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妃手指輕叩著紅木雕花圈椅,喃喃地問道,“他為什麽要害我呢?”


    他們可是自小相識,柳太醫甚至跟他父親暗示過兩次想求娶她為妻啊。


    江月白敏銳地捕捉到了和妃的失神,斟酌了下問道:“姐姐這般驚訝,可是因為與他舊相識?”


    和妃想起那日因為跟皇上無法正常房事,想要柳太醫幫她搞到助興的藥物,一時糊塗,有過肌膚接觸的曖昧之舉。


    不知柳太醫在用刑之後,會不會把那事給抖露出來,甚至惡意汙蔑她。


    和妃為當日自己一時衝動下的所作所為倍感羞愧,禁不住紅了臉頰。


    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江月白這個重大的秘密。江月白會不會因此對自己產生不好的看法,會不會失去這段她很珍惜的友誼,今後會不會利用這個要挾自己。


    如果要告訴,這樣難以啟齒的事情該如何開口。


    和妃思緒萬千,定了定神,最終決定先不說。


    她搖搖頭,“當時我一直因為感染了風寒,咳嗽不止,許久都不曾治好,換成柳太醫後竟然用了幾副藥就給治好了。


    我還以為他醫術特別高明,所以十分信任於他。卻不曾想,他竟如此膽大包天,恩將仇報,陷害於我。”


    江月白伸手去握了下和妃的手,感覺她的手心十分冰涼。猜測和妃在說謊。


    因為說謊時人會有逃跑的本能,血液會往下部走,手上血液減少,溫度就會自然變涼。


    江月白猜到這種入宮前的是是非非,理解和妃的顧忌,也不打算勉強,話中有話的說道:


    “柳太醫自是沒想到陳氏會有倒台的一天。這世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紙終究包不住火。”


    和妃神色沉重地點了點頭,欲言又止。


    江月白想了想又說道,“姐姐不必難過。臣妾聽薑餘大人說,他把從醫學上診斷柳太醫謀害楊貴人的前後始末的文書已經交給了皇上。按照柳太醫參與謀逆,戕害皇嗣,謀害後妃的罪行,皇上想必至少會誅他三族。姐姐也能大仇得報。”


    和妃猶疑地說道,“可是.”


    “可是如何?”


    江月白敏銳地察覺和妃跟那柳太醫之間可能不簡單。


    說不定兩人之間入宮之前就認識。柳太醫喜歡和妃,才會在暴露謀害皇嗣這樣的大罪之後會惡毒地攀咬她,以發泄愛而不得的怨恨。


    另一個大膽的猜測鑽入她的腦中,莫非跟《甄嬛傳》那樣,和妃真勾引過柳太醫,所以才如此慌張?肚子裏的孩子真不是皇上的?


    這給皇上戴綠帽誅九族的大罪。


    和妃搖搖頭,斟酌了一番後說道,“沒什麽。臣妾的家父與柳太醫的家父有不錯的交情。真沒想到他竟然會害我。真想問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他已經被處死了。其實問又如何?他是陳氏的人,自然是替陳氏辦事,”江月白安慰和妃道。


    “就算以前有交情,你也不必過於難過。你現在有了身孕,就要替肚子裏的孩子考慮,保重自己。”


    和妃輕輕地“嗯”了一聲,停頓一會後,猶疑地唿道,“嘉寧……”


    “嗯?”


    和妃鼓足了勇氣,依然開不了口,垂下眸子,低聲道,“沒什麽。”


    江月白心下一沉,還真有事,想了想後故作輕鬆地問道,“姐姐上次的月信是什麽時候?我幫姐姐推算下預產期。”


    看看有沒有辦法破局。


    和妃莞爾,“你竟然會這個。墨玉說是四月二十日,那會兒我還在昏迷著。”


    江月白掐動手指,按照十月懷胎來算,手指停下,頗有大仙氣質地搖頭晃腦,“大概明年二月初春暖花開的時候。”


    和妃禁不住江月白逗,立馬笑出了聲。


    江月白望向輕紗對麵奔跑嬉戲的小男孩,“你告訴巴特爾了嗎?”


    “還沒有。隻說身子不舒服。”


    江月白微微蹙眉,吃了個葡萄,淡淡地說道,“那就先不要告訴他。巴特爾本來就極為早慧和敏感,還有與生俱來的野性。他可能會出於本能地想辦法阻止你生下孩子,分走給他的關心和愛。”


    和妃心有不悅,在與巴特爾的相處過程中,她喜歡上了這個聰明可愛的小男孩。假如她一直沒有懷孕,或許真會把巴特爾視同己出。


    她搖搖頭,“妹妹把他想得太壞了。巴特爾還隻是個四歲的孩子。”


    “他不過是個孩子。”這句話聽在現代人江月白的耳中好熟悉。


    望著天生就頭頂母性光環的和妃,江月白感覺自己根本說不動,說了也是白說,隨便調侃了一句,“巴特爾可不是普通的四歲小孩,他是個人精。”


    說完繼續悠哉遊哉地吃葡萄。她沒有繼續勸和妃,選擇了點到為止。


    尊重他人的命運,也是做人的基本修養。


    李北辰這邊,楊貴人自盡的第二天,他就拿到了柳太醫的卷宗。


    雖然跟韓子謙一起審問的獄卒被及時哢嚓掉了,卷宗上寫有這個內容的兩行字也被抹掉塗成了黑色。


    但不妨礙李北辰想辦法通過周密的調查,在三天前搞清楚了被抹掉的內容,以及柳太醫與和妃兩家之間的關係。


    得知他們兩家是至交,幾代都交往甚篤。在和妃進宮前,柳太醫去向李父求娶過和妃,隻是被婉拒。


    又秘密地調查了宮人,太醫院的一位醫士聲稱三月二十七日根據太後懿旨,去景仁宮請柳太醫,到慈寧宮給嘉寧妃看病。那天一起給看病的太醫還有薑閑。


    醫士聲稱見到柳太醫從景仁宮出來時,“形色慌亂,麵色潮紅,勾腰走路,行走不穩,步履匆匆,十分可疑”。


    當即找來薑閑詢問,薑閑迴憶起來,那天柳太醫確實麵色潮紅,神色慌張,一直佝僂著身子站著,確實有些不自然。


    但涉及到兩位高位嬪妃,都懷著身孕。薑閑選擇了保持謹慎,隻表示,


    “時日已久,臣記不太清,不敢亂說。柳太醫當時麵對太後看起來確實有些緊張。”


    李北辰坐在長桌前,望著窗外蒼翠欲滴的綠樹,不發一言,琢磨著醫士的供詞。


    是什麽能讓一個太醫出現這樣的狀態,還麵色潮紅,行走不穩?


    自然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在景仁宮能做什麽虧心事?


    他不願意去相信。但對那名醫士被用了刑,也堅稱如此,又令他不得不懷疑。


    江月白為何抹掉卷宗上的供詞,還下令處死參與審問的獄卒。


    是為了保全和妃和皇家顏麵,還是為了和妃殺人滅口?如果是後者,那意味著柳太醫所言屬實,與和妃有私情。


    李北辰十分憤怒焦灼。


    最好的辦法是直接問江月白,到底為何這麽做。但他還沒有想好。


    他站起身來,在屋裏來迴跺著步子,思緒不知不覺地迴想著關於和妃的迴憶。


    第一次見到表姐時,她是個美麗的少女,比他成熟很多,看起來十分的溫柔端莊,令人安心。他想起他跟她不行的那晚,又想起她那個瘋狂決絕而又美豔浪漫的夜晚。中間不過隔了數日。


    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蹊蹺。


    李北辰細細迴想。


    三月二十五日,惠妃送雞湯至養心殿,當晚留宿,但兩人十分不和諧,他甚至不舉。


    三月二十七那日韃靼使臣宴會,惠妃作陪,海蘭珠侍寢。


    三月二十八日惠妃侍寢,但是太後宮裏半夜裏因為自己給江月白送信鬧出刺客烏龍,惠妃侍寢未遂;


    三月三十日老六大婚,柳太醫在前往晉王府途中遇刺,身受重傷,成為除薑閑外唯一幸存的太醫,此後一直臥床休息。


    所以惠妃是因為二十五日晚欲求不滿,二十七日大白天求歡於柳太醫?


    李北辰搖搖頭。


    他了解表姐,表姐絕不是這樣的人。


    表姐向來溫婉賢淑,頗為清高,那方麵的欲望並不強烈,甚至有些古板冷淡。他們以前多次什麽都不做,隻是相擁而眠,卻倍感溫馨滿足。


    所以隻有一個可能的解釋。


    那就是表姐因為二十五日的不協調,可能問過柳太醫開助興增欲的藥物。


    但這種藥物是宮廷違禁藥品,如果發現屬於重罪。所以柳太醫才會臉色發紅,慌慌張張。因為慌張,所以才會步履不穩,顯得踉踉蹌蹌。


    李北辰停下腳步,輕舒了口氣。


    就在這時,徐方進來報告,“和妃娘娘從寧安宮迴去之後身體不適,請了太醫前去診治。”


    李北辰斜睨了徐方一眼,“去跟太醫院說,鑒於楊貴人之事,以後每月初一給娘娘們請平安脈。其他時間出診,三位太醫同行,以免耽擱病情,誤了大事。任何情況下不可單獨問診,否則以死論罪。”


    徐方領命退下。


    眾人皆以為這番調整是因為楊貴人久病不治之事。


    李北辰沉吟片刻後對梁小寶吩咐道,“晚上在嘉寧妃那用晚膳。之後再去看望和妃。”


    他已三日未見和妃。


    想了想又道:“把相關知情人等處理幹淨,宗卷封存,歸藏在養心殿內。再擬道聖旨,柳家謀害皇嗣和嬪妃,涉嫌謀反通敵,誅五族。府中仆役和未成年男女皆充作苦役,流放北寒之地。”


    “諾。”


    景仁宮內。


    外麵還未完全變黑,屋裏已經點上了兩盞琉璃八角宮燈。


    和妃臥在病榻上,墨玉、墨蘭伺候在一側。墨竹在側殿帶著小世子。


    和妃心中有事,忐忑不安地問道,“皇上今日在哪兒用晚膳?”


    墨玉小聲答道:“迴娘娘,在嘉寧妃娘娘那兒。”


    “哦,”和妃點點頭,微微鬆了口氣,“煮點銀耳蓮子湯湯喝喝吧。本宮什麽都不想吃。”


    她心中默默祈求嘉寧妃這次能助她渡過難關。


    當初一時糊塗,鬼迷心竅,如今想來,她倍感羞愧,悔不當初。


    正說著,外麵傳來一聲響亮的通報“皇上駕到”。


    感謝尾號為6782、尾號4724,尾號8029,aeronux,縹緲重明元君等讀友的月票。比心心。


    關聯章節104、105、106、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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