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好像見怪不怪了,甩了甩手中的布巾,佝著腰仔細瞧了瞧那碗湯,“這是翡翠白玉湯。”


    劍客咬牙,“我自然知曉這是翡翠白玉湯,我是問你這裏頭的死老鼠是怎麽迴事!”


    佝著腰的小二眨了眨眼,“這是本店的特色,給俠士您加的餐,您呀,愛吃不吃。”


    “呸!”劍客瞧他這般態度,狠狠朝著那碗翡翠白玉老鼠湯啐了一口,還未等他把佩劍抽出,他身旁那人便忙將劍給按了迴去,“師兄息怒,我們此行可是有要事,莫要在此等小事上動怒。”


    劍客瞧了自己師弟一眼,最終隻能憤憤不平地坐迴了椅上,那小二見他沒事了,轉身正欲離開,卻被淳熙叫住。


    “公子,你想吃什麽?”正在環顧四周的雲瓷寧突然被淳熙喊了一下,差些沒迴過神來。


    方才她偷偷觀察了一下客棧裏頭的客人們,不是帶著劍便是帶著刀,想來都是江湖人士,這般多人聚集在一塊兒,雲瓷寧從未見過,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再加上方才那對師兄弟所說的話,說有大事,到底是有什麽大事呢?雲瓷寧心裏的疑團更重了。


    “把你們店的招牌菜都上一遍。”雲瓷寧手一揮,像個不懂得勤儉持家的紈絝子弟一般,頓了頓,又道:“不要老鼠,蟑螂、飛蟲這些小菜也不必了。”


    一想到方才那隻躺在翡翠白玉湯裏頭的死老鼠,雲瓷寧差些把早上吃的早飯給嘔出來。


    雲瓷寧這番話說罷,惹得小二多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之中略帶驚訝,卻又有幾分試探。小二正欲轉身吩咐庖廚去做菜,卻在瞧見淳熙腕上帶著的一個八卦型手環時愣了愣。


    說實話,雲瓷寧對從前武林之中的事情不太了解,也懶得去了解。


    清平門雖滅,但她師父南無涯還是清平門的人。


    當年清平門的弟子,每人都會佩戴這樣一個手環,現下清平門早已不在,雲瓷寧這個放蕩不羈的性子,早便不知將南無涯給她的手環扔在了何處,反倒是淳熙十分聽南無涯的話,一直帶在腕上。


    沒有瞧見小二眼中的一道精光,雲瓷寧坐在椅上伸了個懶腰,將竹筒中的筷子拿出來杵了杵桌麵。


    淳熙也將佩劍放在桌上坐了下來,道:“公子,我們隻有兩人,點那麽多菜,是不是浪費了些?”


    “啊,我隻是懶得看菜單而已。”敗家娘們雲瓷寧唿了口氣,趕了那麽久的路,她早就餓死了,哪裏還有時間去研究到底要吃什麽。


    再說了,方才那個劍客讓她從中得出一個教訓,說不定這店裏做的菜沒幾個能吃的。


    等等,這裏若是間黑店可怎麽辦?腦子遲鈍的雲瓷寧突然想起這個問題,雖然自己很喜歡吃不錯,但是為了吃丟了小命可就不好了。


    想著想著,她想要湊近淳熙悄悄跟她說不如我們溜了吧。


    還未開口,小二便端了兩盤菜上來,“客官久等,還有菜在庖廚裏頭做,先用這兩道吧。”令她驚訝的是,方才還十分傲慢的小二,嘴角彎起了一個弧度。


    再瞧那兩道菜,綠油油的像片大草原似的,一道是炒小白菜,一道是炒竹筍。


    沒有肉吃個毛啊,她又不是兔子。


    雲瓷寧正想開口問為什麽小白菜和竹筍不摻肉炒,卻被淳熙按了按肩,雲瓷寧登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要是她去問為啥沒有肉,小二給她端上一盤炒蟑螂怎麽辦?


    “嘔。”雲瓷寧幹嘔了一聲,瞪著麵前的兩道綠油油的菜,吸了吸鼻子。


    說實話,還是挺香的。


    “好東西應該先留給好朋友品嚐。”雲瓷寧屁顛屁顛地把兩道菜推到了淳熙的麵前,用筷子戳了戳竹筍,訕笑一聲道。


    淳熙抽了抽嘴角,十分不情願地夾起了一小塊兒竹筍,旁邊的雲瓷寧兩眼緊緊盯著淳熙,還未等她將竹筍喂進嘴裏,旁桌便又發出一聲驚唿。


    “師兄!”劍客的師弟“騰”地自椅上起身,震驚地瞧著麵前的景象。


    方才還在破口大罵的劍客此刻已經倒在桌上,細看那人,麵部發青,七竅流血,兩顆眼珠瞪得大大的,眼角眥裂,手中的酒杯正好滑落在地,“當”的一聲,原本悶熱詭秘的氣氛登時被這清脆的聲響打破。


    客棧大堂瞬間變得嘈雜起來,一人忽然大喊一聲:“是妖女,妖女來了!大家快跑!快跑啊!”


    還夾著菜的淳熙和看著淳熙吃菜的雲瓷寧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堆人魚貫而出。


    淳熙反射性地皺了皺眉,“啪”的將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上,握起佩劍起身。


    一瞬間,人已跑的跑、逃的逃,客棧之內,僅剩下淳熙、雲瓷寧和坐在角落那桌的兩人。


    一股奇特的香味飄然而至,雲瓷寧忙瞪大了雙眼,在屏吸凝氣,在袖子裏頭翻找許久,掏出一個小瓷瓶迅速倒出兩顆小藥丸,一顆給了淳熙,一顆自己吞下。


    與此同時,客棧之中另外一人也在做著相同的事情。


    “本店向來有規矩,愛吃不吃。”櫃台之後,竟走出一個七八歲的女童,一身絳紫長衫,脖上佩戴著苗疆人特有的銀飾,烏黑的發分作兩股,編成兩個俏皮的辮子置於兩邊,皓白的腕上戴著幾個銀圈,上頭的銀鈴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音。


    也就是這個隻有七八歲的女童,竟充滿戾氣,鮮紅的唇微微勾起,手中握著的白玉笛轉了轉,金黃的流蘇緩緩垂下,女童向前走了兩步停在淳熙的麵前,將雲瓷寧當做了空氣。


    “你是清平門的人?!”


    淳熙皺了皺眉,不語。


    “桀桀桀……竟還有不怕死的留在此處。客棧之中,忽而響起一串刺耳而又詭異的笑聲,震得雲瓷寧幾人險些昏過去。


    “師父。”方才那個執笛女童臉上登時換了一副肅然起敬的模樣,對著空氣行禮。


    “不知閣下何人,如此躲躲藏藏,莫非是從前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坐在角落那桌的其中一人忽而起身,毫不客氣地問道。


    雲瓷寧轉了轉眼珠,想起方才那股子奇特的香味,腦袋裏迅速迴憶著自己背過的毒典內容。


    鉤吻、藜蘆、半夏、蟾酥……這是,千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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