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和畢新宇的電話後,郗羽的下一個通話對象是田浩然。

    電話接通後,他的反應和畢新宇幾乎一模一樣——由此可見,人和人之間還是有很多共性的,至少在對於新鮮事物上的反應是一致的。

    在郗羽用一套已經說得熟練的話把田浩然忽悠過去後,她同樣開始詢問潘越去世那天最後一小時內的某些細節,田浩然在所有細節上的說法和畢新宇是一致的,最多遣詞造句上有差別,話題很快來到了他們出校門時遇到了程茵的一幕。

    田浩然用了幾分鍾感慨了一番如今程茵的成就並表示“當年沒想到她那麽厲害”,然後才說:“也許是程茵,但我不能百分之百確定,我和她不熟,最多就是在走廊裏看到幾眼。”

    “你和畢新宇誰先看到她?”

    “畢新宇,我還是在畢新宇的提示下才注意到的。等我注意的時候,她已經走遠了,我們還隔著一排樹,所以我確實不能肯定是不是她。”

    “那她當時背著書包嗎?穿著校服嗎?”

    “說實話,”田浩然很抱歉地說,“至於她是不是背著書包,穿著校服……抱歉,這些細節我沒什麽印象了。”

    顯然,從田浩然這裏也問不出更多的細節了,郗羽和他道了謝,中斷了視頻。

    今天的這兩通電話收獲不小,郗羽拿著已經發燙的手機,腦子就像手機的cpu一樣裏高速運轉起來——這條新獲取的關於程茵的信息簡直就如同方程裏的忽然冒出來的意外參數一樣,讓她措手不及。

    她下意識地看向李澤文,發現自家教授坐在桌子的那一邊,垂著眼眸翻看著早上蔣園拿來的那份文件。他態度冷靜,從他身上一丁點的意外都看不出來。

    “教授?”郗羽叫他,“你怎麽看?”

    李澤文用語言取代了迴答——他徑直走到白板處,把之前貼在白板角落裏程茵的那張照片移到了潘越照片的右下角。白板上潘越的照片就像磁石一樣,身邊圍繞著的人和事越來越多。

    郗羽整理著自己的思緒,說:“程茵居然會迴到學校,我真的一點都沒想到。”

    “有些人就會在特定的場景出現,”李澤文說,“她能偷偷跟蹤你和潘越一次,為什麽不能跟第二次?”

    郗羽思索了一會:“你覺得她是因為潘越又要和我談話才返迴學校的?”

    “她還有其他理由必須要在放學後迴到學校嗎?”

    郗羽默默搖了搖頭。程茵在讀書一事上不擅長——至少當年不擅長。她對學校談不上熱愛,是那種放學後一秒鍾都不願意多待在教室裏恨不得馬上離開教室的類型,學校外的各種小店對她的吸引力大多了。

    “我想這也證明了她極有可能就是那個告訴潘越‘我要和他再見麵’聯係人。”

    李澤文不置可否:“她中午離開學校的時候,身體的確不舒服嗎?”

    郗羽很肯定:“看上去是比較難受的,臉都白了。雖然成績一般,但她學習態度還是比較端正,假裝生病來逃課的概率比較小。。”

    李澤文問:“程茵中午離開學校時穿著校服嗎?”

    “穿著的。”

    南都二中的校服就是大部分中國中學生的校服,被吐槽許多年未來還將繼續遭到吐槽的那種藍白色的運動服。根據校規,南都二中的學生在校要穿校服——當然如果你實在遇到了意外的情況,比如兩套校服都給燒了,老師們也能理解,但通常情況下沒有學生會存心挑戰校規。

    “她家距離學校距離多遠?”

    “我不知道她家住在哪裏,但肯定不算太遠,她平時坐公交車上下學,從她平時的說法中,她家應該在公交車二三十分鍾內可以到達的範圍內。”

    李澤文微微點了點頭,中斷了這個話題:“不用再想了。等見了她再說。”

    郗羽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和兩位老同學的交談花去了足足四十分鍾,也到了迴家的時候了——爸爸和姐姐已經連發了好幾條短信問她什麽時候迴家了。

    “那我明天早上和今天一樣,也是八點半過來?”

    “七點半,”李澤文從茶幾上拿出車鑰匙遞給郗羽,“我們現在不用車了,你開車迴家。”

    “呃……”郗羽盯著車鑰匙看了兩秒鍾,又和李澤文對視了兩秒鍾,馬上把車鑰匙收起來,“好的。”

    雖然她覺得乘坐公交車往返自家和賓館也挺好的,但李澤文既然把車子借給她,她也不會生硬地拒絕,自己開車可以有效的節約時間。

    “教授,明天我在家吃過早飯再來賓館。”

    李澤文微微頷首:“好,路上小心。”

    蔣園把郗羽送到電梯處,又“噔噔”一路小跑迴來,見到李澤文站在白板前,凝視著上麵潘越的照片。

    蔣園拿出手機對著白板“哢嚓”一下,又對李澤文說:“有一點,你是

    故意的嗎?”

    “你指的哪件事?”

    蔣園對著麵前花花綠綠的白板抬了抬下顎:“還用說嗎?這個白板上可沒有郗羽的照片。我看了警方的問卷了,他們的疑心是有道理的——郗羽最後見沒見潘越,是否和潘越有過一番交流,除了她本人,世界上恐怕還真沒人知道。她雖然說自己沒見潘越,但這隻是她的一麵之詞,沒有任何證人。以你平時在這類案件中的多疑程度,你應該懷疑任何人的。畢竟,everybodylies。”

    她提出這樣的問題一點都不奇怪。蔣園是一個極有好奇心的人,她喜歡研究人性,喜歡有意思的謎題,不然她也不會在工作上做的如此出色了。

    李澤文側目和她對視了一眼,隨後迴答:“我認識她已經兩年。”

    “是的,對你來說,這真是很長的一段時間了,當然能讓你把一個人看得清清楚楚了。我是想知道,你有沒有被蒙蔽的可能?不是有句話說,愛會蒙蔽人的雙眼什麽的嗎。”

    “你什麽時候開始看愛情小說了?”李澤文上下掃了一眼蔣園,“不要看太多,對你提升專業能力沒好處。”

    “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蔣園可沒放過這個話題,她盯著李澤文,表情有些嚴肅,“你比我更清楚,人的自我欺騙能力是很強的,為了緩解內心的愧疚感,每個人都會自我洗腦,淡化自己的責任。我也不認為郗羽會說謊,至少我覺得她不會存心說謊。但她告訴你的事情,未必是真正發生過的事情。”

    李澤文當然明白蔣園的意思,他隻道:“我有數。”

    蔣園凝視他片刻,忽然道:“要不要我再做一份郗羽的背景調查?”

    “不用,也不要瞞著我去做,”李澤文直接否定了這個可能,“做程茵的背景調查。”

    這個迴答取樂了蔣園,她若有所思一笑:“程茵?這也是一個思路。和郗羽相比,程茵身上的謎團更重一些。難怪你對她有興趣。”

    李澤文不置可否,迴房間換了身運動服:“去不去樓下的健身房?”

    “不去……我是宅黨!能躺著就絕不坐著!”蔣園的好奇心可是不會那麽容易被打發的,“說真的,關於這件案子,你到底怎麽想的?你真覺得是潘越的死是謀殺?可至今為止,我們沒找到任何直接證據能證明這是謀殺,所有的一切都籠罩在霧中。”

    李澤文說:“起碼我認為不是自殺。”

    “既然不是自

    殺,那你覺得是誰幹的?”

    “你的看法呢?”

    “我的看法是,這件案子的確很有趣,但伴隨著有趣的,往往是max的難度。我隻能說,如果潘越的死真的是謀殺,那這個人的腦子一定非常非常非常好用——重要的話要說三遍。十幾年前在潘越之死這個問題上此人沒留下任何線索,十幾年後的我們想找到證據,難於登天。要知道,這可是件coldcase,不論我們多努力,幾乎都不可能找到法律意義上定罪的物證,”蔣園一攤手,做出個“你看著辦”的表情,“至今為止,連個嫌疑人都沒有。”

    “嫌疑人當然有,非常明顯。”

    蔣園吃了一驚,然而此時李澤文已經走向房門,她連忙跟上。

    “……啊?怎麽迴事?是誰?”

    李澤文拉開房門,等著蔣園一臉震驚地走出來後順手帶上了門。

    “迴去多看幾遍案卷,許多細節都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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