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格看來,考上重點初中是件十分有意義的事情,那意味著隨後他有把握考上重點高中,再之後可以考上重點大學。一係列重點的光環會使他最終找到理想的工作,助他登上成功的寶座。

    然而沒過多久,他發現這僅僅是噩夢的開始。這些所謂的重點中學為了保住他們的名氣,為了獲得更多的利潤,他們對學生們——那些花季的孩子們施行的是殘酷的軍事化管理和監獄化的監督。學生們沒有行為的自由和選擇的權力,他們擁有的是無休止的習題,補課和隨心所欲的體罰。羅格的母親第一次為他開家長會時,校長是這麽說的:“你們的孩子犯錯誤讓不讓打?如果不讓就不要在我們這裏念了。”他給了一個受教育者的權利,卻沒有給他們尊嚴和自由。為了前途所有的學生隻能學會適應。

    更值得一提的是學校把學生當成半成品一樣收入學校進行教育。而所謂的教育就是把學生們放在生產線上進行加工改造,製造成高分學習機器然後出廠。學校就是通過每年的分數榜樹立自己的名牌招攬更多的學苗,如此年複一年。學校收取各種花樣翻新的費用作為加工的利潤,有些費用合法,而更多的近乎於明搶。可笑的是如此一個地大物博的國家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對此實行實質性的變革,是國家法律不健全,還是一些人的利益會因此受到損害?

    羅格早熟而又憤世忌俗,他清楚的看清了這一切。他憎恨這個國家的教育製度,敢於蔑視老師無理的權威。他拒絕穿學校收七十元為他們購買而在市場上要價才三十遠的低質校服。他接受老師正當合理的批評與教誨,但決不向他們的嗬斥與耳光低頭,而且他還敢於正視老師的目光。老師們拿他沒辦法,因為羅格總是用高分讓他們閉嘴。

    一本雜誌使他的名字哄動了整個學校。那天羅格在課間看一本電影雜誌,不巧被老師發現。急於找茬收拾羅格的老師將雜誌撕得粉碎。那些早已麻木不仁的同學以為理所當然,但羅格堅持自己的權利,他說:“老師。你沒有權力這樣做,法律沒有賦予你這樣的權力。”老師飛揚跋扈:“在學校,我就是法律。”羅格被叫到辦公室,所有的老師對他口誅筆伐。羅格不卑不亢,被視為怙惡不悛。一個年輕的老師帶著輕蔑的口氣指責:“你的父母是怎樣教育你的?”

    羅格忍住了,他叛逆卻並不缺乏理智,他說:“作為老師,我尊重你,也請你尊重我。當然你可以不尊重一個學生,但你一定要尊重我的父母,他們比你歲數都大,你無權對他們指指點點。”

    事情在學校鬧得沸沸揚揚,羅格麵對被開除的危險。很多同學根本不理他,怕被老師指責為“同黨”,少數人則勸他逆來順受息事寧人。羅格也恐慌了,他害怕被開除,在這個社會如果失去了上學的機會也就意味著失去向上爬的希望。他更害怕母親知道會傷心難過。他選擇妥協認錯,畢竟一個人怎麽會是一群人乃至整個社會的對手呢?

    就像是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當他再次走進辦公室,所有的老師對他非常的友善,那個年輕的老師竟然向他賠禮道歉。羅格被弄得雲裏霧裏不知如何應對。最後他想通了,帶著蔑視的目光離開了那裏,心裏對主席秦政感激萬分。這幫吃軟怕硬的家夥再也沒有為難他!畢業時羅格以考取全國重點大學東連市財經大學向他們表示了嘲笑。不過羅格也承認這些人還是教會了他一個道理,那就是在這個瘋狂的世界裏凡是不合理的事情都存在著必然。

    可想而知,在這個以洗腦為教育目的的教育體係中,羅格絕對是學生中的異教徒。麵對壓抑與束縛,絕大部分的學生自覺的選擇手銬,在他們的眼裏,羅格的言談舉止是怪異的荒謬的不可理喻的。羅格對他們有同樣的看法,但更多的則是同情與無奈。他的六年中學生活就像是在逆向行駛,對立所有的人。在羅格的世界裏隻有母親與聶叔,他從來都沒有遇到誌同道合的朋友,直到在大學裏與周子光相遇。

    羅格孤身一人帶著行李來到遙遠陌生的東連財經大學報道。初來乍到羅格感到前所未有的新鮮與尤魚得水般的自在快活。令他略感不足的是他的同學在他麵前顯得非常的幼稚與俗氣,但有一個人與眾不同,他叫周子光。

    周子光的相貌比起羅格顯得更加的陽光健康,是一個不可質疑的帥哥。他身上散發的少年老成使羅格產生惺惺相惜的感覺。在短暫的交談中,兩人發現各自的愛好不僅相同,都喜歡電影,而且對愛情,家人,學業與事業的看法又不謀而合。在軍訓那段既艱苦又值得迴憶的日子裏,他們總是用盡一切的時間促膝詳談。周子光把他們笑喻為高山流水的一對知音鍾子期與餘伯牙。當羅格講起那段雜誌風波的時候,周子光拍手叫好。軍訓結束後,兩人成為了最要好的朋友。

    然而,兩人之間的差異也是大相徑庭。羅格有些自命清高不喜歡和人交往,孤僻又自負,閑暇時總是願意悶在寢室裏看他的好萊塢電影。周子光卻活潑開朗,利用一切機會結交朋友。他樂善好施,出手大方,誰不願意有個這樣的朋友呢?不到短短的一個月,他就成為全校的知名人物,不得不換了一部電話號碼存儲量巨大的手機。

    周子光結交了許多的朋友,但這些朋友中惟有羅格是他真正想交的朋友,也是他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他認為有必要把一些事情告訴自己的好朋友。他們的友情迎來了第一次考驗。

    一個傍晚,兩人到食堂吃飯。兩人剛剛打飯坐下,一個胖子走了過來,討巧的向子光打招唿。子光把胖子介紹給羅格:“這是財務班的李柏,李柏,這是我的同班同學好朋友羅格。”

    羅格一向討厭胖人,沒有言語隻是輕微的點了頭。李柏也點了頭就朝向子光,滿臉堆笑:“周哥,兄弟最近錢有些不夠用了,能不能借點兒?”他一邊說一邊傻笑,羅格記得那天是十四號。

    子光笑道:“怎麽?泡妞那麽廢錢嗎?我借你五百,夠用嗎?”他從錢包裏數出五張大票遞給李柏。胖子連聲道謝:“下月一到,家裏把錢匯來我就還你。”說完急急忙忙的跑開了。羅格看見他跑向一個女孩,長相不賴,打扮得過於成熟。李柏正極力的討好。

    羅格對子光的行為大為驚訝:“你怎麽相信這種人?隨隨便便把錢借給這麽惡心的家夥?”

    子光毫不在意:“你知道他家是幹什麽的嗎?他父親是東倉市稅務局副局長,那可是個肥差,一年光發的東西都吃不完。他家我放心,下個月他會還錢的。”

    “他一看就是個敗家子兒,下個月初錢一到就沒了!你把錢都借給了他,你這個月怎麽辦?”

    “我的錢很充裕。”子光略微的考慮的一下說道:“你看,羅格,最近我交了不少的朋友,出去吃飯唱歌都是我掏錢,五百對我來說是算是小菜一碟。”看到羅格意料之內的驚訝表情,他點上一顆煙繼續道來:“我家真的很富裕,從我吃的用的你該看出來。羅格,我們是好朋友,我沒有必要在你麵前不說實話。我得告訴你,我家在東洲市有兩家公司,三座工廠,周氏集團的懂事長就是我父親。”

    羅格雙目圓瞪脖子前伸,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片刻方語:“周家大少爺!”

    周子光怔了一下,苦笑的搖搖頭:“不,我是二少爺,我還有個哥哥叫周子諾。”他解開襯衫領口的扣子,外表輕鬆,心裏卻在不停的祈禱。是的,他生長在一個大富大貴的家庭,從小錢對他來說就是一種符號而已。他的身邊也總是圍繞著巧言令色,曲意逢迎之徒。開始他覺得很開心很榮耀,隨著年齡的增長,他開始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父親的聲望和家產的雄厚。他不屑於這幫馬屁精,然而他的身上仿佛貼上了標簽,無論走到哪裏,他的身份總是有人知曉,引得勢利小人蜂擁而至。同學們喜歡他家的富有,老師們巴結他家的權勢。在他的心目中,從來就沒有一個真心的朋友。他考上了大學遠離了家鄉,來到一個陌生的沒有人認識的地方,並且遇到了羅格。他喜歡這個難能可貴又誌同道合的朋友。但他知道情況不會一直如此,他的家財萬貫很快就會有人知道並且傳遍學校。他害怕羅格也會變成另一副嘴臉。他想打個賭,賭一賭羅格是什麽樣的人,於是決定親自告訴羅格自己的家世靜觀好朋友的反應。

    羅格驚奇道:“怪不得你這麽快就交了那麽多的朋友!他們都知道?”

    “不,他們隻知道我很有錢。這根本不是什麽秘密,早晚都會有人知道,趨然附勢的家夥很快就要登堂入室了。”

    羅格指著他:“嘿,你這個詞的用法和詞典裏教的有差別。”

    晚飯結束後,子光心緒難平,惟恐羅格會像他以前的朋友那樣變質,隻成為他的酒肉朋友。他連續抽了幾顆煙,最後他放棄了焦慮,讓時間考驗他們的友誼吧,日久見人心。

    子光的身份如其所料很快就被抖了出來,這個高大帥氣的小夥子是東洲市周家二公子的事成了校園裏家喻戶曉的事情。而周家這個固定資產超過五個億的巨富是人盡皆知的事實。溜須拍馬的學生甚至老師紛至遝來。他們對子光說:“哥們兒,我們都是好兄弟,隻要你需要我隨時來幫助你。”

    子光鄙視這群人,但並沒有惡語相向,而是用政治家一樣的手腕將他們拉攏在一起。他對這些人說他十分感謝他們的友好,承諾隻要他們遇到什麽麻煩盡管向他開口,他會不遺餘力的幫助他們的,而唯一的迴報是希望他們將永遠視他為好朋友,在必要的時候幫一些力所能及的小忙。

    很多人把子光的話當成一句簡單的客套,但子光用行動證明了他的諾言。嚴剛是一名大三的學生,長得膀大腰圓孔武有力而且是那種衝動掩蓋理智的家夥。在此之前他已經有了兩個嚴重處分。可是這並沒有激發他的理智,一天他和同學吃飯,坐在他旁邊的是一名日本留學生。嚴剛看見小日本兒用粗陋的漢語戲弄一名中國女生,手腳不幹不淨,語言汙穢。當時食堂裏吃飯的人不多,但還是很多學生竟然視而不見。嚴剛實在無法忍受,他想怎麽會讓日本人在自己的國土上如此猖獗?他大發雷霆,胳膊橫甩誰也攔不住。他大喝一聲:“賤貨,”把那女孩推開,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用板凳把那日本小子打得頭破血流,最後罵道:“你這日本雜種,再讓我看見你在學校裝逼,我打斷你的腿,滾迴你們的小島吧。”周圍響起一陣掌聲,嚴剛轉身罵道:“你們有種鼓掌,怎麽沒有種揍他?”

    嚴剛還是那種當時興起事過後悔的家夥,他接到通知去填寫開除學籍的表格,隻要大榜公布,他就得卷鋪蓋迴家了!“扁日事件”在校園裏引起軒然大波,子光聽說這件事對此十分的不理解,甚至怒不可遏。學校不應該隻把它單純的當成一件打架事件處理,而是應該嚴懲的是小日本兒,對頭腦發熱但愛國有佳的青年應該表揚鼓勵。他來到嚴剛的寢室,看見嚴剛正在打點行裝。

    子光點上一顆煙,他讓嚴剛放心:“學長,你的確挺衝動,但你決不應該後悔,你打得對。若是當時我在場也會打他滿地找牙,在我們的國土上怎能任憑日本人橫行無忌?我為我認識你感到驕傲!所以我決定幫助你擺平處分。”看到嚴剛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情,他說:“你認為我家裏有錢有勢但終究是個外地人鞭長莫及是吧?你放心的睡個好覺,明天一切都沒事了。”

    大榜還是公布了,前麵圍了一堆的人,水泄不通。嚴剛感到頭暈,以為前途就此斷送了。當他擠進人群卻難以置信,他看到的是學校開除日本人的決定,理由是留學期間行為不檢,對他則是表揚鼓勵!嚴剛第一個找到了子光語無倫次的不知用什麽語言感謝對方。子光隻是報之一笑,說:“隻要你永遠記得我們是朋友就是對我的莫大感謝。”

    子光的神通廣大立刻在學校裏流傳開來,人氣直線飆升。向他尋求幫忙的人絡繹不決。有人甚至是想撤消學校對他們的處分,改變他們的考試成績。麵對各種要求,子光有求必應,對於撤消處分和改變成績他愛莫能助,但他說他可以幫他們與老師牽線搭橋,弄得補考的卷子。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他們記住他們永遠是朋友。

    子光的萬貫家財也為他招來了許多異性的青睞。很多女生依仗自己有幾分姿色打扮得花枝招展對周帥哥大獻殷勤。子光當然明白她們的心思,麵對女色的誘惑,他的內心也掙紮了一番。他完全可以以遊戲的態度逢場作戲風花雪月一番,但他選擇遠離這幫風騷娘們兒。他總是在她們麵前故意裝得吝嗇,有時甚至向她們借錢。這個方法很奏效,她們紛紛遠離了他,尋找另外名副其實的富家公子。

    好朋友的行為羅格越來越無法看懂。他早就深知子光城府之深無人出其左右,但他實在無法明白子光為什麽花那麽多的時間與精力還有金錢去結交那麽多的魚龍混雜而又並非出於真心的朋友。更為驚訝的是,子光手眼通天竟能左右學校的處分!

    兩人照舊一同上課,一同吃飯,有時會一同打球,看電影,然而子光的好人緣令這樣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子光也從羅格的眼神中看到他們的友誼似乎在忙忙碌碌中慢慢變淡。時間證明羅格是一個真心朋友,至少他沒有給子光添一丁點的麻煩。羅格獨善其身,總能單獨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得盡善盡美,所以他從來不依賴他人的支持與幫助。子光佩服羅格的正是這點。他現在倒因為沒有幫羅格一點忙而感到愧疚了!人就是這麽怪!

    那是個周六的晚上,子光難得一見的清閑,來到羅格的寢室和他的室友們看電影。他發現羅格並不開心,相反還有些鬱悶。羅格的室友也是同班同學的趙大於一邊看一邊喋喋不休,很明顯他已經看過這部片子了,卻仍要湊熱鬧,自以為是的把故事的情節講出來。

    趙大於是本地人,可他幾乎從不迴家,隻有把錢花光了才會找他的提款機老娘。他長得很胖,四方臉中間像砸了一個坑。他的這種長相就令人生厭,還總是喜歡和室友蹭吃蹭喝,從不主動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與大家分享。他有錢卻大把大把的投在了上網和泡妞上。羅格和這種人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電影中出現了一個喝酒的場景,那些人喝得東倒西歪的樣子令人發笑。不知誰打開了喝酒的話題,大家熱烈的討論著。這時趙大於的話讓所有人像吃了一個蒼蠅,他喝著可樂洋洋得意說:“我爸和他同誌那幫逼才算能喝……”對了他平日還愛咬尖,不管說什麽事總想自己最有實力。

    羅格厭惡的瞪了趙大於一眼,就像瞅一頭肮髒的怪物。趙大於的話令他嗤之以鼻。趙大於也一副“少瞪我”的表情。所有的人都感到室內的空氣有些凝固。

    子光連忙圓場:“如果大家想喝酒,我們找個空出去喝喝,我請客,怎麽樣?”

    會意的同學立即大聲附和,緩和了一觸即發的尷尬氣氛。子光一拍羅格的肩膀示意他走出寢室,然後一聲不吭走到樓下的草坪坐了下來。羅格一言不發,也坐在草坪上。此時皓月當空月光如水銀泄地,按理說應是談情說愛的最佳場景,卻隻有兩個大老爺們兒開誠布公。

    子光伸手出來:“羅格,讓我看看你的錢包。”

    羅格大出意料,從懷裏掏出黑色的錢夾遞了過去。子光翻開錢夾,裏麵夾著一張照片,不是林洪的相片,自從羅格親手打死了他就把他的相片扔進了陰溝裏。這是他母親的照片,羅格上大學之後就一直帶在身上。子光讚道:“你媽媽年輕的時候一定很漂亮!”

    “那當然,你怎麽知道我的錢夾裏有照片的?”

    子光索性躺在草坪上:“那天我去你寢室找你,你不在,錢夾落在桌子上,我就順手打開看看。現在能把母親相片帶在身上的人不多嘍!”

    “我十歲就沒有了爸爸,是我媽含辛茹苦把我養大的,她不容易。”

    “你知道嗎?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是我爸養大我的。”

    “那你爸爸沒有再娶嗎?他那麽有錢!”

    “娶了,我後媽也就大我十歲,不過我爸對我真好,從不讓我吃虧。”

    “那你帶沒帶你爸爸的照片?”

    子光把錢夾還給羅格,拍了拍胸口:“在心中。”兩人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笑罷,羅格心直口快一解心中的不快:“趙大於就是個畜生,竟然用那個字眼稱唿自己的父親!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父母會生出這麽個王八蛋?”

    子光笑道:“他確實是個狼心狗肺的家夥,但他罵的是自己的爹,又沒惹到你,幹什麽那麽激動啊?你沒看到嗎?剛才可是火藥味兒十足啊!”

    “我看到他那副嘴臉就想吐,他說出那種話,你就一點都不反感?”羅格一副給我一個答案的表情。

    “我想給他幾個大耳光。但我覺得沒有必要,你也沒有必要和這種人較真。”子光點了一顆煙,他知道羅格煙酒不沾,也沒客氣,繼續說道:“羅格。我覺得你應該改變一些,你直率坦誠,很多人都喜歡你,可你應該學會對你討厭的人偽善一點,這對你有好處。”

    羅格搖搖頭:“我可沒那本事,我不像你會左右逢源。”他靜觀子光的反應。

    子光啞言失笑,長吸一口氣:“對,你說的沒錯。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我和那些巴結我的人交朋友,盡全力幫他們擺平麻煩。他們虛偽的和我打招唿,我也同樣貌合神離以禮相待。我知道你肯定想問我為什麽要這樣做,這麽大頭,這麽無私,這麽分不清好賴?”

    羅格直言不諱,對待朋友他從不有所隱瞞:“是的,我好奇極了。你還幫趙大於選舉學生會?那種人你也幫?你怎麽會不知道?很多人都是衝你的錢才和你相交,求你辦事後就閃人了,他們隻是利用你,當你遇到麻煩時,有幾個會來幫你?”

    “我知道你肯定會來幫我的,你是個無私的朋友。”

    “你過獎了。”

    子光抬頭望向天空的月亮,盤腿而坐:“也許我做得不夠好,但我相信會有人對我感恩戴德的。我的確富有,如果我的父親去世了,他會給我留下五個億的財產和一些商界政界的關係網。我要繼承父業,讓他辛辛苦苦建立的家業在我手中發揚光大。這聽起來和你問的風馬牛不相及。”

    羅格沒有做任何的表態。

    “目前我們家在走下坡路,我父親的那套思維方式在這個時代已經落伍了,他手下的人也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了。家族裏必須注入新鮮的血液和暫新的理念。這個任務落在我的肩上。等我大學或是研究生畢業,我會用所學的新知識發展壯大我的家族。”

    羅格仍沒有表態。

    子光繼續說道:“但僅憑我一己之力顯然是不夠的。大學裏人才濟濟,很多人,他們隻是欠缺一個機會,遇不到他們的伯樂。但我賞識他們,我可以讓這些人為我的家族工作,所以我結交他們幫助他們,就是有朝一日招攬他們。”

    “那我就更不明白,你為什麽還要幫助那些‘八旗子弟’呢?他們是社會的廢物,家裏的寵物,他們隻會坐享其成,一事無成。”

    “八旗子弟?”子光沒有立刻領會,隨即笑道:“這個詞用得再恰當不過了。你說的對,他們就是垃圾,我也瞧不起他們。”

    “所以我不明白?”羅格加重了語氣。

    子光狡猾的一笑:“我從小就學習我父親作生意。我父親的成功之處不在於他有多麽大的智慧,而是拉攏了多少商界政界的關係。在這個國家裏實力不一定被肯定,但隻要有了各方麵的關係沒有實力照樣被肯定。什麽樣的人才能稱為‘八旗子弟’呢?當然家裏是達官顯貴了。這些關係都是我將來的資本。說到這你該明白了吧?”

    羅格的種種疑惑終於撥雲見日。他仿佛從新認識子光,發至肺腑的佩服子光的遠見卓識與高瞻遠矚。相比之下,羅格感覺自己就是那個小小的井底之蛙。

    子光注意到羅格的神態低迷,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他用手搭在羅格的肩膀說:“當然,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成功法門,這隻是我的一家之言!但如果要我說,羅格,你真該試著改變一下自己。”

    “改變什麽?怎麽改變?”

    “試著變得圓滑世故一些啊,這對你有好處。有些人我十分討厭,可我仍得笑嗬嗬的和他們稱兄道弟。為什麽?因為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不是每樣東西都會順從你的意願,你無法改變他們,想達到目的就隻有改變你自己。還有,羅格,你不是一個害羞靦腆的人,為什麽不走出自己的小圈子多結識一些朋友呢?真心也好,虛偽也好,總之那對你有好處。”

    羅格苦笑道:“子光,我不像你,我們家庭有天壤之別,我可是個吝嗇鬼。而且我也沒有像你一樣的能耐改變學校的決定。”

    “不,你錯了,羅格。交朋友不是憑你的錢多錢少,而是用你的誠意或者偽善。我在交朋友方麵一向花錢如流水,但我可以對你說,”子光見四處無人說道:“我唯一的真心朋友就是你,對於其他人那就像是投資,總有一天我會從他們身上連本帶利的收迴,並且要榨取他們的全部價值。而你完全可以用別的方法交朋友,就像是追女孩兒,有些人用大把大把的鈔票把她們捆住,有些人用甜言蜜語把她們的芳心征服,而有些人用的是真心實意把她們的感情打動。結果卻無非一個,讓她們和自己睡在同一張床上。”

    羅格放聲大笑,子光不拘小節從不假裝正人君子是他最為讚許的地方。和子光談話羅格總是心情大暢,感覺一束自由的陽光照在心田。

    子光熄滅了煙頭站起身把它扔進垃圾筒,迴來抱膝而坐,又點燃一顆香煙。他說:“至於你提到我改變學校決定的事,對於你一個人來說,我完全不必隱瞞。”言外之意就是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朱副校長朱永壽你該認識吧?開學典禮上,他給學生講的話。”

    “那個禿頂,戴大黑框眼鏡的?”

    “對,就是他。他之所以能當上副校長全是我父親的功勞!說得簡單些,五年前他在東洲大學教書,隻是一個副院長。我父親偶然結識了他,並讓他考慮是否願意到這裏來。兩年之後他登上了副校長的位置。”

    “你父親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他的兒子立誌要考上這所全國知名的大學,而且最終我實現了。”

    “為了讓他關照你?”

    “對,朱永壽欣喜若狂,像隻哈巴狗一樣拜倒在我父親麵前,發誓永遠為他效勞。對他來說這是天上掉下來的金磚。”

    “所以作為迴報你們家,他為你辦很多的事情。”

    “一開始的時候,我沒有這麽認為,甚至和父親發了一頓脾氣。我不想總是生活在父親的光環下,我想證明沒有他我一樣能行,可他卻給我找了一個保姆!”

    “他也是為你好。”

    “事後我也後悔。不過當嚴剛的事發生後,我突然開竅了。為什麽不利用這個契機撈取大家對我的感激呢?朱永壽的全部都是我父親給他的,他是我爸爸為我在這裏投下的成本。當我通過他幫助別人排憂解難時,人們想到的是我而不是他。”

    子光的獨到見解使羅格有些發暈。他難以置信眼前這個剛過加冠年紀的同齡人竟會有如此的胸襟與氣魄!也許隻需要激勵一下,他同樣可以擁有,但子光的心計與城府恐怕自己一輩子都隻能望洋興歎!羅格仿佛看到一束燦爛的陽光照在子光的身上使他分外的耀眼,似乎一頂金光閃閃的王冠戴在他的頭上。羅格慶幸自己有一個這樣的朋友,而不是在生命中遇到一個如此強悍的對手!

    子光放眼望去校園裏再沒一個人影,隻有涼涼的晚風輕輕吹拂著草坪,發出嘩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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