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辦公室,祖瑩兒略有那麽一些不自信,站在門口發了一會呆。同事們都興高采烈,近乎手舞足蹈的,慶幸這一天的工作終於結束了,急急忙忙地朝著大門奔去。唯獨祖瑩兒慢慢騰騰地,歪著頭,撅著嘴,眼神呆滯,一切都是在機械地重複動作,之所以能做的連貫,是因為太熟悉了,每天都是這麽個套路。

    沒錯,明天就是周末了,又是宅在屋中不願意出去的日子。看著馬路上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人群,不知都在忙碌些什麽,祖瑩兒寧願拚命的工作,拚命的加班,來抵消自己空虛孤獨的周末。偏偏是,她從事著一個並不忙碌的工作,同事們無不閑的蛋疼奶疼,天天扯八卦,工作將近十年了,一次也沒加過班,而且和很多苛刻的公司相比,這裏每天都早下班一個小時,這簡直是天堂般的待遇。別人都用羨慕的眼光惡狠狠地嫉妒這裏,可是祖瑩兒一點沒覺得慶幸,她覺得與可怕的孤單相比,自己寧願工作忙碌一些,以抵消來自周圍的質疑。

    在同事眼裏,自己萬分可怕,大齡,單身,沒錢,容貌中下,性情古怪。可是誰願意理解祖瑩兒內心的世界,傾聽一下她的聲音呢?沒有,都沒有,在這個城市裏,除了自己的遠房親戚,已經找不到一個可以談心的人了,為人如此,是不是十分失敗?

    有時候悲哀地想一想,如果自己忽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都不會有任何的波瀾產生,甚至報紙的中縫裏都不會有那麽一則尋人啟事。假如真的能有機會重新活一次的話,還會選擇自己這樣的性格麽?瞻前顧後,優柔寡斷,麵慈心軟,不善言談……簡直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自己的缺點。抑或是,這些在自己的對手看來,都是可以輕而易舉地擊敗自己的優點?

    混吃等死吧,還有那麽一點點的不甘心,隨份子隨的囊中羞澀,倒不是指望著能撈迴本來,總也得花開一度,才不枉此生吧。

    懶得坐公交車,準備走路迴家。祖瑩兒推了推自己的近視鏡,一邊琢磨著晚上吃點什麽飯。

    路邊一個擺地攤看手相的老者吸引了她。倒不是老者骨骼清奇,而是老者正在摩挲著一位胖女人的手,在那侃侃而談。感情人家是在看手相呢,看著胖女人虔誠的樣子,和老者吐沫飛濺的神態,在祖瑩兒眼裏,怎麽看都覺得老者摩挲的太過細膩,似乎借此機會來體驗一種衝動的質感,借著這種機會大占便宜。

    “你印堂發暗,麵色無光,主流年不利,恐怕會有無妄之災。再看你手上紋路亂七八糟,煩心事定然不少。所謂‘問喜何曾喜,問憂未必憂’,這位妹子你明明愁雲密布,還要問問前程如何,喜從何來?眼下老身就看出你身上有一個大大的兇兆!”

    “唉呀媽呀,那我到底有啥不好的事兒呢?你快給我說道說道。”那女人一聽自己禍事臨頭,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向前湊了湊,一臉虔誠地看著老者,看樣子被嚇得不輕。

    老者故意眯起眼睛,朝下麵掃了一掃,慢聲細語地說:“嗯,雖然你身上帶著兇兆,不過可喜的是,還不那麽嚴重,老身這雙透視眼,往前能看五百年,往後能看五百年,這一千年掐指一算,沒有我算不出來的東西。剛才老身隻朝你掃上一眼,就知道你命中自有貴人相助,你是庚午命路旁土,老身剛才屈指一算,你那兇兆雖然來勢兇猛,但是卻是紅色的,紅色主火,離卦,火能生土,大吉,對你不但無礙,相反還能助你一臂之力,為你化解幹戈,了卻心願。”

    “噢?真的嗎?真的能讓那個死鬼來給我賠不是嗎?你快好好幫我算算,我多給你點算卦錢。”胖女人剛才被老者嚇得夠嗆,後來聽老者文縐縐的好像不那麽嚴重,不禁轉悲為喜,笑的花枝亂顫,身上的肥肉都隨著笑聲上下顛動。

    “不過,不要高興的太早!”老者猛地提高了聲音,麵孔也板了起來,他咳嗽了一聲,繼續說道:“雖然大局無礙,但是小事不斷,老身現在就看到了你身上四處晃動,讓你前景黯淡、起伏不定的兩個大波,就像那滔滔江水一般,影響著你的身心,讓你充滿壓迫,重心不穩,導致唿吸困難!”

    “啊?你咋知道地?可不就是嘛,我這從小就做下的病根兒呀,走兩步道,就喘地唿哧唿哧的,大夫說我太胖了,缺乏鍛煉,可他娘地我天天下地幹活,也沒有一會閑著的時候呀。先生你看我是不是撞著什麽了,該送送仙家?”胖女人大唿小叫地,又往前蹲了蹲,看樣子今天這個老者能從這個女人身上發點小財。

    祖瑩兒在後麵看著胖女人,看她汗透的上衣裏麵隱隱若現的紅色內衣,不禁莞爾一笑。聽了半天老者的算卦,雖然自己對於算卦不甚了解,可是也聽得出老者的戲弄之言,自己且不去點破,聽聽老者怎麽收場。

    老者斜了眼睛向後看了一眼祖瑩兒,不由得也是眼睛一亮:“這位大姐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相貌清奇,真是大富大貴之相啊。快過來讓老朽看看,隻要老朽略加指點,保證你逢兇化吉,遇難成祥,從此直奔康莊大道,不再受那奴役之苦。”

    祖瑩兒聽到他叫胖女人妹子,反而叫自己大姐,顯見得宰老者眼裏,自己要比胖女人年長,不由得很受打擊,登時麵露不悅,訕訕地說:“你還是先給你妹子好好看看吧,人家這麽誠心誠意地找你,你可別坑蒙人家。”

    胖女人轉過身來,看了看祖瑩兒,十分友善地說:“大姐,這位先生看的可是真靈呢,他算出了俺家死鬼跟別人好上了,為了一個小三兒把我們娘倆扔在那不管,可憐我和我的狗娃,饑一頓飽一頓的,就靠著我給香大碗飯店刷盤子過活呢,我們娘倆可是真苦呀。”

    祖瑩兒見這個胖女人實在,聽她的口吻也實在是命苦無依,也就不去怪罪她,反倒同情起她來,因此便對著老者說道:“喂,人家這麽可憐,你可不能騙她呀,告訴你,你要是騙別人錢財,將來可是要下地獄的。”

    老者見多識廣,才不會在意祖瑩兒的幾句話,不過這個老家夥看來對胖女人很感興趣,一通神侃,一會說胖女人命犯黑煞,要有天災人禍降臨,一會又說胖女人有貴人幫助,遇到什麽事情都會逢兇化吉,遇難成祥,連在一旁的祖瑩兒聽了也直犯迷糊,本想一走了之,沒想到胖女人一把扯住祖瑩兒說:“大姐喲,我是農村人,心眼兒實在,你可得幫幫我,替我做個證明,咱們兩個人四個眼睛,你還戴著眼鏡,就算是六隻眼,人多力量大,你就是我命中的貴人,幫我躲災躲難的大救星。”

    祖瑩兒有點哭笑不得,那老者給胖女人算完了命,收了卦錢,看看天色還早,非要給祖瑩兒也擺上一卦,美其名曰不要錢,就是幫著看看。祖瑩兒本來不想在外麵閑逛,她是個宅女,一向都不愛出門的,可是老者非常熱情,還說沒有他張半仙算不準的卦。胖女人也在一旁湊熱鬧,慫恿著祖瑩兒算一卦。祖瑩兒心想這兩個家夥不會是一起做套讓我鑽,騙我跟他們搞傳銷去吧,又一想自己好歹也是新時代的女青年,自己這模樣這一身行頭,能騙走啥呀,不由得一時心動,就坐下來讓老者算。

    那張半仙說:“請大姐先報上生辰八字來。”

    祖瑩兒就把自己的出生年月告訴了老者。

    張半仙捏著手指,嘴裏叨咕了半天,不知在說些什麽。胖女人卻來了勁,說道:“哎呀媽呀,大姐,咱倆同歲咧,你是幾月生日?六月?哎呀你還比我大好幾個月呢,我是臘月的,你家孩子幾歲?我家狗娃都十一了,我結婚早。嘿嘿。”

    祖瑩兒略顯尷尬,也懶得和胖女人扯這些用不著的,趕緊岔開話題。這時老者也嘀咕完了,便攤開手掌,開始比劃起來。

    “這位大姐,恭喜你呀,你身上天賦異稟,是個胎裏菩薩,竟然沒有兇兆。”張半仙錯動這槽牙噴出一股牙花子味,祖瑩兒沒敢閃避,倒是大大地吃了一驚,這老者張嘴兇兆閉嘴兇兆,到底是不是在胡說八道呢?“大姐,你從小就命克父母,姊妹無緣,一生金火過旺,殺伐太重,但是你後天學習努力,肯在事業上下功夫,所以生生地將一團無名的三昧真火給壓下去啦,現在你性格開朗,為人隨和,辦事周到圓滑,就是得益於你的後天努力,哈哈。不過誰要是不開眼惹毛了你,你呀壓抑許久的後天小宇宙也會爆發的。所以嘛,女人爆發力是很可怕地,從麵向上看,你是個女強人哪。……”

    祖瑩兒聽的直撇嘴,老者察言觀色,意識到自己說的不對路,趕緊改口說:“隻不過你雖然是個女強人的命,可是呢,在咱們現在的社會力,奮鬥太難啦,你這樣有學問的大學生,工作也不是那麽好找的,眼下就好比是一顆明珠掩埋在土堆裏,一朵鮮花插在草地上,孤零零,淒慘慘,沒個貴人幫助呀。所以呀,盡管你的命好,事業上發展卻是一般……”

    胖女人在一旁瞅瞅老者,瞅瞅祖瑩兒,蹲下來扯著祖瑩兒的衣服說:“你看看人家半仙之體,說的多準呀,你是幹啥工作的?也幫我介紹介紹唄?半仙說我是富人命,現在就是少一個金命的幫助。剛才說你是金命吧?金命是不是金子多呀?”

    祖瑩兒一雙眼睛轉來轉去,腦袋歪來歪去,還沒消化完半仙的算卦,又被胖女人嘀嘀咕咕問了半天,也不知道迴答哪個,正要開口詢問,張半仙盯著祖瑩兒的一雙眼睛賊溜溜瞧了一通,詭異地一笑,說道:“大姐麵容蠟黃,神色憔悴,也是平日缺少雨露滋潤之過,老夫摸你脈象,忽而沉重,忽而緩慢,乃是性事不諧地征兆呀。”

    祖瑩兒這才發現張半仙已經在自己手上摩挲半天了,趕緊抽迴來,扶了扶眼鏡,充滿戒備地說:“喂,你算卦就算罷了,還摸我的手幹嘛?”

    話一出口祖瑩兒就有點後悔了。自己明明是找人家來算卦的,說這些話倒顯得自己小家子氣,雖然明明感覺不爽,可是問的話也顯得很沒城府。

    果然張半仙微微一笑,眯著眼睛說:“大姐也不必生氣,老朽不過是看的興起,想要再看看大姐的手相。既然大姐不喜歡,也就罷了。嗬嗬嗬嗬,不過老朽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想要兩位貴人助我一臂之力。”

    祖瑩兒看著老者就有些不爽,翻著皮包給找算卦錢,胖女人十分感興趣,蹲下來說:“大仙,你有啥解決不了的事,還要我們兩個凡人來幫助你?”

    張半仙道:“我張半仙算了一輩子的卦,窺探天機太多了,老天爺容不得我,今年便是要遭到天譴之年。今日幸而見到兩位貴人,能幫助我化解來自上天的譴責。老身我還不到古稀之年,龍馬精神,火力旺盛,正該在拚搏幾年。兩位要是肯來幫助一下的話,明天早晨九點咱們在蓮蓬山上上見。”

    胖女人高興地拍著手說:“好呀好呀,明天我正好休班,我吳翠花肯定是去了的,就當是去玩唄,還能鍛煉鍛煉我的肥肉,嘿嘿嘿,大姐你也一定要去喲。”

    祖瑩兒正要推辭,張半仙故作神秘地說:“到時候如果老朽躲過天災,還會幫助你們兩個改命,改個小姐命夫人命什麽的,讓你們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這些區區幻術,我張半仙還是手到擒來的。”

    祖瑩兒急於逃離這裏,匆匆地付了卦錢就趕緊頭也不迴地走了。後麵張半仙也收拾卦攤,這一天又掙了好幾壺的酒錢,晚上定能睡個好覺,明天還有桃花運,自己都給自己算好了。胖女人則運步如飛,念叨著自己這晚班一定要準時到,不然還要扣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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