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陽再一次走進審訊室的時候,他發現角落裏的監控並沒有打開,而坐在對麵的夏明翰一臉陰寒,目光像錐子一樣紮在楚陽的身上。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恐怕此刻的楚陽早已經千瘡百孔了。


    “江局長和你有仇嗎?”


    還不等楚陽坐下來,夏明翰便直截了當的問了,和聰明人說話,沒必要拐彎抹角的。


    “老實說,沒仇!”楚陽頓了頓,尋著椅子坐下來,無奈的說道:“可是,他就是三番五次的要搞我呀,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您說對吧?”


    “唉——”夏明翰歎了口氣,許多話,他是沒辦法講的。


    江闊海豈是要搞楚陽啊,他是要借著這個機會搞掉自己呀!


    夏明翰並不知道楚陽與張發奎之間的恩怨,更不知道江闊海在其中充當著什麽角色。隻是,以夏明翰目前所掌握的信息來看,楚陽最多算是自己與江闊海之間權鬥的炮灰罷了。


    可是這些話夏明翰說不出口,畢竟是南城分局的內鬥,再怎麽說那也屬於家醜。


    夏明翰站了起來,來迴踱步斟酌著,過了半晌,才說道:“我會去市局反應一下情況,既然是錯案,南城分局還是有勇氣承認錯誤的,不過……”夏明翰頓了頓,意有所指般的說道:“憑這個視頻,應該足以證明你是清白的,江局長最多會挨個處分吧……”


    夏明翰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想要憑這個視頻搞垮江闊海,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充其量就是個冤假錯案嘛,挨個處分,最多會影響到以後的仕途升遷,僅此而已。


    楚陽一點就透,眼中精光一閃,說道:“分量還不夠是吧?”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右臂上的傷口,繼續說下去:“如果再加上刑訊逼供和貪汙受賄呢?”


    “貪汙?”夏明翰眉頭一擰,滿臉的不可置信,如果江闊海真的有經濟問題,那事情可就大了。


    他不是沒有去調查過江闊海,可是幾天來,連個頭緒都沒有。


    說到貪汙,夏明翰覺得江闊海肯定是手腳不大幹淨的,因為這個江局長和很多商賈都走得比較近,特別是房地產公司的老總們。


    在開發商的拆遷中,經常會出現和拆遷戶之間的摩擦和糾紛,傷人事件時有發生。


    一旦出了事,許多老總會找上江闊海的門路,求他從中調和。


    如果說,這其中沒有利益牽扯,任誰都不會相信的。


    可是,空口無憑啊,證據呢?


    “我就是在賭……,我賭他屁股不幹淨!”楚陽的神色間,也漸漸變得狠辣起來,他抬起頭,與夏明翰對視良久,才說道:“夏局長,這個視頻能不能扳倒他,就看您怎麽用了,交給市局,那最多是個處分,可要是發到網上呢?輿論的作用可是無窮的呀!”


    “嗯?”夏明翰的眉頭越擰越緊,他望著眼前神色憔悴的年輕人,心中竟湧起一種在和別人同流合汙的錯覺。


    利用民意去給市局施壓?這損招也虧得他想得出來!


    當然,夏明翰自問,自己的所作所為都無愧於心。即便真那麽做了,也是為了南城分局的未來。可是,卻總覺得這裏麵有太多的陰謀詭計了。總覺得,連自己都漸漸被這個南霸天帶進了溝裏,這種感覺令他非常不爽!


    通過此事,夏明翰徹底看清了楚陽。


    這個人,無論是權謀,智商,手段,都足以令夏明翰刮目相看。


    他第一次將楚陽放在了與自己對等的高度上來比較了。


    可是,仔細想來,這個人又很可怕,甚至令夏明翰都覺得脊背生寒。


    能夠將自己置於死地卻隱忍不發,直到時機成熟了才揮出致命的一擊,光憑這份膽氣和耐性,恐怕此人日後也絕非池中之物!


    夏明翰在看向楚陽那張憔悴的臉時,忽然莫名的想到了林燕秋。


    老戰友的女兒如果和這樣一個人走到了一起,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夏明翰很不確定,隱隱的,在內心中,竟為林燕秋的未來,感到了一絲憂慮。


    夏明翰仍然在勉力堅守著自己的道德底線,他不想將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辦得像無恥的陰謀一樣。


    他說道:“不管怎麽樣,我不會徇私,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我可以幫你,如果江闊海真的有問題,我也會查他。當然,這不是為了你!”


    “嗬!”楚陽笑了。


    為了誰有什麽所謂?能達到目的就好嘛!


    再繼續深談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夏明翰連招唿都沒打,便徑直走出了審訊室。


    他忽然發現,和楚陽這種人鬥智鬥勇,真tm累!


    ……………………


    第二天的清晨,趙雅收拾好了一切,準備整裝待發了。


    兩天的時間,終於走通了相關的司法程序,以楚月的名義,委托肖傑律師來打這場官司。


    其實趙雅心裏很清楚,就算是肖傑出麵,這場官司也必輸無疑。


    所謂盡人事聽天命,趙雅能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雅姐,雅姐,出大事了,天呐,快來看!”突然,慕容雪的聲音自隔壁的房間響起,超高的分貝嚇了趙雅一跳。


    ‘踏踏踏’,慕容雪穿著睡衣,一路小碎步跑了過來,興奮的攥緊了小拳頭,說道“雅姐,雅姐,你家楚陽沒有殺人哎!天呐,整個網上都傳瘋啦!”


    “怎麽迴事?”趙雅依然保持著鎮定,跟隨慕容雪來到了隔壁的房間。


    在‘臨海都市論壇’的置頂帖中,一個標題叫做‘五愛路兇案真相,小保安含冤待雪’的視頻貼已經彪紅了,瀏覽量超過十萬,光留言就有一萬多條!


    視頻隻有短短的十幾分鍾,可是其中的內容實在太震撼了。


    翻轉!


    當所有人都認為南霸天十惡不赦的時候,這段視頻的出現,幾乎狠狠地打了所有人的臉!


    當初被輿論引導,認為南霸天其罪可誅的人們都出離憤怒了,各種針對南城分局,特別是針對江闊海的謾罵充斥著網絡空間,南城分局和江闊海本人瞬間被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甚至,許多江闊海大腹便便的照片,也被萬能的網友們爆出來了。這種類似人肉搜索一般的網絡暴力,一時間甚囂塵上。


    “怎麽會這樣?”趙雅看完了視頻,整個人也跟著傻掉了。


    特別是,楚陽在視頻中一副賤賤的樣子,看的趙雅雙眼含淚卻又哭笑不得,這種反擊的手段太奇葩了!


    她還記得,楚陽在自首前說過,不出十天就會搞定一切,當初趙雅還半信半疑,可是,這才過去了四天呀,楚陽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雅姐,你哭了啊?”慕容雪擔憂的問道。


    “沒哭啊,我這是為他高興!”趙雅擦了一下眼淚,說道。


    “天呐!”慕容雪在心中哀嚎,“雅姐不會真的愛上他了吧?”


    另一端的校園中,楚月壓抑著心中的激動,強迫著自己必須鎮定下來,因為她在上課。


    一大早,消息就已經在班級中炸開了鍋。


    所有同學都無法淡定了,一雙雙目光裏滿是憤慨,甚至很多同學都對南城分局破口大罵了,唯獨楚月依然鎮定。


    這個女孩子,似乎也遺傳了父母基因中的堅強和隱忍的特性。雖然眼中一直含著淚,她卻依然在認真聽講。隻是,那挺直的坐姿和淚水下遮掩不住的喜悅還是出賣了她。


    “我哥哥沒有殺人,我哥哥是個好人,我為他驕傲!”楚月在心裏不停的念叨著,她真想大聲喊出來,喊給所有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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