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偽裝,便如白冷澤一貫的桀驁不馴,又如冷顏一貫的清冷冰若。


    對冷顏突然間做出的這等小女兒做派,白冷澤看在眼裏,卻也隻是報以輕輕一笑,這是釋然的笑,是理解的笑。


    下一刻便是死亡,那麽這一刻何必再牽強,放飛自我也算是一種解脫。


    冷顏快走幾步來到白冷澤身邊,她彎腰偏頭看了看白冷澤,臉上帶著少女般純真的笑。


    白冷澤看了她一眼,也笑道:“喂喂喂!我對你好,你也不用這樣啊。你以為作出一副不喑世事的小女兒模樣,我就能幫你麽?我倒是想幫,關鍵是幫不上啊!”


    “你昨晚去找那位世子殿下幫我求情了,對不對?”


    白冷澤也不否認,坦然笑道:“你這階下囚可不怎麽老實。”


    冷顏輕輕一笑,下巴微抬,頗有幾分驕傲少女的模樣,她薄唇輕抿卻掩不住笑意,“你這家夥看似陰損惡毒,卻想不到還有這等菩薩心腸。”


    陰損惡毒?白冷澤摸了摸自己鼻子,有嗎?


    冷顏見他不以為然,笑道:“別以為我還不知道,那李拓便是死在你手!哼!見過我刃血鉤,又知道薄暮劍的人,早就死光了,卻唯獨你還活著,那些屍體上滿是鉤鐮利劍的痕跡,十分明顯,不是你又是誰?”


    “不過是順手殺個惡人,恰好讓你跟李安歡翻臉罷了,這也算陰損惡毒?”


    冷顏朝他皺著小鼻子做了個鬼臉,快走幾步,卻突然迴過頭來笑道:“你這臉皮之厚,實在是我生平僅見。”


    白冷澤哈哈一笑,“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兩人一路嬉笑打鬧,哪裏像是之前還針鋒相對,欲求對方速死的敵人,反倒像是一對打情罵俏的青年男女。一路上那些侍女仆人,看著這一男一女嬉笑怒罵,男子儀態儒雅,卻又滿身英氣,女子麵若桃花,姿態婀娜,便如畫中走下的謫仙,俱都心生向往。


    再向前幾步,便是會客廳,兩人心知那蘇柒壘便在這裏麵,都收起了嬉笑之色,正色走進房內。


    會客廳中,平津王坐在正首,旁邊一身儒衫,麵容清雋的,便是蘇柒壘,而另一邊便是世子陸衝。


    白冷澤走進來之後,朝著平津王拱手行禮,然後與陸衝對視一眼,彼此點了點頭。


    “蘇將軍,小子幸不辱命,這位便是暮血刺王。”


    蘇柒壘轉臉看向一臉平靜的冷顏,眉頭輕皺起,顯然沒有想到,那兇名震懾天下的刺王,居然會是這麽一個清麗女子。


    頓了頓,蘇柒壘還是開口問道:“趙廣是你所殺?”


    冷顏神色平淡,沒有乞憐,也沒有傲慢,“不是我親手所殺,不過是我授意。”


    聽到這話,蘇柒壘臉色黑了下來,接著說道:“趙易拓反叛,也是你教唆的?”


    “是。”冷顏不去看蘇柒壘,反倒看向一旁的白冷澤,白冷澤摸了摸鼻子,抬頭望天,似乎那裏開了一朵花,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冷顏朝他皺鼻吐了吐香舌。


    蘇柒壘見這女子麵對自己的質問,依舊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忍不住升起了三分怒意,一拍旁邊的茶幾,喝道:“這兩位大將奉命駐守岢嵐山雄關,你為何要這麽做?你可知這乃是叛國之罪!”


    冷顏聞言並沒有立刻迴答,等了一會才說道:“叛不叛國的,不是你說了算。我也隻是奉命行事罷了。”


    “奉誰的命?”坐在上首的平津王突然開口問道。


    冷顏轉臉看向這位雄踞北地二十年的霸主,臉色平靜的說道:“雖然他現在恨不能殺死我,但也是我做的不合他心意,有錯在先。他即便有錯,卻也是養育了我十幾年的義父,這等出賣恩人之事,我是做不出來的。”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平津王皺眉道:“除了李安歡那閹人,誰還有這麽大的膽子?”


    雖然被點破,但冷顏依舊神色平靜,“知不知道是你的事情,但我卻不能說出來。”


    “好。”平津王點點頭,說道:“他李安歡之所以派你去岢嵐山雄關掀起兵亂,無非就是想讓蠻人趁機南下,給我施壓,哼!倒符合他一貫的歇斯底裏,隻是未免太小家子氣了!”


    “義父他為一己私怨蛀害國邦,失了大義。”冷顏平靜道。


    聽到這話,平津王眉頭舒展,反倒一副很滿意的樣子,這讓冷顏有些摸不著頭腦。


    “那麽蘇澗呢?他有什麽錯?他一不妨礙你們奪取岢嵐山雄關,二不曾做什麽錯事得罪李安歡,為何要殺掉他?”


    “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冷顏想了想,說道:“刺殺蘇澗將軍之後,我曾去查過,義父他之所以要殺掉蘇將軍,無非就是為了滅口,因為當初一支蠻人商隊就是蘇將軍護送到北原城的,而這支商隊裏,藏著大隋的使者。”


    蘇柒壘鋼牙緊咬,怒喝道:“蘇澗是個粗人,哪裏會知道這些彎彎繞繞!他當日正在與我飲酒,接到命令就上馬出城,去接那支商隊,他隻以為那是某個大人物的貨物,不能出差錯,哪裏會想過裏麵會有蠻人使者?!你們既然明知事後要殺人滅口,還給他下那樣的命令,這分明就是蓄意謀殺!”


    冷顏看著臉色猙獰,失去了之前儒雅氣度的蘇柒壘,輕輕歎了口氣,開口道:“蘇將軍說的沒錯,便是因為蘇澗將軍心思單純,所以他才是最佳人選。”


    蘇柒壘氣的伸出手來指著冷顏,卻說不出一個字。


    “蘇將軍,我心知虧欠於你,不求寬恕,但求一死。”冷顏踏前一步,滿臉都是真誠。


    “……”她如此說,蘇柒壘反倒不知如何處置與她。


    “這些年在暮血,實在是殺了許多不該殺之人,這些血債早就該償還了。”冷顏微笑著看了看白冷澤,然後轉頭看向蘇柒壘,“還請蘇將軍成全。”


    她竟然一心求死!白冷澤轉臉看向冷顏,她似有所感,轉過臉來朝著他溫婉一笑。


    白冷澤突然心中一痛,一句話衝到嘴邊正要說出,卻聽平津王道:“死有何難?對你來說,不過是解脫罷了。做下這等惡事,想一死了之,未免太便宜你了。”


    “不錯,若能一死,確實是賺到了。”冷顏輕笑道。


    蘇柒壘轉臉看了看平津王,見後者對自己點頭,深吸一口氣說道:“雖然蘇澗是你所殺,但念在你非出於本意,我若殺了你而放過元兇,反倒侮辱了蘇澗!看在你還算知曉大義,我便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隻要你能做到,便饒你不死。”


    “蘇將軍請講。”


    蘇柒壘深吸一口氣,說道:“去大隋金帳王庭,殺了溫其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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