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玨笑著搖頭,“溫兄親自釀的酒,我怎麽知道名字呢?”


    溫與卿一驚,後退兩步,像是看神仙般看著鳳玨,不知是喝多了還是別的,一時間連話也說不清楚了,“你……你怎麽知道是我親自釀的?”


    雲瓷寧也詫異地瞧了鳳玨一眼,不會是瞎貓撞上死耗子吧?


    不想鳳玨優雅地放下酒杯,指了指酒壇下頭的泥,低頭看見沒擦淨的泥的溫與卿這才明白過來是怎麽一迴事,鳳玨又道:“我觀溫兄拿出這壇酒時,神色飛揚,頗為自得,若不是對自己釀的酒有十分把握,又為何會有這種表現呢?”


    “哈哈哈……”爽朗的笑聲響徹整個酒肆,“風兄說的不錯,這壇的確是我釀的酒,名為‘仙人醉’,一口若身處九霄,遨遊四海,飄飄似仙,如夢如幻;兩口如騰雲駕霧,聆聽佛語,天地之間,唯有一人……”


    “那喝三口豈不是要上天啊?”雲瓷寧插嘴道,怎麽越聽越像是在吸·毒呢?鳳玨忙輕輕拍了她一下,示意雲瓷寧不要多言,何點墨和溫與卿兩個不懂雲瓷寧說的上天是啥意思,何點墨接道:“溫兄不是說了,第一口便上天了。”


    “噗……”一句話更是引得雲瓷寧險些將口中的梨花釀給噴出來,三種酒擺在麵前,雲瓷寧自知酒量不好,也曉得喝酒誤事,便在其中選了個不太烈的梨花酒喝,說喝也隻是時不時端起杯盞小抿一口,多數時間還是在數著盤子中的花生米聽三個男人們胡侃。


    喝到興頭處,溫老兄文思泉湧,大手一揮,“文淵賢弟,替我拿紙筆來!”


    何點墨像是十分了解溫與卿一般,隨身帶著紙筆,直接從袖中掏出一遝紙一支筆,遞給溫與卿。


    一旁的雲瓷寧和鳳玨連菜都忘記吃,放下手中的筷子同何點墨一樣湊到溫與卿的身旁仔細地瞧,溫與卿是站著寫字,一張六尺全開的宣紙也不夠他寫多少字,隻見那人提筆揮毫,總算不似方才喝酒時那副醉醺醺的樣子,頗有幾分狂士之氣,墨跡於宣紙之上翩飛,“述政”二字,渾然天成,既有楷書的清晰,又帶草書的靈動。


    “他怎麽這麽喜歡談政事?”雲瓷寧同身旁的鳳玨咬耳朵,鳳玨解釋道:“讀書人考取功名,不過兩個目的,一為國家獻計出力,二為當官掌權,溫兄有入世之意,自然是得述政。”要是他們麵前站著個像陶淵明那樣的人物,說不定今日寫的就是一篇品酒賦了。


    在一旁看他作文章的三人並未多言,靜靜地瞧著溫與卿揮毫潑墨,一篇文章下來,溫與卿竟沒有一絲卡殼,全篇流暢,行雲流水。


    寫罷,放筆,抬手,一氣嗬成。宛若欣賞一件藝術品一般,鳳玨輕輕地捧起了桌上的幾張宣紙翻看,全篇共四百二十字,分別自思想、經濟、政治等多方麵論述大昭現在秩序的利弊,針砭時弊,不能說每處都指的對,但大多數弊端還是說的很正確的。


    怨不得太子殿下要那般誇讚他,溫與卿此人,的確和那些隻會吟詩作對的酸儒不一樣。


    不僅如此,行文為駢體,讀之朗朗上口,就是有一個缺點,文中用典太多,有的地方過於生澀華麗,讓人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雲瓷寧也湊過去瞟了一眼,讓她有些震驚的是,溫與卿提出的幾點建議中,有些竟帶著些現代人的思想,讓她差點以為他同自己是同一類人。


    鳳玨連連點頭,稱讚道:“好文章,真是一篇好文章。不知,溫兄可否將墨寶留於在下,在下也好迴去抄錄一遍?”雲瓷寧瞥了他一眼,小黃雞啥時候這麽好學了,看見好文章還要抄錄一遍?


    何點墨也看了許久,雖然有些地方看不懂,也道:“溫兄文采斐然,我怕是不能望其項背。”


    溫與卿笑著擺了擺手,根本就沒有在乎自己方才廢了那麽大功夫寫下的一篇文章,“風兄若是喜歡,大可拿去,何談什麽抄錄不抄錄的?在孔廟中同二位相遇,本就是緣分,這篇拙作,便當是在下一個小小的見麵禮吧,還望風兄莫要嫌棄。”


    “溫兄言重了。”鳳玨作了個揖,將宣紙疊了幾疊,小心翼翼地放在衣袖之中,眼見著快到晌午,何點墨起身道:“我要迴家了,不然父親又得說。”


    溫與卿看著何點墨快速離開的背影,笑道:“他就是怕他父親。”


    雲瓷寧將身子往前湊了湊,好奇地問了一句:“溫兄與何兄是如何認識的?”她覺得溫與卿這個人實在是太神奇了,認識的人不是高官便是有錢人,偏偏他還不是個溜須拍馬、阿諛奉承的性格,原本雲瓷寧以為他那般狂傲,最容易得罪人,沒什麽朋友的,沒想到,自己竟然想錯了。


    “哦,也是在這家酒肆認識的,說來慚愧,有次喝酒忘了帶銀兩,還是文淵兄替我付的。”溫與卿抱起了自己的釀的仙人醉,遞給雲瓷寧,“時辰不早了,我得迴客棧去住,二位,就此別過,釀的酒也送給你們。”


    “這……這怎麽行,你釀了那麽久。”雲瓷寧有些不好意思,想著人家釀壇酒挺不容易的,而且她和鳳玨也並不是什麽嗜酒之人。


    溫與卿笑著擺擺手,“好酒贈知己,遇見了庸人,便是給我千兩我也不賣,遇見兩位知己呀,半分錢我也不要。”跌跌撞撞走了幾步又迴頭悄悄道:“其實……嗝,還有另外兩壇,我埋在城門外的大槐樹下呢。”


    抱著酒壇的雲瓷寧笑眯眯地迴頭看了鳳玨一眼,“這個人真有趣。”


    鳳玨也勾了勾嘴角,從她懷中接過酒壇,“是很有趣,好一個好酒贈知己。”本以為從一個嗜酒之人手中討一杯酒簡直比要他的命還難受,沒想到此人卻大方地直接將自己釀的酒送給了才見麵的兩人,如此胸襟,真是讓人感歎。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酒肆,雲瓷寧這才想起方才鳳玨要他文章的事情,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問道:“小黃雞,那篇文章真的寫的特別好嗎?好到你要抄錄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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