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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學勤迴到家中的時候,太陽斜斜的掛在天邊,即將落下,明明是一年中生機最盎然的時候,他卻覺得整個村子怪怪的,不僅街道上看不到幾個人,連氣氛都非常沉悶,多數人家緊閉家門。


    心中仿佛被落下一顆石頭,王學勤加快了腳步,來到自己家門前,嗒嗒嗒,敲響了門口。


    過了好一會,王學勤才聽到家中傳來苗芳警惕謹慎的聲音:“誰呀?”


    聽到妻子的聲音,王學勤鬆了口氣:“阿芳,是我,我迴來了。”


    “相公?”苗芳驚喜的聲音從門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響起,門被刷的打開,看清楚眼前之人後,苗芳一下子撲進了王學勤的懷中,低聲哭了起來,“相公,你終於迴來了。”


    王學勤抱緊了自己的妻子:“是,我迴來了,對不起,我沒有考上,對不起。”


    “我不在乎,我一心所求隻是你能平平安安迴家,現在你迴來了,我就非常高興。”苗芳一字一句的說道。


    王學勤深吸一口氣,心中僅剩的苦悶也在妻子溫柔的聲音中散落。


    兩人在門口相擁很久,直到苗芳迴神,臉上猶帶淚珠,人卻笑了,紅暈爬上臉頰:“我們為什麽要在這站著,走,相公我們迴屋。”


    “相公你這一路辛苦了,怎麽瘦了這麽多。”她有些心疼的看著自己的相公,說,“我去給你做點好吃的。”


    “阿芳,不要忙了,我們好好說會話。”王學勤拉住她。


    “爹爹!”略帶遲疑的聲音從內屋傳來。


    王學勤轉頭看去,兩個小小的身影手牽手站在門前,又是好奇又是疑惑的打量自己,他眼眶一熱,走過去將兩個孩子抱住,小小的溫熱的身體,令他的心一下子暖了。


    苗芳從後麵走過來,對兩個孩子道:“這是爹爹,快叫爹爹。”


    王學勤離家之時,女兒還小,兒子更是在繈褓之中,現在兩個孩子見到陌生人,不安先是湧上心頭,兒子掙紮著出來,找母親抱。


    “我是爹爹啊。”王學勤抱著已經認出自己的女兒,對兒子輕輕的說。


    小小的孩子眨著眼睛看自己的父親,隻猶豫一下,就撲到了王學勤的懷中。


    親人之間的血緣是永遠割舍不斷的,即便他們分別日久,也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認出彼此。


    “砰砰砰!”


    就在一家四口坐下吃飯的時候,大門被人用力的敲響,苗芳明顯一驚,有些擔憂的看向王學勤。


    “我去開門。”


    王學勤站起身往大門走去,苗芳把自己的孩子安置在裏屋,來到王學勤身邊。


    將門打開後,王學勤看到有四五個人站在自己門口,而且樣子都很麵生,他皺了皺眉:“你們想做什麽?”


    那些人滿麵戾氣,橫的厲害,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學勤,很是無禮的說道:“你就是那個王學勤?”


    王學勤點頭:“是我,你們是誰?”


    “哼,一個落考的窮書生而已,我們是李老爺家的家丁,李老爺要買你們家的地,明天自己把地契交到李老爺家知道嗎?”那人拍了拍王學勤的肩膀道。


    王學勤甩開那人的手:“我們家的地不賣!”


    “不賣?賣不賣還由你啊?聽好了,明天不把地契交出來,等死吧!”囂張的留下這句話,那群人就走了。


    王學勤滿心疑惑:“這群人是土匪強盜嗎?他們怎麽敢這樣?”


    苗芳憂慮的關上門,扶著王學勤迴房間,房裏的氣氛變得凝重,王學勤問她:“他們到底是誰?李老爺指的誰?為什麽要來強買我們的地?”


    “相公你還記得前幾年有仙人來臨河村嗎?”


    王學勤隻略作思考就瞬間想明白了:“李福……難道是他?”


    苗芳點了點頭:“李老爺家的孩子在仙界出了名頭,連帶他們家也在村子裏作威作福,其實在半年前,他們家就已經搬到了鎮上,隻是留下了人要收咱們村子裏的地,說要給李家蓋祠堂,他們隻出一點點的錢就想買地,有人不服,李家的人就打人,甚至威脅我們……”


    說到這裏苗芳忍不住紅了眼:“村裏子很多人都不堪忍受,被逼搬走了,因為相公你進皇城趕考,李老爺的人才有忌憚,生怕相公你做了大官迴來,不敢動我們,現在……”


    王學勤攬住自己妻子,手緊緊握成拳頭:“簡直就是一群強盜!他們的這種做法,朝廷都不管嗎?”


    “他們家出了仙人,這麽大的靠山,誰敢去管,就算這群人鬧出了人命,官府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咱們的官老爺,甚至對李老爺都低聲下氣。”苗芳低低的說道,“相公,我們該怎麽辦啊。”


    “地契我絕不會給他們的!”王學勤怒聲道。


    “爹爹。”兩個孩子從一旁走了過來,怯生生的。


    “我的孩子。”苗芳過去將自己的孩子抱住,她低聲哭了會,對王學勤道,“相公,要不咱們先去我娘家住兩天吧,不然他們會天天上門的。”


    王學勤看著自己的妻子與兒女,心中的悲意如潮,他讀了這麽多年的書,到頭來卻還保護不了自己的妻兒,這個世道為什麽會這樣?


    第二天清晨,王學勤帶著行李,與妻子兒女去了鎮上的嶽父嶽母家,兩座歎息,相對無言。


    “學勤啊,你去鎮上教書吧,這麽大一個家總得過下去。”苗老丈也經曆了半生風雨,為人處事帶著果斷與沉穩,當初將女兒嫁給王學勤也是他一手撮合,他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


    “是嶽父。”王學勤點頭應道,對這個老人,他從心中是親近的,也願意奉養他們。


    苗家隻有苗芳一個獨苗,現在王學勤等人來到苗府,過得也是其樂融融,老人家含飴弄孫,苗芳每日打點家務,王學勤到學堂教書,如果能這麽一直過下去,日子也算美滿。


    這一日,王學勤與妻子道別,去了學堂教書,正午的時候,卻有鄰居著急的跑來,說苗府著火了!


    王學勤大驚之下,立刻跑迴家中,隔著半條街都能夠看到衝天的火勢!


    怎麽會這樣?他心中更是慌亂!


    滿頭大汗的跑迴來,卻看到苗芳一人抱著倆孩子在大哭,在苗芳的身邊,苗父苗母兩個老人家安靜的躺在地上,發絲淩亂,額頭帶血,已經沒有氣息了。


    “不!嶽父!嶽母!”


    王學勤猛的跪在兩個老人麵前,他顫巍巍的去試探兩人的鼻息,冰涼一片……


    如遭雷轟!


    苗府化作火海,周圍的人奔走救助,王學勤愣愣的看著這一切,他揚天大吼一聲,猛地捶地!


    “爹,娘!”


    王學勤轉身抱住妻子,妻子撕心裂肺的哭聲與身邊兩個孩子驚慌的哭叫令他眼眶發紅,為什麽?怎麽會這樣?


    嘩啦啦!


    就在這時,一群官兵突然從旁邊衝了出來,他們拿著縣官的手令,對王學勤道:“兇犯王學勤,涉嫌殺害苗家老人,把他抓起來。”


    正沉浸在巨大悲傷中的王學勤與苗芳,全都愣住:“這是什麽意思?我沒有殺人!”


    “大人,大人!我相公不是兇手,是李家的人,我看到了,是李家的人!”


    “還敢胡言亂語!全部帶走!”


    官兵一聲令下,王學勤與苗芳一家四口,全部被投放入獄!


    昏暗髒亂的牢房,隔絕了天光,臭烘烘的草麥上,偶爾會有老鼠爬過,犯人們哀嚎的聲音,低低的響起,陰森可怖的氣息彌漫其中。


    “你們要做什麽?!還有沒有天理王法!”王學勤被人粗魯的推進了一間低矮潮濕的牢房,他額頭青筋暴起,轉身拍門道,“我是舉人!有功名在身,你們怎麽敢這麽對我!我要見聖上,放我出去!”


    砰砰砰!


    王學勤將牢房門拍的砰砰作響,憤怒的聲音在牢房中迴響。


    牢頭一邊將牢門鎖好,一邊對王學勤嗤笑一聲:“舉人?你就是狀元郎也得好好受著!”


    “你們還有沒有王法?光天化日之下縱火殺人,你們身為官兵不去抓兇手反而幫著兇手行兇!你們良心何在!”王學勤被巨大的憤怒席卷,衝離開的牢頭大聲道。


    哐當!


    牢頭不耐煩的轉過頭,手裏的長刀猛地拍在了牢門之上,他伸手將牢門邊上的王學勤抓了過來,惡狠狠的盯著他道:“你特麽的聽好了,你特麽得罪的是仙人,識相的趕緊認罪,不然,就算把你剁成肉醬也沒人敢管!”


    王學勤被牢頭甩抹布一樣甩開,砰地一聲跌到了地上,引起了牢門前幾個人的哄笑。


    “王法何在?王法何在?”王學勤恨恨的錘了一下地麵,而後想起什麽一樣,從地上爬起來衝到門邊上,“我夫人呢?她怎麽樣?還有我的孩子!”


    隻可惜,牢頭帶著手下已經離開了這裏,陰森昏暗的牢獄中,隻剩下王學勤的吼叫聲。


    王學勤被關進來的晚上,就被縣老爺提審了。


    縣令周作福身穿暗色官袍,高坐明堂之上,驚堂木一拍,四周皆靜。


    “王學勤,你認不認罪?”


    王學勤枷鎖加身,被兩個官兵強壓著跪在地上,動彈不得。


    “我認罪?我何罪可認?”王學勤抬頭,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身前的縣官,怒火幾欲噴衝而出。


    周作福臉色一沉:“王學勤,我勸你不要不知好歹,好好畫押,免受皮肉之苦。”


    一旁的師爺手中拿著剛剛寫好的卷宗與殷紅的印泥,慢慢走到了王學勤的身邊,將東西往他身前一放:“別為難大家,你畫押了,所有人都好。”


    王學勤低眸看著那張白紙黑字,眸中怒色更勝:“李家人強行霸道魚肉鄉裏,平白占去多少良田,害了多少人性命,你們身為父母官,不僅不管,甚至還助紂為虐,你們的良心何在!”


    啪!


    縣官周作福臉色鐵青的一拍驚堂木:“我就問你畫不畫押!”


    。妙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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