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但是其實我也並不能一口咬定那就是夢。也沒準是在啟示我的什麽年代的記憶吧。


    ……


    “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這樣的結果你以為我想啊!”


    隻聽得到男人的怒吼聲。


    那聲音太過於熟悉,以至於我在驚詫之中還是覺得莫名其妙的的親切感。


    “你還有臉說!兩年!兩年了!現在孩子都兩歲了,你跟我說是過去的事?你還有點良心嗎?!”


    隨即不絕於耳的是另外一個親切女音的悲戚迴響。天旋地轉間我不禁顫抖,體會到了某種威脅著什麽的緊張感。


    “我承認沒告訴你是我不對。”


    聲音突然緩和下來,我也隻是稍稍的緩了一口氣。因為記憶仍然沒有保存,我是以一個十八歲的成年人的感官來體會這個氣氛的。


    之後傳來的嗚咽聲也淒切地巍巍傳出。


    “但是現在首先的是解決問題,不是追究。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現在應該想想到底應該怎麽辦。”


    男聲溫柔下來,女聲的嗚咽也漸行漸遠。我即使是保持著清醒,照樣也沒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既視感。我確實知道這段與其說是夢境不如稱之為記憶。一種在清醒的時候完全遺忘,卻在潛意識中苟延殘喘的——幼年時候的記憶。


    因為我在夢裏感受得到我自身實實在在的存在,並不是作為一個旁觀者。我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支配四肢的感覺,但卻被莫名的胳膊環抱住了。


    那種環抱,盡管並不有力,但幾乎是讓人窒息的。柔軟纖細的胳膊,緊緊與我相擁,輕輕撫摸我的頭發,感受得到一種無比珍惜的溫度。


    “不要怕……我一定能把她帶迴家。”


    帶著濃重的哭腔,抱著我的人盡力壓抑著悲傷的情緒,還是囑咐我不要害怕。


    心裏告訴自己這裏無比虛幻,可是潛意識卻知道這應該是真實發生的事。


    在她懷中保持著十八歲成年人意識的我,卻不受這成熟意識的控製而進行著歇斯底裏的嚎啕。奇怪的是,我盡管連發生了什麽事都模模糊糊,仍然感到了些許的悲戚。


    我確實是處於一種丟失掉的記憶中了吧。


    因為那哭泣的聲音逐漸從我拓展到擁抱我的那個人,她也忍不住哽咽,和我在黑漆漆的小屋子中失聲痛哭起來。


    這正是我稀薄童年記憶中的一部分,直到我的唇齒之間被那熟悉親切的稚嫩兩瓣嘴唇給緊緊貼合起來我才如此的清楚。


    這便是我的記憶,我和鹿蘊兒時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瞬間。就算我記不得太多,可是鹿蘊那個吻卻依然讓我魂牽夢縈,沒法忘記。


    ……


    可是在那一年發生了什麽事呢?


    清醒過來之餘,迴想著外麵吵架的男女和鹿蘊那一吻的悲戚撫慰,恍若隔夜之事,一切好像都曆曆在目。


    我不住敲打了兩下腦袋,想盡量理順現在的思路。如果事情發生在我還沒有明確開始記憶的時候,那麽就一定是五歲之前。


    可以肯定的是,五歲之前,我沒有離開過家。家裏的來客不可能會在客廳裏吵架——答案就隻能是老爸和老媽了。


    再仔細思附一下夢裏內容:都是過去的事了、你還有臉說、兩年、兩歲的孩子。


    這麽串起來之後,我幾乎不再敢相信自己的感官。隻要這個夢隻是我幼年記憶的迴響,那這個事實未免太過於殘酷了。


    對於家庭,這是一種變故;對於孩子,這是一種傷害;對於某個當事人,這是一種慘淡又不可直視的現實。


    一滴汗水慢慢看買買買密密麻麻竟緩緩爬過臉頰滾落在了床單上,很冷的一滴汗內心完重疊了起來。心裏不斷警告著自己不要主觀臆斷。


    “哥哥,還沒起床嗎?我進來了……”


    門外傳來鹿黴仍舊稍顯懦弱的聲音,把我心緒不寧的考慮打斷了。


    門吱呀一聲被少女緩緩打開,雪白的細腿畏縮的悄然踏了進來。一步步,直到她精致的麵容也都映入眼簾之前,我還對剛才的夢境心有餘悸。


    她穿著輕薄的睡裙,膽怯的挪動步伐到我身邊,好像也碰到了什麽不安的事情一般,眼睛一直在躲避著什麽。


    “我做噩夢了。”她咬牙說道。


    從某種意義上講,不光鹿黴,連我做的也是一場恍若隔世的噩夢。


    因為隻要那段迴憶是千真萬確的,那尚且兩歲的孩子就肯定毋庸置疑指向了身邊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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