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簡單且日常的吵鬧之後,剩下兩具骷髏也明白了洛爾是無意闖入這神之居所的。


    或者說是被狐狸坑進來的。


    “安心,待吾取得金枝,就送你出去。”


    骷髏大公拍著性感的胸骨豪邁地承諾道。


    丹妮表示懶得理她。


    倒是洛爾有些好奇,隨口問了一句。


    “金枝的權力真的這麽大嗎,怎麽像是無所不能的樣子,我看那隻狐狸也沒有很特殊啊?”


    “金枝在同個時期隻會有一根,它代表著神明伴侶的身份,權力很大,那隻狐狸隻是自己觸犯了禁忌,遭到懲戒。”


    “無需擔憂,無論我等誰得到了金枝,都不會為難你的。”


    穿著白色高領鬥篷的骷髏丹妮溫和地對洛爾解釋,而後又情不自禁地說道。


    “……啊,洛爾,你是如此美麗動人,雖然我心中已有永恆的太陽,但仍然想為你獻歌一首!”


    這更像一種禮貌性的讚美,她那份對死神珀瑟芬的狂熱愛意已經占據了心靈全部的角落,但單就行為舉止而言,丹妮的確很有淑女風度。


    而且她出身高貴,在剛才的對話中洛爾了解到,她其實是戈蘭沙漠那位沙王的長女。


    她是有很大可能繼承王位的,當然,在她選擇深入冥府找尋金枝之後,就被視為放棄了王位的繼承權。


    洛爾也對丹妮的美聲唱法有些好奇,隻是你不怕再被骷髏大公一腳踹下去嗎?


    此時穿上鬥篷的丹妮顯然並不在意,她對著洛爾輕笑了一聲,便低聲吟唱了起來。


    出乎意料的是,並非是高昂激情的美聲歌曲,也不是什麽歡快輕佻的愛情民謠,而是沙啞而低沉的,又荒涼遼闊的古老樂曲。


    洛爾一怔,這首歌,他好像聽過。


    那是來自他的家鄉,永夜邊境地區編寫的民謠。


    那兒的人們因為長期不見日光,容易陷入悲苦沉重的心境,所以音樂會更傾向於表達無常的天命和淒美的愛戀。


    但這首歌謠講述的故事,並非發生在永夜邊境,而是發生在久遠的亞斯蘭帝國,那位睡美人公主陷入沉睡前的故事。


    歌詞對那位將要迎娶睡美人的蓋妮婭特語焉不詳,隻用她國公主四個字一筆帶過,更多的歌詞著墨於描寫睡美人和她的母親


    ——亞斯蘭帝國末代女皇艾佛莉七世的對話和日常。


    歌曲的主題也並非淒美的愛情或者親情,而更意在體現一種人與神明道路交融的滄桑宿命感。


    雖然骷髏在唱歌這事有些奇怪,但洛爾不得不承認,丹妮在歌唱一途的造詣很深。


    隻是淺唱,無需任何伴奏,僅僅旋律響起的瞬間就讓少年不禁感慨歌聲的婉轉優美和情感的充沛。


    不僅洛爾如此,骷髏大公,甚至在遠處安靜翻閱秘典的學者骷髏都安靜下來,並未打斷她的歌唱。


    沙啞的歌聲荒涼遼闊,迴蕩在這萬古淒冷死寂的河岸,順著黑色的河水漂流,連死者都會為之靜默。


    人的命運。


    神的旨意。


    沉重的天命背負於絕美的人兒身上,她是否屈從,又如何抗爭……


    一曲唱罷,丹妮輕輕笑著說道,骷髏眼眶中那兩道黃色的火焰溫潤平和,沒有絲毫波動。


    “小洛爾,這首歌就送給你了。”


    少年這才驚醒,自己竟然陷入了優美悲涼的歌聲中,仿佛窺見那歌曲中講述的絕美人兒。


    他後知後覺地喃喃著。


    “艾佛莉不懂人心。”


    這是一句古老的箴言,形容上位者沒有感情,就算是骨肉血親,也無法彼此理解。


    這裏的艾佛莉指的便是亞斯蘭帝國的末代女皇,艾佛莉七世。


    這可不是一句好話。


    亞斯蘭帝國疆域空前遼闊,國力強大,被譽為人類文明史上瑰麗的明珠。


    後世的學者認為,艾佛莉七世對亞斯蘭帝國的滅亡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世人大多隻知曉艾佛莉七世拒絕了蓋妮婭特對於睡美人的求婚,引發了一場戰爭。


    但根據記載,她冷漠無情,殘酷苛刻,在她的任上,處死了大量的貴族,就連自己的女兒都被她囚禁了起來。


    誠然,帝國的覆滅必定有著神明的影響,但亞斯蘭本身也和好幾柱神明關係密切。


    就如同蛇之國信奉烏洛波洛斯,但也與厄喀德那關係匪淺,亞斯蘭帝國立國之初同樣有過多位神明的身影。


    其中就包括愛神阿莫爾。


    “唱這麽悲涼的歌給人家幹什麽?”


    亞薇抱怨了一聲,隻是眼眶中墨綠色的靈魂之火也沉凝了許多,不再充滿囂張的戾氣,但是話語依舊狂妄。


    “搞得好像馬上要奔赴戰場一樣,戰爭是女人的事情,讓男人靠邊。”


    洛爾倒是沒什麽反應,反而丹妮先開口寬慰他。


    “洛爾,不要在意,亞薇是這樣的。”


    洛爾搖搖頭,沒說什麽,而正在翻閱著秘典的學者骷髏卻發出一聲嗤笑。


    似乎在嘲諷某人的無知。


    “你好像有不同的見解,老東西?”


    亞薇聽見嗤笑聲,轉過頭望向學者,陰瘮瘮地說道。


    這位學者總是一副對一切不甚在意的姿態,她應該是三人中壽命最為悠久的存在,與米妮娜和奈莉爾是同個時代的人。


    她習慣於察覺她人的困惑,並在她們開口詢問之前作出解答,洛爾能從她身上察覺出一種,與劍之大公截然不同的狂妄。


    劍之大公的狂妄更像英格麗妠,是一種表露在外的銳利氣息,弱者甚至無法直視她們的存在,隻是看上一眼就會被刺傷。


    而這位學者的狂妄,是一種極致的鬆弛感。


    是的,鬆弛。


    她完全符合智者的定位,知道得太多,所以不會有什麽能夠超出她預料,於是完全不會緊張,也不會氣惱。


    也因此,她不會把其他人放在心上,因為除了寥寥數人,其他人對她來說都是愚鈍之人。


    而智者對愚人是十分寬容的,因為是愚人,所以些許冒犯,錯誤,失敗,甚至對於她的攻擊都是可以容忍的。


    既然都已經愚鈍至此,她還有什麽不能順著她們呢?


    正如此刻,她也隻是稍稍抬了抬眼地瞥了亞薇一眼,然後又重新垂下骷髏頭,沉浸在書中的世界。


    這副作態毫無疑問惹惱了骷髏大公。


    “你這個家夥……”


    亞薇深吸了一口氣,直接拔出了肋骨,獰笑著朝著學者走去。


    “這次輪到我看戲了。”


    丹妮幸災樂禍地說著,然後聽見身旁的洛爾有些遲疑地問。


    “那個,已經枯萎的金枝還能長出新的枝芽嗎?”


    丹妮聞言,整個人愣了一下,遠處正劍拔弩張的兩具骷髏同樣停下對峙,三者不約而同望向正在說話的少年。


    隻見少年手中那原本已經枯萎的金枝從中央豎著裂開,裂痕中隱約有金色的光芒閃爍著。


    咋迴事呢?


    洛爾有些困惑地抬起頭,正對上三雙顏色各異的森然鬼火。


    “這跟我應該沒什麽關係吧……”


    話音未落,一道好似閃電般要劈開這黑暗空間的劍光亮起,勢如飛鴻,轉眼就來到洛爾麵前。


    少年正要躲閃,近在咫尺的丹妮先一步擋在了他身前,口中吐出一個沉重音節,化作一麵銀色的盾牌。


    火花迸發,盾牌直接凹陷進去。


    丹妮對著亞薇吼道。


    “亞薇,你瘋了,他是無辜的!”


    現在的骷髏劍士,曾經的劍之大公亞薇沒有理會丹妮,此刻她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在散發著無比銳利的氣息。


    她用銳利森然的目光凝視著洛爾,冷厲地說道。


    “把它交出來。”


    丹妮與她對峙著,但也同樣迴過頭,遲疑著說道。


    “洛爾,這件事與你無關……如果你的確不是為此而來,那還是先把金枝給我吧。”


    學者骷髏佇立在遠處,眼眶中幽藍色的鬼火跳躍著,她並未出手搶奪,隻是安靜凝視著眼前的場麵。


    那藍色的火光跳動中,仿佛映照出無數模糊的畫麵,那是根據此刻已有的信息,演繹出的未來可能的片段。


    置身於這場風暴中心的洛爾此刻內心升起莫名的悸動,但並非因為她者的敵意或者殺氣,這悸動來自於手中殘破枯萎的樹枝。


    少年瞳孔微微睜大,枯萎的樹枝竟然在他手中頃刻間化作灰燼,露出藏在其內的,正在如唿吸一般綻放光芒的……


    石榴的種子。


    樹枝化作灰燼的那一刻,那顆種子光芒大作,將一切都涵蓋了進去。


    此刻沒有人看見,在此前丹妮唱歌麵對著的枯樹上,有一根早已枯死的樹枝正無風晃動著。


    一道純白的倩影坐在上麵,垂下羊脂般細膩的修長雙腿,雙足垂下,在漆黑的光線中白得晶瑩剔透。


    祂似乎心情很好,赤裸的雙足在半空中輕輕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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