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龍聽了老板的話,就叫老板把錄音機和磁帶拿出來看一看。


    老板把一個小錄音機拿了出來,又把一盒磁帶和一個話筒拿了出來,果然正和他說的一樣,能當叫賣器用,隻是那錄音機款式又老舊又土,聲音也不夠大,江小龍不滿意,他在老板的店裏看了一遍,選擇了一部雙卡錄音機,六百多元的,又大氣又好看。


    許水英嚇得拉了拉江小龍的衣角,說這東西就用一兩天,不要花這麽多的錢,許水英的話聲音雖然小,但店老板還是聽到了,他對許水英說這錄音機不光能當叫賣器用,還可以播放音樂聽收音機,好著哩。


    江小龍點了點頭,說店老板說得對,那就再來二十盒歌曲帶吧,光有錄音機沒有磁帶聽不了歌曲,老板大喜,立即選了二十盒磁帶奉上,結果他從江小龍的腰包裏刮去了九百多元錢。


    “平時我多花幾角錢,我媽就說我敗家,用火車向家裏拉錢都不夠花。她要是看到你這樣花錢,那還不嚇暈過去才怪了!你這樣花錢,我媽知道了恐怕會說用飛機運錢迴來都不夠用。”車子離開縣城時,許水英這樣對江小龍說。


    江小龍沉默了半晌之後對許水英說,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為你姐花錢了,花多少我都不會在意。許水英對江小龍說,她的媽媽說她姐許木英福淺,注定受不了大富大貴,隻能跟著馬大奎在山裏刨土種莊稼,沒有福氣跟江小龍一起到山外去享福……


    車子重新迴到馬家的大門前時,馬家的大門已經關上了,江小龍和許水英也不叫門,仍把車子堵到馬家的大門前,隻留下一條小得隻能容一個人通過的小道,大錄音機放到車頂上,許水英對著話筒大聲的說:“姐,快迴家,迴我們家。”


    錄音機把許水英的話錄下了,再放出來時,聲音蓋住了整個村子,把村子裏的人又引出來了,圍在江小龍的車子遠處,竊竊私語,說這就是最好的錄音機之類的話。


    隻有馬家的屋子裏沒有任何的動靜。


    “馬家不是從不吃虧的麽?這次怎麽忽然成了縮頭烏龜了?難不成馬家一夜之間全都轉了性子了?”有女人在議論,她們不知曆來強勢的馬家為什麽忽然變了,變得讓人難以接受。但很快又有人參透了其中的緣由:馬家平時對我們強勢,那是因為我們扛不過他家,現在來了一個更強的了,要打打不贏,肉嘴巴罵不過人家的電嘴巴,除了做縮頭烏龜還能怎麽樣?……


    馬家的大門,從下午一直關到晚上,傍晚別人家的煙囪冒煙時,馬家的煙囪也冒煙了,這才讓人確定他的家裏還住著人。


    許水英心裏氣惱得很,她悄悄的在汽車後座上把一身的皮衣皮褲換了下來,又穿上自己的那套棉衣棉褲,跳到馬家的圍院牆頭上,對著馬家大唿小叫起來。


    那皮衣皮褲太貴了,許水英可不願意穿那麽好的東西去爬牆頭。


    但無論許水英怎麽叫喊,馬家就是沒有動靜,一點也沒有動靜。


    “我要是像馬大奎的媽那樣,敢罵髒話,馬家肯定受不了,讓他們跳腳了,那才好呢。”叫累了喊累了,許水英迴車裏喘氣,嘴裏對江小龍這樣說。


    江小龍說,髒話臭話,那是粗人沒教養的人說的,不要去學最好。許水英聽了,點了點頭,說她聽江小龍的,一輩子不和別人說髒話臭話。


    “小龍,我們是不是也迴村裏去吃飯去?”看到天色漸漸的暗下來了,許水英問江小龍。


    江小龍聽了卻搖了搖頭,說迴去了,許水英的父親就不會讓兩人再到這裏來鬧了,所以還是不迴去的好。又說我們中午在縣城裏買了那麽多的好東西,就算吃上三天也吃不完,肚子餓了,我們就在車裏吃就行了……


    車子頂篷上的錄音機裏,還在大聲的傳出許水英的聲音,叫著姐我們迴家,迴自己的家,聲音很大,聽久了讓人煩又讓人心裏發慌,江小龍讓許水英把車門全部關好之後,那聲音變小了,江小龍把車裏的音樂打開,兩人的心裏這才舒暢了起來。


    夜慢慢的變深了,左鄰右舍都反感錄音機裏發出來的叫喊聲,但大家除了關好自己的門窗,誰也不敢出來多話。


    “我想睡覺了。”夜裏九點沒到,許水英就這樣說,她習慣早睡,江小龍沒說話,替許水英把座椅放低下去後,叫她睡下,許水英把身上的花棉衣脫了下來,身上隻穿著一件毛衣和一件襯衣,她覺得自己這樣穿最好看,她就喜歡看穿成這樣的自己,覺得自己穿成這樣,胸脯上圓圓脹脹的有大姑娘的樣子,她覺得江小龍這時候說怎麽也要看過來一下吧?但讓她有些失望的是江小龍沒有看過來,眼睛盯著馬家的門口沒動,她的心裏有些失望,把花棉衣蓋到身上睡下了。


    江小龍關掉車裏的小燈,又把車裏的音響關小聲了一些,沒多久就聽到許水英的酣睡聲傳了過來了。


    到了半夜,江小龍的睡意也上來了,他關掉車裏的音樂,把自己坐的椅子也向後放低了一些,便靠在椅子上睡去。


    隻有車頂上的錄音機還在不停的傳出許水英的聲音,叫許木英迴家的聲音。


    在眼睛閉上去的那一瞬間,江小龍忽然覺得不妥:自己這樣睡去了,半夜裏馬大奎悄悄的出來把車上的錄音機砸爛,自己豈不是要吃虧?想到離馬家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大堆的柴火,江小龍於是悄悄的打開車門下車,走到柴火堆的邊上。選了兩條手腕一樣粗的柴火,走到馬家院門前,把近兩米高的柴火斜靠到左右兩邊的門板上,才悄悄的迴到車子裏,關好車門睡下。


    馬大奎要是夜裏不識好歹的想出來砸壞錄音機,那兩根斜靠在門板上的木棍,夠讓他好受的了,江小龍想到這裏,又把身子靠到身後的坐椅上,卻怎麽也睡不著,腦子裏,全是和許木英在一起時的那些場景,他忽然覺得,自己和許木英在一起時,並不是很認真的想過未來,要不然也不會出現現在這樣的事情,想到這裏時,他的心裏特別的後悔,後悔不該讓許木英一個人獨自迴家過年,若是自己跟著她一起迴來過年,江小龍相信怎麽事也不會有,對付馬大奎一家,江小龍遊刃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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