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冷一刀劈下,另一隻手裏還端著酒碗。他的眼睛沒有看他的刀,碗裏的酒也沒有泛起一絲漣漪。


    江小寒眉頭一挑,已然看出這人絕對是個高手。


    那勒索的漢子手指緊緊抵在刀刃上,嚇得渾身哆嗦。接著他鬼叫了一聲,慌忙後退,細細一看,原來自己的手指還在,連油皮都沒有蹭破。


    露了這一手,旁邊的酒客頓時叫好。滿四方麵子上有些掛不住,上前道:“兄弟,你的刀耍得很俊呐!”


    “過獎。”


    “兄弟可真是惜字如金啊!”滿四方見蕭冷全然沒把自己放在眼裏,連說話也隻是兩個字兩個字往外蹦,不由得惱羞成怒。


    蕭冷笑了笑:“習慣。”


    滿四方一拍桌子,笑道:“實不相瞞,咱們上官公子就要大婚了,迎娶的是錦陽侯慕容侯爺的千金。咱們都是行走江湖的,對上官家和慕容家盡一份心意,不算過分吧?”


    “姓上官的……姓慕容的?”蕭冷念叨了兩句,忽地哂然一笑:“跟我有什麽關係?”


    滿四方勃然大怒,心想,今天要是不能把這個刺兒頭給拍下去,以後也不用混了。


    他昂然道:“嗬!果然是一條漢子!”


    滿四方朝眾人掃視一眼:“哼,上官公爺和慕容侯爺是什麽身份,會看得上你們那點銀子?他們看重的是這份心意!既然有人不想給,那我又何必勉強?”


    他把大寧朝最有權勢,代表著朝廷和江湖的兩個大人物端了出來,頓時鎮住了不少人。


    滿四方滿意地點了點頭,斜睨著蕭冷道:“既然閣下沒把上官公爺和慕容侯爺放在眼裏,那咱們這小地方也供不起閣下這尊大佛。這就請吧!”


    他衝手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去把蕭冷攆出去。至於出去之後是生是死,那就另有說頭了。


    江小寒看見兩個人擼起袖子朝蕭冷走去,不禁冷笑,這幫蠢貨不知天高地厚。方才蕭冷那一刀,既快且狠,出手如電。這些笨蛋居然看不出來,豈不是自討苦吃?


    那兩人還沒到蕭冷麵前。先前那個差點被剁了手指頭的漢子看到江小寒年紀輕輕,頓時以為有機可趁。


    他被蕭冷那一刀嚇得魂飛魄散,不敢來找蕭冷的麻煩。但他站位最靠前,又不能當縮頭烏龜,自然想撿一個軟柿子捏捏。


    他惡狠狠地道:“小子,給老子站起來!”


    江小寒今天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火。剛剛聽滿四方一幹人一口一個上官炎大婚,一口一個孝敬賀禮,心中的火氣更是熊熊燃燒。


    江小寒正愁無處發泄,眼看著那大漢獰笑著走了過來,頓時冷笑一聲,抬腳一踢條凳腿兒。那條凳高度恰好與人的膝蓋一般高。條凳被他一踢,直直往那漢子左腿膝蓋撞過去。


    那漢子猝不及防,隻聽“喀”地一聲悶響。那人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隨即翻滾在地,左小腿齊膝蓋而斷,向前彎出一個詭異的角度。


    周圍眾人眼睜睜看著,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少年下手忒狠了點兒!


    蕭冷斜睨了江小寒一眼,眼中露出驚訝之色。這是那兩個漢子已經靠到近前。蕭冷手腕一抖,那碗燒酒頓時往外一潑。


    那兩人大吃一驚。隻見那酒水並沒有潑灑出來,反而化成兩道又細又直的水箭,分別射向兩人瞳孔。


    兩人猝不及防,烈酒入眼,火辣辣的疼痛,仿佛要把眼珠子燒了一般。兩人捂著眼睛,滿地打滾,發出一片慘號。


    滿四方不由得倒退兩步。他隻帶了五個手下,本以為仗著自己有個在國公府上當侍衛的兄弟,一定能鎮得住這些江湖上的莽漢。誰知道眼前這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根本沒當迴事,轉眼就折了三人。


    滿四方心生怯意,指著江小寒和蕭冷,咬牙道:“好好好!你們……你們給我等著!”


    他撂下狠話,誰知對麵這兩人一個端著茶杯,一個搬起酒壇倒酒,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滿四方氣得轉頭就走。剩下兩個手下暗暗慶幸,趕忙上前扶起受傷的同伴,灰溜溜地離去。


    店裏的其他酒客麵麵相覷,心中都在想,那個姓滿的敢在京城搞這種事情,背景絕對不小啊。他可別真帶著國公府的人來……


    想到這裏,眾人紛紛丟下飯錢,起身就走,生怕留在這裏,無端招惹是非。


    蕭冷目不斜視,絲毫不以為意。那店小二也嚇得傻了,哆哆嗦嗦,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蕭冷大聲道:“小二,不是讓你再拿隻酒碗來麽?”


    店小二不敢怠慢,趕忙端了一隻碗,恭恭敬敬送過來。蕭冷倒滿一碗酒,推到江小寒麵前,笑道:“還沒請教小兄弟的名號。”


    “江小寒。”


    蕭冷道:“別人說我寡言少語,冷麵冷眼。想不到小兄弟更冷!”


    “習慣了。”


    這句話本是蕭冷對滿四方說的,江小寒眼也不抬,以相同的話迴敬蕭冷。蕭冷不以為忤,反而哈哈大笑。


    他端起酒碗,大聲道:“可否賞臉,滿飲此碗?”


    江小寒抬頭看了他一眼,隻見蕭冷已經舉碗就唇,咕嘟咕嘟,將滿滿一碗烈酒一口幹下。


    江小寒也不是忸怩的人,三口喝完。他把碗往桌上一丟,自嘲地一笑:“八年前,我九歲的時候,第一次喝酒。那時候,覺得這酒又苦又辣。想不到,今天倒喝出一絲酸味兒……”


    那店小二以為江小寒說他的酒水不好,趕忙解釋:“這酒可是上好的高粱酒,自家釀的,童叟無欺!”


    他解釋一番,卻發現這兩人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蕭冷笑道:“酒裏有酸甜苦辣。你心裏苦,酒便是苦的。你心裏痛,酒便是辣的!”


    他頓了頓,才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江小寒默然不語。


    蕭冷淡淡一笑,說道:“能讓一個男人如此消沉,隻會有兩個緣故。一個是仇人,一個是女人。你屬於哪一樣?”


    “我喜歡的女人,要嫁給我的仇人。你說屬於哪一樣?”


    蕭冷眉頭一挑,端著酒碗一飲而盡,嗬嗬笑道:“原來如此……小寒兄弟若是有興趣,不如跟我去找個清靜的地方,喝個痛快!”


    江小寒心中雖然鬱結不開,但眼前這個漢子頗為豪氣,坦蕩磊落,頗合他的性子。江小寒也有心結交,聞言自然頷首:“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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