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兒…我從未見你像剛剛那樣笑過。”無炎牽起銀夭的手,拉著她走向二樓的房間。

    “夭兒,能告訴我嗎?這裏,隻有你我。”以前那個怯懦地躲在冷宮裏的小女孩,六年前落水後,變得恬靜優雅,有時他甚至後悔殺了襲擊夭兒的宮人,或許事情根本沒有那麽簡單,否則為何她才十歲就深諳處世之道,為何她精通琴棋書畫,為何她的眼裏最多隻會有溫柔卻不快樂……

    “王兄,你不後悔?問了或許就再不會如今日這樣品茶了。”銀夭突然覺得累了,眼前這個男人,是除了景凝外最重視她的人,這隻是因為兄妹的關係,可是她若說了,或許就丟了這最後的依靠。母妃,你會怎麽做?是不是…喜歡一個人,就容不下欺騙。

    “夭兒,王兄會永遠陪著你,所以我們還是會像以前一樣的。春天,一起抓蝴蝶;夏天,一起聽蟬鳴;秋天,一起看落葉;冬天,一起堆雪人。每年都去看你的母妃,聽你撫琴歌唱。你說了,也不會改變。”無炎不會後悔,永遠不會,是她讓自己有了更多感情,有了需要在意關心的人。想要去守護,一生一世。

    “好想…好想…一直做你的妹妹。我們的生活,若真能一輩子如此該有多好。”就依靠這一次吧,或許是最後一次。銀夭繞到無炎身後,雙手環抱著堅實的腹腰,熟悉的香氣變得更清晰,原來貼近了聞會多點甜味。感受到懷裏的人瞬間的僵硬,然後是背部的溫暖傳來,銀夭笑得很開心,但終究鬆開了手恢複常態。

    她站在無炎前麵一米的地方,指尖一鬆脫下了外麵的長衫和圍巾,舉平雙臂轉了一圈。朦朧的寢衣半掩玲瓏有致的玉體,那銀色的秀發,那紅色蝴蝶都顯得格外突出。她嘴角無笑,一種清冷的美。“無炎,這身體是你王妹的。可我,不是。”銀夭很平靜,無炎也是平靜,四下無聲。

    沉默。無炎沉默著。他不僅聽懂了,還很驚訝,可是麵無表情。他不得不相信,銀夭的話他都會相信。可是…是那時候嗎?十年前從水底被救起的就已經是另一個人了嗎?

    銀夭知道他難以理解,在不斷地思考,想迴眸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卻又抑住了,“六年前,你的王妹已經不存在了。從你走進冷宮的那一刻,我就是現在的我,擁有你王妹身體的另一個人,我本叫唐果。我對她的過去一無所知,所以你們都以為我失憶了。”

    銀夭就這麽慢慢地訴說著過去,無炎始終保持緘默。

    1992年,唐果出生於另一個世界一個叫做南京的城市。父親香港人,母親南京人,長期分居。

    1996年,幼稚園。唐果隻記得一件事,她很羨慕那些能騎在爸爸脖子上出校門的孩子,可是她從未說出過。

    1997年,唐果上小學,父母離異。她隻想說一句話,她錯了。以為雖然父母不相愛可至少自己的家庭是完整的,現實敲碎了她唯一的安慰。

    2004年,她讀了全市最好的中學。她成績中等,長相平庸。三年,不斷被打擊,不斷被傷害,被她堅信的好友背叛,被她喜愛的老師無視,努力過,堅持過,然後放棄了。那些過程,她不願再提。她隻相信一點,他們會後悔並付出代價。

    2007年,她讀了普通的高中。她學了很多東西,古琴,圍棋象棋,書畫,民族舞,流行音樂,烹飪……用所有的課程填補空虛。有幸遇到個對她很好的男生,她卻在選擇離開的那刻便舍棄了。她想去加拿大,想去英國,想去法國……最後,她選擇香港,她曾經最厭惡的城市。

    之後的六年,她毫無印象。其實就連過去的十八年,她也隻擁有最傷痛的記憶。

    2016年,她葬於黑暗中的大火,屍骨無存。

    銀夭用無炎能理解的方式,解釋了自己的過去,以及他聞所未聞的另一個世界。她說了很久很久,直到小香叩門送來晚食。

    若想要創造,就必須毀滅。當年,她毀了親情、友情、愛情,拋棄了在故鄉的所有,隻為創造出她夢想的天地。她把那個從記事便慢慢凝結的心願看得重於一切。可惜,她死了。

    “你是,我的夭兒,永遠都是。”無炎看著她堅強卻落寞的背影,情不自禁地擁抱,把她深深地包裹在胸膛,下顎抵在那頭銀發上,聽著彼此的唿吸聲。她不是王妹,沒有關係,隻要是眼前這個人,要他此刻付出生命都可以。他愛她,從發現自己在把她看成妹妹之前,更把她當成了最美的女子那刻,他便知道。不過他不能愛,兄妹的束縛一輩子都無法掙脫,即便如今,隻有他知道的事實也無法衝破世俗的阻隔。

    “無炎。”銀夭深知自己不必再多說,之前的顧慮被他那句話打得煙消雲散。她迷戀他的關懷卻從來不願承認,如今隻需用行動表示。銀夭抬起絕世的容顏,看向那雙明亮的深黑色眼眸,右手高舉順著他的眉毛溫柔地撫摸,用他所愛的,最甜美的笑。低頭想了想,又踮起腳尖,輕啄那俊俏的側臉,接受他肌膚的親昵。

    她很少真正用這般天真的神情,讓無炎又是歡喜又是難過。

    迴去的路上,無炎玩弄著手中的折扇。那還是和銀夭共度的第一個誕辰她親手製作的,黑色的扇骨,雪白的扇麵,上麵隻有一個“炎”字,畫的更像黑色的火焰。夭兒…你隻願做我的妹妹嗎…那我又該怎麽辦……

    “殘影,剛剛的一切都當作沒聽到。還有,讓他今晚來見我。”無炎身邊突然就閃出一個侍衛,正是他多年不離身的親信。殘影一身夜行衣,隱蔽功夫真是十分了得。

    “是,王子。”一句話落下,黑衣侍衛望了眼無炎,又不見了蹤影。

    深夜。無炎寢室未點火燭。房間的主人側臥在床榻上,目無一物。

    “參見七王子。”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從黑暗中飄來,隨後是一隻彎刀型的銀牌出現在地麵。隻見上麵刻著一排小字,“七月九,影簡陌。”下方則是一個單調的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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