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春生一路緩步而行,迴到先前居住的旅店,已經是深夜時分了,當然清洗身上的血跡,也耗費了不少時間。


    旅店大堂,燭火通明。


    跨入旅店之後,蘇春生不由得一驚。


    隻見此刻的旅店大堂內,竟然坐著幾位朝天閣輩分極高的長老,甚至連宗主楚餘年也赫然在列。


    想來也是,朝天閣所在的清風山距離西河郡雖說不遠,可是對於身據修為的武夫而言,日行千裏自然也不在話下。


    蘇春生之所以驚訝,不單單是因為宗主和長老悉數抵達,還有那個前一天被擄走的師姐劉洛水此刻竟然也坐在大堂之上。


    而這些人,顯然都在等蘇春生迴來。


    “春生,怎麽這麽晚才迴來?”


    不等蘇春生說話,坐在一側的趙山河已經率先開口,神色略顯陰沉。


    蘇春生收斂神色,輕輕躬身道:“見過眾位師叔,西河郡有些大,迷路了。”


    聽聞此話,眾人也不再追究。


    卻見那居中而坐的楚餘年指了指身邊的椅子,輕聲道:“春生,過來坐。”


    蘇春生有些茫然,這些人等在這裏,顯然是有事情要說,至於那被擄走的劉洛水,此刻竟然也迴來了,這期間發生了什麽事情?


    落座之後,楚餘年才輕輕擺手,道:“春生,這兩日發生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你做的不錯,遇事沉穩果斷,不愧是我朝天閣傑出的弟子。”


    “宗主過譽了,我隻是做了應該做的,隻要師姐沒事就好了。”蘇春生抬頭看向一側的劉洛水,卻見劉洛水的神情也不太好,於是乎,蘇春生才輕輕問道:“師姐,到底是誰擄走了你?大師兄也因此受傷了。”


    劉洛水剛要說話,卻被那楚餘年伸手打斷,道:“天鷹幫的鬼把戲而已,這些年天鷹幫和朝天閣恩怨不小,你們在青峰鎮又動手打了人家的弟子,自然就惹出了這一幕。好在天鷹幫也不敢胡作非為,便將你師姐又送了迴來。”


    此話一出,似乎完美的詮釋了此次劫難,可蘇春生卻知道,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


    天鷹幫算得上是西河郡郡城內的第一大幫派,下設三個堂口,不同於朝天閣專注武道,天鷹幫素來以生意為主,據說幫內也有不少高手。


    按理說,幫派之爭,互相打壓極為正常。可是在之前驛道邊的密林裏,蘇春生可是親眼所見有人被爆頭而死,在郡城的巷子裏,那些人分明是要殺了吳鋒,而今晚的幾人,更是有兩位中九境的武夫,這一切的一切,難道還不是胡作非為了?


    蘇春生心頭陰霾更甚,要知道,幾個時辰前,自己和公孫藝被人堵截的巷子裏,那些穿黑袍之人,根本就不是天鷹幫的人。蘇春生強行提升修為,將那名黑袍男子扯入水月洞天之中,以手做刀,硬生生的將那人肢解開來,才套出了那人的身份,這些黑袍男子,分明是來自於這兩年風頭正盛的江湖豪門,逍遙宗!


    楚餘年自然不曉得蘇春生經曆過什麽,隻是當做蘇春生涉世未深而出現了恍惚,便輕輕咳嗽一聲,道:“接下來幾日,我和你師父師叔幾人,會在西河郡多逗留幾日,你也別到處亂跑了。”


    “還有那絕世名劍赤霄劍已經出現,現在暫寄在天鷹幫之中,天鷹幫意圖以此召開江湖大會,屆時朝天閣也會參加。”


    楚餘年神色平靜,語氣溫和。可這些,聽在蘇春生耳中,卻如同炸雷!


    天鷹幫?赤霄劍?江湖大會?


    蘇春生沒由來的頭皮發麻起來,隻是低下頭,默不作聲。


    楚餘年似乎也不願意再多說了,隻是擺了擺手,道:“大家也都累了,早些去歇息吧。”


    說罷,眾人便紛紛散去,劉洛水臨走前還不忘深深的看了一眼蘇春生。


    偌大的大堂,瞬間便隻剩下了蘇春生以及那一直都顯得陰沉的趙山河。


    沉默許久,趙山河才眯著眼睛,抬頭看著蘇春生道:“春生,你覺得朝天閣能拿到赤霄劍的把握大不大?”


    蘇春生愣了一下,苦笑著搖頭。


    朝天閣整個宗門上下,不過百十來號人,武道修為進入中九境者,不足十人!上九境大宗師修為者,一個都沒有!


    興許放在西河郡來說,朝天閣已經算得上是大宗門了。可這傲土神洲之大,那些屹立千年不倒的宗門比比皆是,絕世高手更是多如牛毛。赤霄劍既然能夠被稱為絕世第一劍,其強大之處,根本就不是外人所能想象的。


    趙山河見此一幕,也不由得歎息一聲,輕聲道:“師兄太過自傲了,恐怕要把整個朝天閣都搭進去啊。”


    蘇春生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糾結,隻是輕輕抬頭道:“洛水師姐的事情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趙山河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隻是聽說宗主抵達到西河郡之後,便直接去了那風月樓,隨後便帶迴來了你洛水師姐。這期間發生過什麽,我一概不知,隻是宗主迴來之後,便執意要拿下赤霄劍。”


    蘇春生不再說話,大概也猜得出來,這位野心不小的宗主,似乎和天鷹幫達成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約定。


    閑聊幾句後,趙山河便起身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蘇春生在大堂之中沉默了許久,才起身離開。


    迴到房間,那一直如同鬼魅的黑影,緩緩浮現而出。


    “少爺,那楚餘年也要爭奪赤霄劍?”


    蘇春生坐在椅子上,輕輕點頭道:“以往接觸比較少,如今看來,這位宗主,當真是雄心壯誌啊。”


    “井底之蛙而已。”那不知何時離開,又不知何時返迴的蘇樸輕輕冷笑道。


    蘇春生抬起頭,看著蘇樸那張潔白到病態的臉頰,道:“你前幾日去了哪裏?”


    “見了一些人,隻可惜無功而返。”蘇樸緩緩道。


    “世態炎涼,求人不如靠自己啊。”蘇春生聳聳肩膀,也不追問,隻是輕輕自嘲道:“如今說出去我是赤霄劍的主人,恐怕所有人都會當我是傻子吧?”


    “赤霄認主,此事無人能為。”蘇樸沉聲道。


    蘇春生搖搖頭,靠在桌子上,怔怔失神。


    這位名為蘇樸的劍奴,身形一晃便閃到了暗處。似乎自打蘇春生有記憶以來,這位蘇家劍奴,便是一直如此。


    不知不覺,蘇春生靠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睡夢之中,一個身材修長的白衣女子,麵容模糊的出現在了視線之中,低頭凝視著蘇春生,唇齒輕啟。


    “兩年未見,你過得一點也不好。”


    “兩年未見,我過的也不好。”


    “主人!”


    上古名劍,借以劍修,有劍為靈。


    ——


    夜色低沉。


    一個身材矮小的男子麵容粗鄙的男子,緩緩行走於街頭之上。


    街道之上,夜風習習,透露出些許陰森。


    那身材矮小的男子,一路向西,一直抵達到了城西一座高聳恢弘的宅邸之前,才停下腳步,抬頭凝視了許久許久。


    緊接著,那身材略顯矮小的粗鄙男子,竟然伸出雙手來,十指入勾,狠狠的撕裂了臉龐。


    而那張粗鄙的臉龐之下,竟然露出了一張絕世罕見的俊美容顏。


    “春生哥哥,這柄赤霄是你的,誰也搶不走的。”


    卻見那分明是女扮男裝的女子,丟下了手中粗鄙的人皮麵具之後,輕輕蹲下身來。


    腳踝處,一柄一尺餘長的短劍瞬間輕鳴起來,一道明亮刺目的光芒閃現而出。


    數年前,一個懵懂的小姑娘,被送往那懸於高山之上的雲天書院讀書。


    遠離家鄉,遠離親人的小姑娘在山上之後,便哭的像個淚人一般,誰也勸不住。


    然後,一個同樣年紀不大的小男孩,一臉嬉笑的湊到了小姑娘麵前,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笑眯眯道:“哭鼻子就不好看了哦,放心吧,以後我會保護你的。”


    小姑娘眼角掛著淚水,抬頭凝視著那張同樣稚嫩的臉龐,沒由來的覺得心安,輕輕點頭。


    從那以後,那個小男孩便整日帶著小姑娘四處遊蕩在山巔,爬樹掏鳥窩,下水摸魚,樣樣精通。小姑娘哀傷的情緒很快便煙消雲散,高聳的山巔總能傳來一陣陣清脆如鈴的笑聲。


    “春生哥哥,好大的魚兒!”


    “春生哥哥,這烤地瓜比生吃好吃多了!”


    “春生哥哥,我以後也要像你一樣練劍!到時候咱們一起行走江湖好不好?”


    “春生哥哥,偷了師父的銀子,師父會生氣的,不過這糖葫蘆可真好吃呀。”


    “春生哥哥,春生哥哥!”


    迴憶如同潮水一般湧來。


    兩年前,蘇家覆滅,江湖傳聞被那魔道之人所害,無一幸免,可是姑娘卻始終不願相信那位一直照顧自己的春生哥哥會死掉。


    兩年後的重逢,那曾是青澀稚嫩少年的臉上多了太多的哀傷和抹不盡的沉重。公孫藝嘴上不說,可是心裏卻知道,這兩年裏,蘇春生經曆的遠比想象的要痛苦。


    公孫藝的臉頰之上,漸漸流露出一抹堅毅。


    “春生哥哥,總該讓我為你做點什麽吧?”


    “就讓我替你拿迴赤霄好了。”


    女子低語,卻宛若炸雷。


    宅邸大門外,瞬間湧現出十數名身材魁梧的壯漢,手持武器虎視眈眈。


    下一刻,整個西河郡都聽到了如同炸雷一般的轟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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