憫蒼派這些人雖然剛來,但因為有白日裏他們不畏死的在城頭上殺敵的先例,憫蒼派的眾人受到了極好的待遇。這日夜裏,他們跟那些士兵吃著一樣的飯菜,甚至每人還能喝上一杯酒,這已經是難得的奢侈了。


    同樣是在這天夜裏,白冷澤見到了幾個熟人,其中就包括跟他有過一麵之緣,卻在蕩劍宗中名聲極大的韓秋潭。


    “韓師兄,真是好巧。”


    “是你?”韓秋潭身上並未著甲,依舊是一身飄逸白袍,他頭發束在腦後,輕風吹來,看起來十分飄逸。


    “一年前我聽說你離開了蕩劍宗,正為你感到惋惜,卻想不到今日在這裏遇上了你。”


    “韓師兄還記得我,小子真是三生有幸了。”白冷澤笑笑說道。


    “哪裏話。”韓秋潭一擺手,卻說道:“你仍是武心境?”


    “是,小子天資魯鈍,比不得韓師兄的。”


    韓秋潭搖搖頭,眼裏突然閃爍出一道精光,開口道:“聽說憫蒼派不重劍術,卻獨修劍意,更是聽說你拜了那一劍斬落呂天摯的龍雨為師,這一年時間,想必你在劍意上頗有精進,來來來!我們兩人過過招,我隻用三分力如何?”


    白冷澤擺擺手,苦笑道:“韓師兄別埋汰我了,你堂堂武尊境高手,跟我較什麽勁,不怕傳出去別人笑話麽。”


    韓秋潭眼睛一瞪,抬起下巴說道:“我豈是那種被別人看法束住手腳之人?”


    “韓師兄灑脫,這一點小子是知道的,不過小子確實沒興趣跟韓師兄過招,還是等小子晉級武靈境之後再說吧。”


    韓秋潭聞言,臉上露出幾分惋惜之色,不過略一沉吟還是點點頭,說道:“也好,這一戰便先留著,你我師兄弟難得見一次,來,為兄敬你一杯酒!”


    “師兄客氣。”白冷澤飲下杯中酒,頓了頓問道:“王維赫師兄這一年來過得可好?”


    “當然。”韓秋潭笑著說道:“說起來這家夥還真是有福之人,他上次奪了那論劍魁首,我又閉關潛修,提升境界,整個大劍坪都快要以他為尊了!他這一年來與那小劍坪的蘇師妹情投意合,感情日增,日子過得當真賽過活神仙了。”


    說這話的時候,韓秋潭笑容坦蕩,隻是將之當做笑談,並沒有絲毫記恨的意思。


    白冷澤點點頭,他想起在蕩劍宗時,與王維赫廝混在一起的日子,想到高興處,嘴角難免微微翹起。


    “白師弟怎麽會來到這庸旗關?”韓秋潭突然問道。


    “我是替別人而來,個中因由,實在是很難說清楚。”


    “原來如此。”韓秋潭點點頭說道:“王維赫說你是灑脫之人,不會被這些凡塵俗事擾心,看來也不盡然。”


    “韓師兄說笑了,生在這世間,誰又能真正免俗?說到底,大家都是俗人罷了。”


    “好一個俗人。”韓秋潭哈哈一笑。


    “韓師兄又是為何而來?”


    “我新晉武尊境,是來此磨礪劍鋒的。”韓秋潭說起這話,眼裏精光閃爍,滿是狂熱之意。


    好一個武癡,白冷澤心裏暗叫一聲,卻拱手道:“那便不打擾韓師兄了,明日戰場上見。”


    “明日會開戰?”韓秋潭眼前一亮。


    “想必會的。”白冷澤轉過身,突然站定,問了一句:“我師尊……寧上師這一年來可好?”


    韓秋潭點點頭,“寧上師一切照舊,並無不同。”


    “多謝。”白冷澤大步離開,再不停留。


    韓秋潭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再飲一杯酒,這時,一隊騎兵從他身邊行過,這隊騎兵約有三千人之多,俱是穿著黑色重甲,手持斬馬長刀,為首一員大將穿著鮮紅的披風,身材壯碩,麵容堅毅,透著一股鐵與血的味道。


    黑甲軍?韓秋潭看了看這隊哪怕行進中也絲毫不亂,充滿著沉默與肅殺的騎兵,微微點頭,不愧是有著北地第一鐵軍名號的軍隊,果然不俗!


    他看著這支黑家軍一路朝南,出城門而去。


    便在此時,一名身穿銀甲的將軍出現在他身前,韓秋潭看到那人,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叫了聲袁師兄。


    袁德點點頭,“隨我到蘇將軍大帳,有點事安排你來做。”


    韓秋潭點點頭,將手中酒杯放下,直起身子朝著城北走去。


    第二日果如蘇柒壘所料,蠻人一早便湧到庸旗關外,三通鼓響,便展開了瘋狂的攻城戰。


    得知消息的梁軍早已在城牆上等候,一時間箭矢如蝗,喊殺震天,蠻人也終於不再隻是搭幾架雲梯了事,而是動用了自己真正的工程器械——登城車!


    這種登城車乃是用堅木打造,高三丈開外,外表披不易燃的皮革,頂部有鐵板覆蓋,可以擋箭矢,攻城時,用十餘名身穿鐵甲的力士將登城車推到城牆下,然後蠻人從車內的木梯爬上大車頂端,掀開鐵板便可直抵城頭。


    看到這四五架登城車被推過來,蘇柒壘臉色陰沉下來。


    “所有長弓手準備!箭上火油,先射推車人!”


    傳令兵一聲令下,城牆之上便是萬箭齊發。


    大隋貧瘠,缺少鐵礦,更缺少冶煉技術,蠻人上陣大多身上穿著護住要害的片甲,有的更是幹脆在胸口綁一塊木板和骨片就算了事,混身著甲,那是連統領都沒有的待遇。


    這些推車的蠻人身上的鐵甲,還是拚湊出來的,大小未必合身,但能護住全身已是難得的奢侈。隻是這些鐵甲做工粗糙,總要露出臉和關節手腳,城牆之上的神射手瞄準了這些蠻人的手腳關節,便是一箭射去,不多時便有幾名蠻人被射中,哀嚎著躺在原地。


    隻是那些蠻人卻也有應對之策,一個蠻人被射倒,很快就有人來將他拖到登城車地下,迅速的將他身上的鐵甲脫下自己穿上,然後返迴他之前的位置。如此一來,雖然登城車行走緩慢,卻也終於來到了城牆之下。


    接下來,數名蠻人從這巨大的登城車頂鑽出來,手持著堅木盾,便朝著城頭一躍而上!


    如此距離,長弓手已經失去了效果,那些槍兵補上他們的位置,長槍連戳,便將幾名蠻人刺死在城頭,隻是那些蠻人悍勇無比,身上中了槍,卻咬牙將那長槍握住,用力的將城頭之上的槍兵拽過來,接著便獰笑著一刀剁死,如此一來,城頭的傷亡便大了起來。


    蘇柒壘皺眉看著城頭慘烈的肉搏戰,朝身邊的袁德點了點頭,袁德眼中閃過一抹嗜血的光芒,抱拳下了城頭。


    阿丕祿正淡漠的看著幾架登城車上的蠻人與城頭梁軍廝殺,右翼卻陡然傳來一陣騷亂,他扭過頭去,就看到遠處一股黑色的洪流迅速碾壓而來!


    是黑甲軍!阿丕祿的瞳孔陡然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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