐陰損的朝廷打交道了。”
聽了這話，陸衝一臉驚愕，蘇欣孜從地圖上抬起頭來，蘇柒壘更是將遞到嘴邊的茶杯輕輕放下，麵帶微笑。
“怎……怎麽了？”王維赫看著三個人的反應，有些不自然的問道。
“說得好。”陸衝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向蘇柒壘，問道：“蘇將軍以為如何？”
“亦然。”
“欣孜呢？”
蘇欣孜莞爾一笑。
“好吧。”陸衝看著一臉錯愕的王維赫，大手一揮，“就這麽定了！繼續向北！趁現在蠻人援軍未至，攻下止歇鎮！”
王維赫張大了嘴巴，雙手連擺，搖頭說道：“我隻是隨口一說，當不得真的！”
“你說出了我們的心聲。”蘇柒壘鎮定道：“與其臣服於那腐朽惡毒的朝廷，不如跟蠻人拚個你死我活！”
……
止歇鎮地勢並非多麽險要，比起任何一座大梁城郭來說，止歇鎮都顯得太過單薄了。外圍隻有一圈用石塊草草堆砌起來的圍牆，而且不過一人高，軍中精銳可以輕鬆翻越過去。外麵沒有河水環繞，也沒有城防器械，所謂城防，簡直就是個笑話。
但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地方，蘇柒壘看後卻皺起了眉頭，隻因這裏的地勢實在是太利於蠻人作戰了。
一直以來，梁人跟蠻人作戰，最大的依仗就是精騎。比如黑甲軍，以重甲裝備軍中力士，然後配上一人高的駿馬，人馬著甲之後，重量驚人，再配合手中長而重的斬馬刀，憑借馬匹速度優勢，一個衝鋒就能給蠻人帶來巨大的損傷。
可這止歇鎮周圍卻是亂世嶙峋，地麵崎嶇不適合駿馬奔馳，即便是精銳如黑甲軍，也不可能在這樣的地方將馬匹速度發揮到最大，否則很可能因為馬腳被卵石羈絆，導致意外。
騎兵不堪大用，步兵卻又完全不是蠻人對手，也難怪蘇柒壘皺眉了，這一仗無論如何都不好打。
若是以往，倒也未必沒有辦法，要攻下這座小鎮，隻需要以兵力優勢將蠻人消耗殆盡便可，可北伐軍沒有後援，兵卒死一個就少一個，哪裏舍得在這裏跟蠻人對耗？
時間緊迫，卻又是塊硬骨頭……蘇柒壘伸手捏了捏眉頭，滿心憂慮。
蘇欣孜跟王維赫遠遠地繞著這座充滿北原風格的小鎮轉了半圈，兩人一路談笑，看似遊玩一般，但返迴軍營時，蘇欣孜卻直接去了中軍大帳，而幾乎同時，袁德也飛快的趕了過來。
“將軍，北麵二十裏外發現蠻人蹤影。”袁德在地圖上指出具體位置，說道：“這些蠻人在驅趕當地的牧民，似乎……似乎是在堅壁清野了。”
堅壁清野……蘇柒壘皺緊了眉頭，此時止歇鎮還未被攻下，這些蠻人就急著開始斷自己補給？這是直接打算將止歇鎮放棄了？這不像蠻人的作風啊。
蘇欣孜走上前來輕歎一口氣，說道:“我去看過了，地形限製騎兵，隻能用步卒硬碰硬。”
蘇柒壘轉而看向地圖，眉頭反倒舒展開來，“那就硬碰硬！”
距離止歇鎮五十裏外的一座矮山上，溫其涼穿著充滿北原氣息的皮裘，身邊放著的是一袋馬奶酒。他將馬奶酒打開，倒入嘴裏大大的喝了一口。
“蘇柒壘，上一次是我大意，這一次我跟你好好下一盤棋。”
在他身前，一章張做工粗糙的木質棋盤隨意放在地上，隻是卻隻有棋盤，沒有棋子。溫其涼將手指輕輕點在一個地方，抬起眼來看向南方。
“這一子斷你後勤補給，這一子以止歇鎮十萬蠻軍來消耗你兵力，這一子將七大金帳部族聚集起來，與你在金帳王庭外正麵一戰！蘇柒壘，我還有冰原寒水族，隻需七日便至，西部半妖族也隻需十日，我看你接下來如何應對！”
中軍帳中，蘇柒壘跟自己的女兒，還有王維赫這個已經算不得外人的外人坐在一起，而上首坐的卻是世子陸衝。
桌上一壺熱茶，正冒著嫋嫋白煙。
“軍令震懾，這法子隻能讓他們心生忌憚，真的遇到後勤補給消耗一空，彈盡糧絕的境況，難保不會出事，父親需小心提防。”
蘇欣孜左手有傷，用右手指了指止歇鎮，說道:“溫其涼早有布置，這止歇鎮裏屯了十萬蠻軍，強取不易。”
“北冥河一戰，我們占了對方大意的便宜，卻也給溫其涼提了個醒，接下來這止歇鎮一定會有大量蠻人增援過來，到那時再打，就更加難了。”
蘇柒壘沉默，世子陸衝也是看著那張地圖皺緊眉頭。
“過了止歇鎮，隻怕也不容易。”蘇柒壘輕歎一口氣說道:“二十年前王上不攻止歇鎮，便是因為這是去金帳王庭的最後一道門戶，一旦攻過去，那勢力最大的幾個金帳部落，便會放下彼此掣肘牽製，共同對外，到那時，我們麵對的才是最強大的大隋。”
世子陸衝卻皺眉道:“那時不攻，是因為打到止歇鎮，已經給大隋一個警告，再向前走，一來我大梁力有未逮，二來會逼迫的大隋各大金帳部族勠力同心，這卻不是我父親願意見到的，所以戰不如退。”
“但現在情況不同。”蘇欣孜抬起眼來，說道：“若要攻止歇鎮，就必須把握好現在援軍未來的大好時機，但攻下止歇鎮，麵對的卻是幾大金帳部族的圍攻。若要退，那麽便前功盡棄，再者，我們已經沒有後退的餘地了。”
蘇柒壘輕歎一口氣，總結道：“進退兩難。”
王維赫看著這三個人圍坐在一起，商討大事，有些無聊的抬手給三人各自倒了一杯茶。
說到武學修為，自然是達到了武皇境的他最高，但要說這行軍布陣和進退去留的大事，他卻是個外行，在這帳中，倒像是個外人一般。
陸衝覺察到王維赫的窘迫，突然笑了笑，問道“王兄，你說是進是退？”
王維赫聞言愣了一下，撓撓頭道：“咱們好不容易打到這裏了，哪裏還有退迴去的道理……”
聽到這話，蘇欣孜掩嘴而笑，陸衝卻是眼前一亮。
“王兄的意思是……進？”
王維赫尷尬笑了笑，說道：“我一介武夫哪裏懂這些，這等大事還是你們來定吧。不過我倒是寧願麵對兇惡的蠻人，也不願意去跟那狡詐陰損的朝廷打交道了。”
聽了這話，陸衝一臉驚愕，蘇欣孜從地圖上抬起頭來，蘇柒壘更是將遞到嘴邊的茶杯輕輕放下，麵帶微笑。
“怎……怎麽了？”王維赫看著三個人的反應，有些不自然的問道。
“說得好。”陸衝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向蘇柒壘，問道：“蘇將軍以為如何？”
“亦然。”
“欣孜呢？”
蘇欣孜莞爾一笑。
“好吧。”陸衝看著一臉錯愕的王維赫，大手一揮，“就這麽定了！繼續向北！趁現在蠻人援軍未至，攻下止歇鎮！”
王維赫張大了嘴巴，雙手連擺，搖頭說道：“我隻是隨口一說，當不得真的！”
“你說出了我們的心聲。”蘇柒壘鎮定道：“與其臣服於那腐朽惡毒的朝廷，不如跟蠻人拚個你死我活！”
……
止歇鎮地勢並非多麽險要，比起任何一座大梁城郭來說，止歇鎮都顯得太過單薄了。外圍隻有一圈用石塊草草堆砌起來的圍牆，而且不過一人高，軍中精銳可以輕鬆翻越過去。外麵沒有河水環繞，也沒有城防器械，所謂城防，簡直就是個笑話。
但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地方，蘇柒壘看後卻皺起了眉頭，隻因這裏的地勢實在是太利於蠻人作戰了。
一直以來，梁人跟蠻人作戰，最大的依仗就是精騎。比如黑甲軍，以重甲裝備軍中力士，然後配上一人高的駿馬，人馬著甲之後，重量驚人，再配合手中長而重的斬馬刀，憑借馬匹速度優勢，一個衝鋒就能給蠻人帶來巨大的損傷。
可這止歇鎮周圍卻是亂世嶙峋，地麵崎嶇不適合駿馬奔馳，即便是精銳如黑甲軍，也不可能在這樣的地方將馬匹速度發揮到最大，否則很可能因為馬腳被卵石羈絆，導致意外。
騎兵不堪大用，步兵卻又完全不是蠻人對手，也難怪蘇柒壘皺眉了，這一仗無論如何都不好打。
若是以往，倒也未必沒有辦法，要攻下這座小鎮，隻需要以兵力優勢將蠻人消耗殆盡便可，可北伐軍沒有後援，兵卒死一個就少一個，哪裏舍得在這裏跟蠻人對耗？
時間緊迫，卻又是塊硬骨頭……蘇柒壘伸手捏了捏眉頭，滿心憂慮。
蘇欣孜跟王維赫遠遠地繞著這座充滿北原風格的小鎮轉了半圈，兩人一路談笑，看似遊玩一般，但返迴軍營時，蘇欣孜卻直接去了中軍大帳，而幾乎同時，袁德也飛快的趕了過來。
“將軍，北麵二十裏外發現蠻人蹤影。”袁德在地圖上指出具體位置，說道：“這些蠻人在驅趕當地的牧民，似乎……似乎是在堅壁清野了。”
堅壁清野……蘇柒壘皺緊了眉頭，此時止歇鎮還未被攻下，這些蠻人就急著開始斷自己補給？這是直接打算將止歇鎮放棄了？這不像蠻人的作風啊。
蘇欣孜走上前來輕歎一口氣，說道:“我去看過了，地形限製騎兵，隻能用步卒硬碰硬。”
蘇柒壘轉而看向地圖，眉頭反倒舒展開來，“那就硬碰硬！”
距離止歇鎮五十裏外的一座矮山上，溫其涼穿著充滿北原氣息的皮裘，身邊放著的是一袋馬奶酒。他將馬奶酒打開，倒入嘴裏大大的喝了一口。
“蘇柒壘，上一次是我大意，這一次我跟你好好下一盤棋。”
在他身前，一章張做工粗糙的木質棋盤隨意放在地上，隻是卻隻有棋盤，沒有棋子。溫其涼將手指輕輕點在一個地方，抬起眼來看向南方。
“這一子斷你後勤補給，這一子以止歇鎮十萬蠻軍來消耗你兵力，這一子將七大金帳部族聚集起來，與你在金帳王庭外正麵一戰！蘇柒壘，我還有冰原寒水族，隻需七日便至，西部半妖族也隻需十日，我看你接下來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