岢嵐山雄關以北,北伐軍二十萬人一路向北推進,連破蠻人七個部落,誅殺數萬人,看似可喜的戰績,平津王臉上卻不見絲毫喜色,反而滿是愁容。


    一位身穿銀甲,留著胡須的將軍開口道:“一路行來,所碰到的不過幾個小小蠻人部落,絲毫不能阻擋我們向北行進,王上為何止步不前?”


    平津王負手看著牆上的一張地圖,背對帳中十幾位將軍,搖搖頭輕歎一口氣,說道:“不是我不想向北推進,而是此事太過蹊蹺。”


    “諸位難道沒有發覺麽?在我們北伐軍到北原之前,這裏還是數個大部落集結,對岢嵐山雄關虎視眈眈,可為何我們一來,這些人就跑的一個不剩,隻留下了幾個小部落?隻有一種解釋,這些蠻人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我們要來,所以提前撤離,至於那幾個小部落,要麽是沒有得到消息,來不及撤離,要麽就是故意驅趕來給我們殺的!”


    “這個……大隋與大梁速來都有互相滲透的探子,我們北伐這麽大的動靜,蠻人得到消息也並不奇怪。”


    “但願如此。”平津王轉過身來,看著座下十幾位將軍,開口道:“我們初來北原,人生地不熟,小心些總沒有壞處,派出斥候巡視五十裏,三天後再向北挺進。”


    一個個將軍離開大帳,最後就隻留下了蘇柒壘和平津王兩人,這兩人相處時間長,對彼此十分了解,平津王也不客套,直接說道:“對向北挺進之事,你怎麽看?”


    蘇七壘輕咳一聲,開口道:“我認為王上的擔心不無道理。”


    平津王輕輕頷首,一擺手說道:“說說看。”


    蘇七壘點點頭,走到那副掛在牆壁上的地圖前,開口道:“一路行來未遭到抵抗,確實奇怪。我們已經出關向北行了三天,即便蠻人沒有寸土必爭的覺悟,可蠻人部落逐水草而居,失去了土地,便等於失去了牧場,即便現在損失的隻是幾個不起眼的小部落,可時間一長,那些大部落必定受影響,那些臨近南麵的部落也該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


    到此時依舊沒遇到蠻人大軍,隻能說明這是提早安排好的。至於蠻人在蓄謀什麽,我們不得而知,卻不可不防。


    若這張圖沒有問題的話,再行兩日便可以到達止歇鎮,到那時,大軍距離大隋金帳王庭就隻有幾十裏,蠻人不可能再退縮下去。或許在這之前,答案就會揭曉。”


    平津王點點頭,開口道:“我的想法跟你差不多,若真是蠻人蓄意而為,那麽這背後一定有那位溫大人的指點,甚至是親自布局,那家夥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他最擅長布暗棋,實在是不可不防。”


    “若真如此,這向北挺進就有些冒險了。”蘇柒壘皺眉道:“不如再多待兩日,看準情況再行不遲。”


    “我也想多等些時日,最好是完全摸清了溫其涼的布置再出手,否則總覺得步步危險,實在是難以安心。可是我們等得起,有些人卻坐不住了。”


    平津王歎息一聲,拉著蘇柒壘坐下,自己坐到了他的身邊,開口道:“前幾天不過掃除了幾個蠻人小部落,殺了萬把蠻人,就有人將消息送到了建康,為的無非就是兩個字——邀賞。”


    “這些南麵來的將軍跟我們不一樣,我們是為了戍邊,有些其他心思的,也不過是為了光宗耀祖,可這些南將卻不同,他們更多的是為了通過這次北伐來積攢功績,為的是往上爬能爬的快些,太過功利!”


    “掃平一個小小部落,屁大的功勞都有人爭搶,你說我若是下令讓大軍駐紮在這裏,不得北上,這些人還不得發動家族力量用盡手段逼我就範?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這些人啊,根本就跟我們不一條心,背後靠山又大,不能輕易招惹進也不是,停也不行,實在是讓我難以決斷。”


    蘇柒壘沉默不語,他知道這不過是平津王發幾句牢騷,若真的連壓下這些南將的魄力都沒有,他平津王也就不是平津王了。


    “攘外必先安內。既然這些人一心立功,三天後就讓他們做開路先鋒好了,我們相距二十裏跟在後麵,到時候也好有個照應。”


    “這……也好。”蘇柒壘哪會不明白平津王的意思,無非就是讓這些人去探路罷了,萬一蠻人有埋伏,那也是這些人中招,到時候點破了蠻人布置,也算是大功一件,隻不過他平津王是不是會出兵去救,那就要看看這位王上心情了。


    北伐大軍原地駐紮三天,斥候遊蕩五十裏未曾遇到蠻人大軍,倒是又探到了幾個小些的蠻人部落,平津王不再阻攔,點了兩名南將,命令他們帶著自己麾下兵士向前挺進,做開路先鋒,這兩名南將當下欣喜,立刻答應,帶著手下三萬多人朝著北麵便是策馬奔騰而去。


    平津王親帥大軍落在後麵徐徐挺進,一路上散步出斥候,依舊是五十裏遊蕩,途中遇到險地或者其他特別之處立刻迴來匯報,平津王漸漸完善手中地圖,待行了半日後,前方傳來先鋒軍拿下兩個小部落,約五千人的時候,平津王輕輕搖了搖頭,隻是說了一個“賞”字。


    而在距北伐軍百裏外的一個大帳中,一名溫雅的梁人看著手裏的情報,頷首而笑。


    “蒙巴,這賭可是你輸了,需將你麾下八千猛虎卒借給我用。”


    他身後那體格雄偉,卻有著一副婉轉嗓音的男子嘿嘿笑了笑,說道:“是屬下輸了,願賭服輸,那八千猛虎卒您什麽時候用隨便領去,隻要給我剩下幾個活的就好。”


    溫其涼輕輕笑笑,姿態優雅,“你倒大方。西黎部落一半妖血猛士都讓你帶出來了,我若真的讓這八千猛虎卒死幹淨了,那位北蠻王還不找我拚命?要論打架,我可不是他的對手。”


    蒙巴撓了撓頭,笑道:“那陸平津如此膽小甚微,居然真的如大人所料,派了些無用的南軍當先鋒,隻怕他們再行半日就要到達我們事先埋伏的地方了,大人打算怎麽處理?”


    “還能怎麽處理?”溫其涼笑了笑,“既然他陸平津有意讓這些人做炮灰,那我們到口的肥肉也沒有不吃的道理,來了就都殺了吧!”


    “他陸平津隻道我溫其涼最擅陰謀詭計,卻不知我大隋經過十幾年休養生息,招兵買馬,早已經不懼怕他的平津雄軍了!這次便先讓他們吃點小苦頭,待他們深入腹地,我們在止歇鎮外與他公平一戰,讓他們知道我大隋男兒的英勇無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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