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頓片刻後,繼續說道:“奴才又安排人調查了太妃們,太妃們說,文氏平日不與人來往,流產很可能是自導自演,但皇上偏偏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就是願意相信她的一麵之詞。


    後來文氏二十歲就逝世了,先帝十分難過,被預埋在了先帝陵墓內。之後晉陽公主就跟罪民李北望交往甚密。”


    李北辰:“還有其他的嗎?”


    梁小寶顫抖著說道:“晉陽公主死時,負責收斂屍體的嬤嬤說,從嘴裏爬出來一條肉色蟲子,蟲子肚子裏滿是黑色的籽。嬤嬤因為害怕就用火燒死了蟲子。”


    李北辰聲音稍變:“查了她的公主府了嗎?有何發現?”


    錦衣衛立馬答道:“迴陛下,臣已連日清查了公主府。發現了一機關密室。房間裏有各種裝有不明物體的瓶瓶罐罐。有很多罐子裏麵有蠕動嘶鳴之聲。擔心其中藏有邪物瘟病,還未曾打開。另外,還在密室中發現了這封信。”


    李北辰為了防止其中有詐,吩咐梁小寶道:“你命人去外麵打開,不要靠近。”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後,梁小寶迴報,“上麵寫著,斷子絕孫,血債血償。另外信紙上有毒。兩位看信的太監已經中毒身亡。”


    顯然晉陽公主已經提前預見了這一天,是特意留給李北辰的。


    李北辰麵色發青,心中發寒,若不是謹慎,險些被暗算到,迴想著晉陽公主留下的八個字,心有疑惑。


    什麽樣的恨是“斷子絕孫,血債血償”?


    莫非晉陽公主之母文氏當年並非自願進京入宮,而是因為美色被田進以族人性命所逼迫?


    又或者田進一邊答應文氏保他們一族平安,實際上滅殺了全族。又或者個人對文氏家人做下了令人發指的罪行?


    “那個百黎族現在具體在什麽地方?還剩什麽人?”


    錦衣衛答道:“百黎族民風彪悍,誓死抵抗。當時田進將軍付了很大的代價,才將對方逼得沒有退路,不得不求和。聽說這些人從原有的村寨搬走,分散居住在雲南、四川、貴州各地。”


    李北辰,“派人去搜尋這些分散在各地的百黎人,看看有沒有能解寒毒的。尤其是他們原來居住的地方。說不定有人故土情深,又迴到老地方定居。千萬注意要秘密調查,千萬不要使用暴力,與他們產生衝突。”


    錦衣衛離開後,李北辰吩咐梁小寶,“宣兩位薑太醫覲見。”


    薑餘薑閑趕來後,李北辰並沒有告訴他們方才了解到的情況,而是詢問他們關於寒毒的研究情況。


    跪在地上的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麵色沉重,作為研究院院長的薑閑正要開口,被哥哥薑餘搶著說道,“皇上,臣對疫病了解更多,就由臣來匯報。薑閑,你別胡鬧。”


    李北辰心下一沉,“講!”


    薑餘:“經過臣等二人的調查。那寒毒之所以那麽厲害,無藥可治。是因為”


    他汗如雨下,開不了口,說出來,皇上會不會說他妖言惑眾,直接把他拉出去砍了。來之前他已經跟弟弟說好了由他來匯報,並將自己的身後事托付給了弟弟。


    薑餘猶豫之下,薑閑搶先答道:


    “是因為寒毒不是毒,而是一種蠱蟲。這種蠱蟲先是由八十一種至寒至毒的毒藥喂養。然後將其存放在琉璃罐中,埋藏在常年積雪之處至少十年,隻喂食毒蛇交媾時分泌的銀液。養成之後的一公一母交配產下的蟲卵再浸泡在銀液之中。


    所以中了寒毒之後,這些蟲卵隨著血液流到全身各處,附生在經絡關節縫隙處,與身體融為一體。故而才會一當孵化,就會痛入骨髓。同時蛇性本淫,所以寒毒發作時會陽亢旺盛難以自製。”


    本著求真求實的態度,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北辰無語地看著二人,他們搶著擔責有用嗎?


    真要殺頭,不都是誅九族的。


    肅聲道:“朕將身家性命的事情交給你們兄弟二人去辦,就沒有把你們當成外人。你們有話說話,不必畏首畏尾。不管事實如何,朕擔得住。”


    “皇上?”薑餘驚道,猛地抬起頭,喉頭哽了哽,說不出話來。


    這個消息如五雷轟頂。感染此蠱蟲,無藥可救。據多方訪查,查閱古籍,最久不過活上兩年。


    想到兩個多月前,太後遭遇蝕骨之痛的夜晚,兩人不寒而栗。


    李北辰凝神掃了在場的三個人,壓低聲音說道:“是,朕在太後棺槨移宮的那晚,中了寒毒。目前這件事,隻有你們三個人知道。”


    所以已經感染了三個月。


    薑餘焦急地顫聲問道:“那,那皇上可感到任何異樣?”


    這才明白為何皇上近半個月來減了房間裏的用冰。都以為皇上是在推行節儉,也是為太後守孝。哪裏能猜到皇上是因為中了寒毒,不能見冷氣。


    李北辰:“隻是夜間感覺身子發冷,白天用不得冰。你們倆都上前來給朕來把個脈吧。”


    薑餘和薑閑二人膽顫心驚地給李北辰把了脈,把完後瞬間變了臉色。


    李北辰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淡定地問道:“朕還能活多久?”


    薑閑:“.”


    薑餘:“.”


    皇上問得這麽直白的嗎?這樣他們哥倆一時拿不定主意了。


    李北辰見二人都不說話,直接點名:“薑餘你是專家,你先說。”


    薑餘立馬跪下,連連磕頭,狗頭保命,“陛下恕罪。”


    李北辰薄唇緊抿,“薑閑你來說。你不必有所顧忌。但說無妨。朕需要個準信來安排皇位繼承。”


    薑閑也早就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這也是他們不敢亂說最重要的原因。目前皇嗣一個都沒有誕生。如果皇上驟然離世,無人繼位,國家恐怕又要陷入混亂之中。


    “如果精心護理,恐怕還有七八個月。隻是.隻是最後三個月恐怕會跟太後一樣痛苦,甚至會神智不清。”


    也就是說他最多還有四、五個月清醒的時間。後麵就很難說。很可能熬不住折磨,跟太後一樣選擇體麵的自盡。


    甄婕妤現在已經六個月,到時候肯定已經生了。如果是個男孩,就可以立長,作為繼承人。江月白那個時候七八個月。道衍預言裏麵有四個男孩,其中一個會夭折。那樣就有三個繼承人可以候選。


    如果甄婕妤生的大皇子,要立江月白的兒子為太子,那麽隻能立嫡。


    李北辰問出了最關心的另一個問題:“這種蠱蟲是否會傳給下一代。”


    薑閑頭上的汗珠密密麻麻,這是更令人絕望的地方,結結巴巴地說道,“按,按,按,按照典籍,可能會出現死胎,還,可能出現殘缺畸形。”


    “那母體呢?”


    薑閑惶恐地答道:“母體也會被感染。”


    這個消息如一聲炸雷炸響在頭頂。


    李北辰此時也禁不住渾身發顫,緊緊握住龍椅,文氏,真是太歹毒了。這就是明擺著讓皇室斷子絕孫。


    所幸還有甄婕妤和江月白這兩個是在中毒之前懷孕,沒有被感染上這種蟲子。


    想到某件事情,他又急切地說道:“這種蠱蟲如何傳染給他人?”


    薑閑硬著頭皮答道:“此蟲遇血入體。主要通過傷口和母子傳染,也能通過夫妻房事。”


    因為夫妻房事會出血。


    李北辰怒道:“梁小寶,傳朕旨意。經調查,晉陽公主與罪民李北望合謀弑君,謀害皇嗣,貶為庶民賜死,不得入皇陵。百黎族涉嫌參與宮內奪嫡施行巫蠱之事,謀害皇親國戚,全國緝拿,一經發現,殺無赦!”


    君王一怒,血流成河。


    薑閑和薑餘跪在下首皆瑟瑟發抖。他們家世代為皇家禦醫。前朝秘辛多有所聞,皆守口如瓶,不參與後宮爭鬥。這是禦醫心照不宣的行規。


    先帝在時,他們已有猜測是文氏自己不願懷孕,才會屢次恰到好處的流產。


    但皇上寵愛疼惜,文氏每次流產都被晉位,而且文氏下套,其他後妃願意鑽。他們禦醫又能說什麽呢?不過是提著腦袋拿份工資罷了。


    都說虎毒不食子,忍心對親骨肉下手少之又少。


    今日了解到了真相,才深刻體會到了後宮的黑暗和狠辣。


    兩位太醫離開後,李北辰裹著被子閉目不語。


    如此種種災難,難道這就是命?


    作者將他這個皇帝早早寫死,這樣皎皎是不是就順理成章成為太後,然後成功成為女帝?


    如果甄婕妤生的是個兒子呢?如果他立孟昭或者謝知禮為後呢,一切還會是同樣的結局嗎?


    他想起來前世的母親,她時常會說,這就是命。還說她自己命好,自己考上了名校,嫁了個高富帥好老公,生了個品學兼優的好兒子。


    後來他死了,他母親還會覺得自己命好嗎?


    所以在現實世界裏,其實也是一本書?每個人都已經預設好了主要劇情?


    那些算命的能預測出大概的軌跡。而那些算得特別準的,可能就是更高維度的生物,無非有檢索文獻的權限?


    如果是這樣,他死了,是不是就解脫了。


    是會迴到原來的世界,還是會穿到另一本書裏,在另一個故事裏,把身上發生的一切,當成真實的一生來過?


    想到後來,他接受了自己即將死亡的現實,也沒有太多的害怕。


    畢竟已經死過一次。感覺就像是旅行。自然而然到了終點站,就不得不下車換乘,坐上另一輛車,開往另一個地方,探索和經曆一個新的世界。


    隻是不知道下一站去那裏呢?


    是否還會見到他前世的媽媽,還能跟她喊一句,“媽,我迴來了。”


    然後跟她道個歉,告訴她,他終於知道自己錯了。


    想了許久,他身子感覺越來越冷,被子都捂不暖。


    在夜色中匆匆去了永和宮。


    江月白見到他深夜來訪很意外,但也沒有說什麽。


    兩個人並排睡在床上。江月白因為懷孕側躺著,李北辰睡在她的身後,輕輕地攬住她。在她的身前,兩人十指相扣。


    冰涼的身體漸漸溫暖起來,蹭了蹭江月白發間淡淡茉莉花香味,心裏感覺特別踏實,睡得香甜。


    他還沒有想好該怎麽告訴江月白事情的真相。


    或許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一當打開,就不知道會蹦點什麽出來。


    他很珍惜如今來之不易的平靜時光。


    第二天就是七月初一,公曆八月初,天氣更熱了。


    這一天,眾人坐上了久違的馬車前去賢妃所在的景仁宮請安。


    長期不聊天不吵架,各自呆在宮裏都挺無聊的。


    除了江月白和甄婕妤,還有做小月子的蕭才人和範常在,所有的人都到了。


    大家說說笑笑,噓寒問暖的,顯得特別的親熱。


    如今宮裏有六個月有身孕,自然最熱門的話題就是懷孕。一堆人圍著賢妃問這問那。沒懷孕的羨慕懷孕的,懷孕了的互相訴苦,互相比肚子大小。


    恬妃笑著看了看身邊的位置,甜甜地問道:“賢妃姐姐,嘉寧妃姐姐的腿傷還沒有好嗎?今日怎麽沒有來。”


    賢妃心中響起警鈴,麵上卻笑著答道:“太醫說至少得養半年才能好。真是苦了嘉寧妹妹了。”


    恬妃天真地問道:“聽說八月份要舉行封妃大典還有中秋宴會欸。到時候嘉寧姐姐應該會好吧?”


    賢妃依然恬淡地笑著:“沒想到恬妃妹妹年紀小小的,卻這麽懂得關心人。真是難得!從現在到八月中,還有一個多月。到時候應該好多了吧。”


    恬妃苦著臉,“真羨慕姐姐們有身孕。皇上還會常來看望。像我,皇上都把我給忘了。好久沒有去我宮裏用午膳了。”


    “大概是中午太熱了,來迴跑容易中暑。”孟昭儀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小腹說道。


    方常在跟著自家娘娘後麵說:“確實晚上要涼快許多。中午的地上都能烙餅,誰都不願意出門。”


    她既然綁在了孟昭儀這條船上,不好不幫著說話。


    愉才人閑閑地說道:“方妹妹,皇上也好些日子沒去你那邊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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