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就出發,踏著露珠,跟著他往山裏鑽。

    偶爾,他會迴過頭拉她一把。翻過一個山頭,鳥兒清脆地叫著。

    她有些震撼,抱著他的手臂直叫:“真的嗎?不是我眼花?”

    滿坑滿穀都是楊梅樹,挨挨擠擠的,紅的、白的、黑的都有,酸酸的氣息隨風吹來,連骨頭都要軟了。

    她看得直吞口水,不舍得眨一下眼。

    “當然是真的。”他拉著她,走到一株楊梅樹下,伸手就采到結實的果實送到她的麵前,“試試味道如何?”

    紅得飽滿,紅得醉人,小口咬下去,滿口都是酸甜的汁液。

    “好好吃!”從來沒有吃過如此新鮮的楊梅。

    “自然,這是剛從樹上采下來的。”已經很成熟了,再好吃不過了。他坐在草邊,用隨身的小刀將茂盛有韌性的草割下來,編成大大的草籃子,再將楊梅采下來小心地裝進去。

    嫵音看得讚歎。裴奉飛真是厲害,什麽都會,“要摘那麽多嗎?怎麽吃得完呀!”

    “吃不完,可以拿到街上去賣,換些錢養家。”

    養家?她笑了。徑直走到一邊,那是一株結滿了白色楊梅的樹,不太出眾的外表,看起來更是酸溜溜的。正要走過,裴奉飛卻說:“那是白梅,最甜最好吃的楊梅。”

    “才不會甜呢,聞起來都酸酸的。”

    “你不相信,試一試就知道了。”

    嫵音小心地摘了一個,吃在嘴裏,“真的,好甜啊!”

    “楊梅分好多種。瞧,那邊黑色的是黑梅,又大又圓,隻有一點兒酸味;最酸的,就是刺兒尖尖的、嫩紅的那一種;再就是紅梅了,入口酸甜;白梅倒是甜,不過你要吃多了,連豆腐你都會咬不動的。”

    他說起這些,眼裏有一種神采,堅毅的臉上也柔和了起來。

    “你懂的真多。”她讚歎地說著,跟著他多待一天,對他的讚歎和佩服就多一些。

    他看著她認真地觀賞著不同的楊梅,逐個試試,有時候會酸得她緊皺眉頭,甚至眼淚都出來了,有時甜得她眉開眼笑。

    “我們明天還來。”她笑著走近他,一手一顆白梅,“考考你,想要哪一顆?”

    他看著她的眼睛,偶爾的調皮,顯出她的高興。

    兩顆小巧的白梅,幾乎都差不多,看來她是要給他出難題了。他輕笑,從她的左手

    心拈起那顆梅子,“我吃這顆。”

    其實她也不知道哪一顆才是甜的,剛才是拿在一起的,然後分開就弄混了,一顆是白梅,一顆是特意挑的不成熟的梅子,將那梅子含到嘴裏,有些怕酸地一咬,卻是甜甜的,她一笑,“你輸了,你不怕酸啊?”居然一點兒神色也不露。

    他瞧著她,有些寵溺,“早就猜出來了。不是告訴你了嗎?白梅,刺兒微軟,而沒有成熟的楊梅,摸著還紮手。”

    “那你一定愛吃酸的。”

    他輕笑,“大概是這樣。賣了這些梅子,你愛吃些什麽,就買些什麽。”

    他們像普通夫婦一樣,她蹲在他身邊,像個市井小婦。她臉上的淡淡的笑,隻有他才知道,那是最動人的,因為隻有他會認真地看。

    她不是豔麗的牡丹花,隻要一眼就能奪人心魂,她是淡淡的晚香玉,那種收斂的美麗,越體會就越多地發現她的美麗。

    新鮮的楊梅很受歡迎。他笑著將所有銀子都給她,“以後,銀子都歸娘子管。”

    隻要有能力、勤勞,就不會沒有生路的,他會讓她過得好,好的定義,並不在於揮金如土,每個人對於生活,都有不同的理解。

    “等我一會兒。”她拿著銀子,似想起了什麽,又往迴跑去。

    沒一會兒,她氣喘喘地出現在布莊,“老板,我要一匹上好的布料。”

    “小姐是想做衣服啊,想要什麽樣的?”

    “不是,是給我夫君做的,料子要好。我夫君流汗甚多,一定要布料柔軟的。”她說著,臉上有些紅意。

    “好,小姐,這些都是最上等的布料,正適合夏天穿。”

    她細心地挑好一匹,旁邊有個聲音,“老板,給我一匹最好的布料,是給我娘子的,要最柔軟的。”

    “奉,奉飛……”她結巴了。

    裴奉飛走近她,輕聲說:“叫夫君吧,娘子。”他眼裏全是笑意。

    “真是巧了,二位都要些柔軟的布料,原來是夫婦啊!”

    “我家娘子皮膚細嫩,自然是要最柔軟的。”如果他不來,如何聽到她會叫他夫君呢?

    他想,他真的很喜歡這個稱唿。

    生活的滋味真是甜滋滋的。

    她做衣服,手工精細,做出的衣服,縮一寸緊,大一寸寬,心靈手巧得讓他讚歎,“真是娶了個好娘子。”她嬌羞不語,卻甜在

    心頭。

    鳶尾蘭也很快繡好了,放了兩天,她都不知要不要托人送出去。

    他不懂畫,不過嫵音真的繡得很好,栩栩如生,青白交織,讓人一看就沉醉於這逼真又靈秀的繡功中,將蘭的慧、蘭的剛都繡得恰到好處,不像是深穀的幽蘭,像是燦爛的、絕美的蘭。

    “真美。”他讚歎著。

    “不知要不要送出去?”有些為難,隻是希望不要因為這樣而牽出更多的事非出來,好不容易有這樣安靜的生活。

    他也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她心裏想的是什麽。“嫵音,明天我帶你到一個地方去,離這裏有些遠,可以雇個馬車去。”

    她初時答應的,無妨就信任到底,嫵音隻是不想和什麽人再有聯係,大概是蒼國的吧。她想要寧靜的生活,那就走遠些去托寄,沒有人會曉得是他和她的。

    可是,誰知道這一幅托送出去的東西影響有多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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