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清溪穀講師們進行完一天的授課,紛紛返迴各自住處,曹長生最後一個離開,他輕輕用手中書卷拍打自己手心,半閉著眼睛緩緩而行,在走出第九步後,陡然睜開眼睛,快步轉身朝著南麵的一處住所走去。


    這處住所要比尋常房間來的深,而且偏向陰暗,曹長生腳下生風,臉上甚至帶著幾分焦急,快步走到一個房間門外,伸出手輕輕叩了三下。


    門無風自開,這本是頗有些驚悚的一幕,曹長生卻似乎習以為常,大步走進房間內,在一張偌大的矮床前躬身跪下,拜服道:“老師,您找我?”


    那矮床前掛著一麵薄紗,讓人看不清裏麵的景象,須臾時間,一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方才為師算了一卦,你猜如何?”


    曹長生跪伏在地不敢抬頭,恭敬道:“弟子不過才修到窺破天言的境界,距離窺破天象還差許多,不敢妄加猜測。”


    矮床上的身影喟然長歎道:“懸息滔滔趨近大火,二星鬥豔聚於長空,這是是熒惑守心,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兇之兆!一場災難隻怕要到來了。”


    曹長生悚然一驚,猛的抬起頭來,“是人災還是天禍?可有法解之?”


    “此時不過初現端倪,還看不真切,但快則兩月,慢則半年,必有一場大災難席卷我大梁半壁江山!”


    “這……可如何是好?”


    “人禍若降,必有法可解,天災若降也必留一條生路,倒也無需太過擔心,隻是苦了芸芸眾生!我雖鑽研卜算之道百年時間,卻終究隻可觀之,不可說破,於眾生實在是無益!”


    “老師何必妄自菲薄,二十年前那場災禍便是老師一語中的,要怪也隻怪朝廷無能,聽不進這金口玉言,未能早做防範,這才讓那蠻人殺進大梁腹地,所幸有那位仙人出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千鴻已逝,這次大禍到來,卻無人可解之了。”老者說完沉默一陣,突然劇烈的咳嗽幾聲。


    聽到這聲音,曹長生滿臉驚訝,痛惜道:“老師,不可!”


    似是受到了重創一樣,老者聲音陡然變得虛弱起來,“無妨,不過區區十年壽命,若能解救蒼生,便是身死何惜!窺破天機本是逆天而為,可想解這災禍便需趁早,否則等其若滔滔江水傾覆而致,便無力迴天了。”


    “方才我行了一記地卦,算是看到了一條生路,天象難違,便隻能違背天意!”老者聲音愈加虛弱,語速卻越來越快,“此時山門外應有一人陷入困境,你速速去找到丹宗宗主,叫他出手救人!此人乃是解救這場災難之關鍵,萬萬不能死在此刻!”


    曹長生猛然起身,他心中焦急,來不及打開房門,便直接硬生生撞穿!他大步朝著丹宗方向奔去,來到丹宗外,他也顧不得讓人去稟告,徑直衝過了兩位丹宗弟子的阻攔,跌跌撞撞衝進了葉凡真的房間。


    “葉宗主,我有要事稟告!”


    ……


    清溪穀山門外,冷顏跟二長老不過交手十幾招,便被二長老壓製住。


    冷顏身上最後的那把匕首被她用天弓一擲射殺了亂粼,這一下更是讓她右手重傷,此刻麵對陳鶴的猛攻,冷顏便隻能躲閃,她幾次想用左手的刃血鉤偷襲,卻終究按捺下來,沒有出手。


    之前用刃血鉤偷襲亂粼時,兩人距離極近,再加上刃血鉤一出即收,倒不怕別人發現,可此刻麵對一個早有防備,又神完氣足的二長老,她縱使強行使用,卻也未必就能傷的了他,還不如隱而不發,至少能咱時隱瞞下自己身份。


    二長老一記兇猛橫斬,冷顏跌跌撞撞退後幾步,卻被二長老接下來一記斜刺一劍刺穿肩膀,她低聲痛叫一聲,接著被一腳踢在胸腹之間,飛出老遠才落在地上。


    冷顏掙紮的想要站起身來,卻隻覺渾身無處不痛,掙紮了兩下終於仰麵跌倒。


    “你不是白冷澤!”打敗了對手,二長老臉上卻沒有絲毫愉悅之色,反倒更加陰沉,“說!你是誰,跟他又是什麽關係!”


    冷顏咳出一口淤血,咧了咧嘴,笑道:“我與他沒什麽關係,隻是聽說北地出了一個妖孽,想要假裝他戲耍你們這些江湖人士罷了。”


    “還嘴硬!”二長老一劍刺穿冷顏右腿,用力一絞,冷顏痛叫一聲,接著被二長老一劍挑起,重重摔在地上。


    “說!真正的白冷澤,到底在哪裏!”二長老麵容扭曲,歇斯底裏的喝問道。


    盡管重傷,盡管身臨絕境,冷顏卻隻是冷笑,不發一言。


    “有種!”二長老猙獰冷笑,將手中長劍翻轉,對著冷顏緩緩走來,“看我先挑斷你手筋腳筋,將你變成廢人,到時候看你還能嘴硬到幾時!”


    冷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幹脆別過頭去遠望漸漸黑下來的夜空。


    人之將死,生前的一幕幕總會浮現在眼前,冷顏不想迴憶起之前渾渾噩噩被人驅使的日子,於是努力的迴憶與白冷澤的點點滴滴。


    從蕩劍宗外劍林鎮酒肆中的初遇,兩人勾心鬥角,各自防備的對話,到蕩劍宗大劍坪上的針鋒相對,他的抵死一搏。從平州城他設計替自己解圍,到兩人和好,對他芳心暗許。


    她記起平津王府中那句嫁你可好,也順便記起兩人最後見麵時自己的不舍和懊悔,還有一路北行時的暗自傷神和默默流下的眼淚。


    誰道隻有男兒有淚不輕談,似她這般堅強女子的眼淚,又哪裏願意在別人麵前流下,除了他……


    一幕幕閃過,冷顏先是嘴角上翹,接著滿臉哀傷。


    罷了,自己就當是還了他一條命吧,若有來生……真的好想早些遇到你啊……


    二長老長劍刺下,卻突然心生感應,猛地向一旁躲閃開來。


    一道勁風唿嘯而過,二長老閃身避過之後,那道風竟似一頭猛獸般,轉了一個身對他無聲嘶吼。


    “仙術?”二長老臉色一變,轉過臉去,便看到在這片夜幕下,遠方的天空中一道身影踏風而立,飄然若仙。


    “劍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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