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冷澤深深看了看那名字有如岢嵐山一般的女子,轉身離開。女子見他離開,輕唿一口氣,顯然方才跟白冷澤說這幾句話,並不像看起來那麽輕鬆。


    藺如嵐轉身朝著馬車走去,小蓮一臉狐疑的看著白冷澤走遠,卻隻有自家小姐迴來,上前幾步問道:“小姐,那個人走了?”


    藺如嵐輕輕一笑,說道:“他說乘車太慢,要去買一匹馬獨自去冀州,就不與我們同行了。”


    小蓮哦了一聲,又看了看那離開的背影,這才轉過身來笑了笑說道:“如此也好,那家夥看起來不像好人,離開才好。”


    藺如嵐笑了笑,吩咐那叫做辛叔的馬夫將車停進客棧後院,率先走進了客棧。對於那個少年,在她看來,或許隻是生命中的一次偶遇罷了,以後再不會有所交集。


    白冷澤徑直走進了這個小鎮的馬場,隻不過他不是要買什麽馬匹,而是為了找地方換一身裝扮。


    小心謹慎是一個殺手應該有的基本素質。白冷澤上一世雖說是傭兵,但做殺手未必就做的少了。


    他現在身上有傷,又剛被識破了身份,雖然現在離變州已經有幾十裏,又在一個官府不怎麽管的混亂小鎮上,但是他卻依然沒什麽安全感。


    想到這裏,白冷澤突然意識到,選擇在小鎮跟自己攤牌,想必也是那個叫做藺如嵐的女子故意為之吧,這裏龍蛇混雜,對於自己這種剛剛逃出生天的人來說,確實是最佳之選。


    如此說來,那女子倒是一個妙人。


    隻是在他看來,那個叫做藺如嵐的女子雖然不凡,但這世上不凡的女子實在太多,而他現在還沒悠閑到可以去招蜂引蝶的地步。


    隨便找了一個沒人的小角落換了行裝,將臉上的易容油彩抹去,白冷澤恢複了本來的麵貌,他特地換了一身普通人的衣服,倒也看不出什麽破綻來。


    “現在去哪?”心不甘情不願,卻依然被叫做二白的兔子開口問道。


    “蕩劍宗。”白冷澤想都沒想迴道。


    “還不死心?你真的非殺了那個叫做田青閣的人不可?”


    “非殺不可。”


    “就你現在的本事,方才那丫頭都比你厲害!那田青閣實力本來就比你強,現在又迴到老巢,身邊有萬千高手保護,你確定能殺得了他?”


    白冷澤眉頭一皺,“那女子居然也是高手?”


    “高手說不上。”兔子翻翻白眼,“你當高手是大白菜?論斤賣嗎?那丫頭約莫剛進武靈境,對你這等廢人來說,已經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嘖嘖,十七八歲年紀能有這般修為已然不易,若再過得幾年,武靈境穩固下來,再有機緣巧合,未必登不上武尊境,這丫頭當得上天資卓越四字!”


    白冷澤深吸一口氣,想起方才那女子坦言不敢揭發自己,怕禍及身邊丫鬟和馬夫的話,忍不住撇了撇嘴。


    “小子,聽我一句勸,如你真的一心要報仇,不妨安下心來好好學一門內功心法,練一趁手兵器,等你練到武尊境,也就差不多可以去找那田青閣報仇了,若是現在去了,無異於送死!”


    內功心法?白冷澤想起懷中的那本妖血錄,忍不住拿出來翻看了一下,卻聽兔子說道:“雖然我不知道這本秘籍上寫的是什麽,但想來既然是那家夥寫的,總不會偏離太多,是不是要你以妖血煆體為基,修武成聖?”


    有了之前兔子舍命相救,白冷澤對這兔子已經少了幾分戒心,點點頭道:“大致如此。”


    “別聽那混蛋胡說八道,若為報仇,習武自然是捷徑,但長遠看來,追求仙道才是至理!以武成聖不過是旁門左道,真正的仙人要麽修丹道,以藥窺道,成就長生不老之術。要麽修真煉氣,不管是服煉外氣還是存思守一,不過方式不同,殊途同歸罷了。再就是消災祈福,賺取功德,佛門弟子大多喜歡以這種這種方式來入道,說到底,不過是通曉自然,順應天命,算是最窩囊的一種。”


    “就這些?”白冷澤驚訝道。


    “當然了,還有一種就是在人世間建立不世之功業,死後得上蒼垂憐,進入道教神譜,受萬眾頂禮膜拜。不過這種法子太過不靠譜,想來你不會喜歡這種方式。”


    白冷澤聳聳肩,即便死後能成仙人,但畢竟是死了,還有什麽意思?況且這種方式依靠上蒼垂憐,成功概率也太低了……


    “小子,想好了沒有?到底要不要成就大道,去做那逍遙自在的仙人?”


    “仙人什麽的太過渺茫,我還是隻爭朝夕吧。”白冷澤晃了晃手中那本古籍,笑著說道:“我覺得修武道就不錯,不管能不能成就仙道,至少快意恩仇,如此也不枉此生了!”


    “豎子不足以謀!”兔子惡狠狠地呲了一下兩枚大齙牙。


    白冷澤聳了聳肩,不去理這個一心隻重仙道的兔子,轉身朝著一家客棧走去。


    雖是市井小鎮,各種貨物都有,但這裏最出名的卻是馬市,來販馬的和買馬的,大多不是良善之輩,所以這裏的客棧也別具風格。


    進入客棧首先看到的不是飯桌,而是一把懸掛起來的刀,這可不是裝飾品,而是有講究的。


    這叫做懸刀,不僅僅代表著這家客棧主人的實力,還有另一重意思,那就是這家店準許鬧事,但事後要付銀子。若是這刀上再有一個方形的印記,就代表著這家店老板跟官府有關係,那些犯有案子的亡命徒,大可以來店裏花錢買一份平安!


    販馬本是禁忌,這個販馬之人聚集發展成的小鎮,若說沒有官方的庇護,那才是奇也怪哉。


    白冷澤走進店裏,那長著一雙三角眼,個子不高,看起來十分猥瑣的小二湊上來,說道:這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先來些吃食。”白冷澤淡淡的迴道,然後徑直朝著店裏走去,“來一斤牛肉,兩壺好酒!”


    “好嘞!”小兒答應著,卻看著白冷澤的背影朝店老板打了一個眼色。


    那仿佛一直在打瞌睡的老板抬起頭來瞄了一眼,接著又將腦袋低了下去,沉聲道:“二旺你個夯貨,這種貨色一看就是沒什麽錢的好嗎?再說了,我們這家店有規矩,要吃黑也隻吃那些犯了命案的亡命之徒,這種市井良民還是算了,留一份善心,也算是功德無量。”


    被叫做二旺的猥瑣男子點頭稱是,快步追上白冷澤,陪著笑說道:“客官這邊請,我們這家店向來便宜實惠,童叟無欺。”


    很快,一壺帶著微黃色澤的濁酒和一盤帶著血絲的牛肉就擺上了桌,這種混亂的地方,能有這種食物就算不錯了,白冷澤拿過酒來喝了一口,隻覺得酒勁不大,似乎是摻過水的,隻得苦笑一聲。


    食不美,酒不醇,白冷澤湊活著吃了幾口,然後將門關好,走到一旁將上身衣服脫下,露出那敷著藥的胸口。


    他將一層層的麻布揭開,重新換好藥,正要下去轉轉,就聽身邊的兔子突然開口道:“有人來了!是高手!”


    白冷澤站起身來,推開窗,遠遠地就看到一行人騎著馬在街上匆匆而過。


    “緝妖司奉命捉拿妖物,閑人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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