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陽迴到家中,簡單的洗漱了一番,便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十二點了,他躺在床上美美地吸了根煙,這才起床。


    這是一棟始建於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老式家屬樓,斑駁的外牆經曆了幾十年的風吹雨淋,已經顯得非常的破舊,楚陽的家,就在這棟家屬樓的三樓。


    楚陽的家裏是兩室一廳不到七十平米的房子,室內的裝修也是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的風格,陳舊的家具和家用電器都顯示這個家庭並不富裕。


    裝修雖然陳舊,卻都被楚陽打掃的一塵不染,不大的客廳裏擺放著楚陽父母生前的合影,他們死於兩年前臨海造船廠的一場生產事故。


    當時楚陽正在非洲執行絕密任務,等他聽聞噩耗趕迴臨海的時候,卻沒能見到父母的最後一麵,這也成為他此生最大的遺憾。


    當看到妹妹楚月懷中捧著骨灰失聲痛哭的時候,楚陽便下定了決心,他要替父母照顧好這個唯一的妹妹,供楚月上完大學。


    於是,楚陽決定退伍,毅然決然地迴到了臨海市。


    “爸,媽,早上好!”


    楚陽洗漱了一番,在父母的遺像前點上三根貢香,又將已經不大新鮮的水果替換掉,這已經成為他每天必須做的事情。


    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楚陽心中最大的痛處,他隻能每天做這些事,來聊以慰籍心中的遺憾。


    嘀鈴鈴……,手機的鈴聲響起。


    楚陽拿起手機看了下,這是他手下的兄弟白海軍打來的電話。


    “什麽事?”楚陽接起電話,心中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南哥,黑皮被人砍了,現在在第三人民醫院。”


    那邊白海軍的聲音倒還算平靜,作為‘南霸天’手下最得力的幹將,白海軍處亂不驚的性格是楚陽最器重他的原因。


    楚陽微微皺眉,心想這張發奎的報複來得好快,當然,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楚陽並不驚訝。而唯一讓他沒有料到的是,張發奎竟然沒有直接對他動手,而是選擇了他的手下黑皮。


    白海軍和黑皮既是楚陽的手下,也是巴黎夜總會裏的保安,昨天動手打張發奎的時候,他們兩人都在場。


    楚陽退伍兩年來,在南城區闖出了不小的名聲,手下也招攬了幾個忠心耿耿的兄弟。


    為非作歹的事情是決不允許他們做的,楚陽便將他們都招進巴黎夜總會裏當了保安,雖然工資不算高,但是最起碼的養家糊口還是夠用了。


    “南哥,怎麽辦?”白海軍在電話那頭問道。


    “我馬上就到!”


    楚陽掛掉電話,心中一聲冷笑。這個張發奎是在敲山震虎啊!


    既然沒有選擇直接對楚陽動手,這便是留下了講和的餘地。


    看來張發奎倒是個精明人,恐怕是打聽到了‘南霸天’的名頭,也不想和楚陽死磕,但是就這樣算了又忍不下這口氣,這才玩了這樣一手殺雞儆猴的手段。


    放下電話,楚陽拿起錢包,直奔第三人民醫院。白海軍已經等在外麵,看到楚陽趕來,便帶他進了急診室。


    黑皮的半邊身子已經被鮮血染紅了,胸前和後背各有一道長長的刀傷,刀口處皮肉外翻,不斷有鮮血湧出來。這個黑臉漢子見到楚陽板著臉進來,便咧嘴一笑,說道:“南哥,您來幹嘛啊,就是擦破了幾塊皮,沒啥大不了的。”


    “你這個人怎麽迴事呀?不要亂動好不好!”


    給黑皮縫合傷口的是個中年女醫生,她瞪了楚陽和白海軍一眼,訓斥道:“你們進來幹嘛啊?身上帶細菌的不知道嗎,病人傷口感染了怎麽辦?快出去,出去!”


    楚陽尷尬地撓了撓飄逸的碎發,又連忙退了出來。


    心想這兩天也是夠倒黴的,昨天剛被慕容雪那個小辣椒罵了個狗血淋頭,今天又被個女醫生給訓斥了一頓,老子這是要走黴運的節奏嗎?


    說起走黴運,黴運便到了。


    口袋裏的手機滴滴答答一通亂響,楚陽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便摁下了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悶的男子聲音。


    “南霸天是吧?我聽說你的小兄弟黑皮被人砍啦?哈哈,這真是太不幸了!”男子的聲音雖然沉悶,卻滿口戲虐的腔調,繼續說道:“怎麽樣?傷得不算太嚴重吧?”


    “你是誰?”楚陽眉毛一挑,冷聲問道。


    “我是唐德興啊!”電話那頭說道:“南霸天真是貴人多忘事呀,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


    唐德興外號叫矮地龍,是南城區的地頭蛇,手下也有幾十號馬仔,平時打架鬧事收保護費,幾乎無惡不作。


    楚陽迴到臨海兩年來,和這個矮地龍打過兩次交道,可是彼此之間並沒有什麽利益瓜葛,倒是從未起過衝突。


    “嗬嗬……”楚陽冷笑,眼中有寒芒一閃,問道:“黑皮是你手下砍傷的?”


    “喂!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呀!”


    矮地龍的聲音突然抬高了八度,嚷了起來,“聽說你的手下受傷了,哥哥我出於江湖道義打個電話慰問一下,怎麽樣,不行嗎?哈哈哈!”


    “嗬嗬!”楚陽也冷笑了一聲,整張臉都寒了下來。


    矮地龍繼續說道:“我看這樣吧,既然你對我有些誤解,不如晚上擺桌酒,咱們見麵談談?”


    “樂意奉陪!”


    “那就這樣說定了,晚上八點,棲鳳樓見?”


    “必到!”楚陽咬著牙說道。


    “哈哈……”矮地龍哈哈一笑,便掛斷了電話。


    這分明是在挑釁!


    楚陽陰沉著臉,一雙眼睛微微眯著,腦海裏疾速運轉,思考著張發奎和矮地龍下一步會有什麽動作,以及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南哥,這明擺著是鴻門宴那,要不要我叫上幾個人?”白海軍在身旁問道。此刻他的臉色泛起一種病態般的蒼白,白海軍每次憤怒到了極點就是這種臉色。


    “照顧好黑皮,我一個人去就夠了。”


    楚陽沉思著,下意識地點了一顆煙,這幾乎已經成為他思考時候的習慣動作。


    “還有沒有公德心?急診能抽煙嗎?出去出去!”那個中年女醫生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訓斥道。


    尼瑪!


    楚陽連忙掐滅香煙,陪著笑臉道歉,和白海軍兩個人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走到外麵,楚陽遞給白海軍一張銀行卡,說道:“這裏邊有點錢,給黑皮交醫藥費,再買點營養品,讓他這段時間安心在家養傷。”


    白海軍接過銀行卡,鄭重點頭,“南哥您就放心吧!”


    ……


    晚八點,楚陽交代了一下巴黎夜總會的安保工作,便開著他那輛二手比亞笛去了棲鳳樓。


    棲鳳樓是一家餐飲娛樂一體的綜合性酒店,規模很大。這家酒店的老板名叫劉偉雄,是個港商。


    一個外地人想在臨海做生意,光有官方背景是絕對行不通的,競爭對手隨便找些地頭蛇到酒店鬧上幾次,這買賣也就甭想做了。


    劉偉雄剛開這家酒店的時候就是這種情況,無奈之下,便請來了矮地龍唐德興坐鎮看場,這和楚陽坐鎮巴黎夜總會是一個意思,名頭叫的響,手下又有幾號能打的兄弟,一般的無賴地痞就不敢來撒野鬧事了。


    站在棲鳳樓外,楚陽拿出電話剛要打給矮地龍,便見到他手下的一個小弟迎了出來。


    “南哥,我們老大在三樓的包間恭候大駕,您這邊請!”小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話說的雖然客氣,臉色卻不善。


    “嗬,好大的架子!”楚陽冷笑一聲,也懶得跟這種小角色計較,便跟著矮地龍的小弟上了三樓。


    此時,棲鳳樓外不遠處,一輛麵包車緩緩停了下來。白海軍麵色陰冷的坐在駕駛位上,副駕駛位上是包紮了繃帶的黑皮,車後座上還有四個兄弟,這都是楚陽手下能獨當一麵的強人。


    他們靜靜看著楚陽進了酒店,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的。這次白海軍擅作主張,帶著兄弟們趕來助陣,就是怕矮地龍唐德興狗急跳牆會對楚陽不利。黑皮聽到消息也非要來,白海軍攔都攔不住。


    楚陽的身手白海軍是見識過的,當年的白海軍在南城區也是數得上號的地頭蛇,卻被楚陽三拳兩腳擺平在地,任憑白海軍使出吃奶的力氣,愣是躺在地上爬不起來!


    自那時起,白海軍就徹底服了楚陽,死心塌地要跟著楚陽混。


    兩年來,楚陽的為人做事白海軍看在眼中,有手段,講義氣,對兄弟兩肋插刀,玩起命來更是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白海軍對楚陽是真正意義上的臣服,所以遇事總是衝在最前頭,終於成為了楚陽最得力的手下。


    “掐準時間,如果南哥半個鍾頭還沒有下來,我們就衝上去!”白海軍看了下腕表,對一幫兄弟們說道。


    ……


    棲鳳樓,三樓。


    走廊裏冷冷清清,似乎今天三樓並沒有對外營業,幾個理著青皮短發的小青年零零散散站在過道裏,見到楚陽上來,輕蔑的打量了兩眼,便又將目光看向別處。


    楚陽被帶到一間房門虛掩的包間外,那個小弟便停下了腳步。


    包間的名字叫“三顧”,楚陽猜測這是取了三顧茅廬的典故,看來這家店的老板劉偉雄還是有點古典情懷的。


    從虛掩的房門看進去,裏麵黑漆漆的並沒有開燈,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南哥,請吧!”


    那個小弟做了個‘請進’的手勢,眼中的輕蔑卻不言而喻。都說南霸天有手段本事大,我就看看這種房間你敢不敢進!


    對方擺了鴻門宴,又是這樣黑漆抹烏的房間,換了一般人是絕不肯進的,鬼知道裏麵是山珍海味還是刀槍劍戟呢?如果對方心懷歹意想下黑手,恐怕進去就未必能完整的走出來了。


    媽的,跟老子玩這套?


    敵人的軍火庫老子都敢闖,怕你一間小黑屋嗎?


    “有點黑呀!”


    楚陽也真是藝高人膽大,他呲牙一笑,毫不猶豫地推門走了進去。給楚陽帶路的小弟一愣,心說這個南霸天果真名不虛傳,這膽子可太大啦。


    繃緊了神經,不放過房間內任何一絲響動和風聲,楚陽捏緊了拳頭,隨時準備動手。


    右側,一點方向,有微弱的唿吸聲,右側身後,有兩個人,唿吸急促,這是心情高度緊張的表現……


    五年的兵王生涯和戰場上生死一線中練就的超強本領,使得楚陽瞬間判斷出來房間內有六個人,每一個人所處的位置都在楚陽的腦海裏過了一遍,可以說一旦動手,楚陽有絕對的把握在三十秒內將這些人全部擊殺。


    ‘啪啪啪……’


    一陣清脆的掌聲響起,房間裏突然亮了起來,燈光有些刺眼。


    矮地龍很矮,隻有一米六出頭,此時他坐在椅子上微笑鼓掌,左臉上一道紫紅色的斜長刀疤看起來猙獰可怖。


    “不愧是南霸天呀,倒是有些膽識,哥哥我真是佩服呀!”矮地龍說道。


    矮地龍卻不知,他剛才玩的這一手‘黑屋子’差點把他的小命搭進去。剛才楚陽一旦選擇出手,他必死無疑。


    “嗬,彼此彼此……”楚陽說道,便找了一張正對矮地龍的座位坐下。


    圓圓的餐桌上,各種菜品早已擺放整齊,兩瓶劍南春酒被矮地龍的手下打開了蓋子,整個房間瞬間酒香四溢。南霸天和矮地龍對麵而座,四周卻圍攏著五個虎視眈眈麵色沉冷的壯漢,這一場鴻門宴尚未開始,便已經充滿了火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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