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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芳淚流不止,哽咽的說不出話,隻能連連點頭。


    王學勤再次緊緊抱了抱自己的妻子兒女,咬牙離開。


    “爹爹,爹爹!”年幼的女兒不懂離別,但她不想爹爹離開,邁出小腳就要跑過去,卻被母親抱住。


    轉身之後,王學勤眼中的淚水終於落下,但他很快的擦幹,上了馬車。


    相送千裏,終有一別。


    苗芳半跪在地上,緊緊抱著自己啼哭不已的兒女,她的目光久久落在遠方,直到相公的馬車消失在視線中,直到日落西山,夜幕低垂,如果可以,她想永遠站在這裏,等待遠歸的相公。


    王學勤不是沒有聽到身後兒女的哭聲,但他從來都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麽,讀書十數載,為的就是高中進士,入皇宮大殿,成皇帝之臣,為黎民做事。


    所以,縱然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他依舊上路了。


    臨河村與大燕國皇都相隔數重山水,王學勤一路披星戴月的趕路,行程三個月路途上千裏,終於在第二年開春之際來到了皇都。


    大燕國正值國富民強,皇城氣度非凡,寬敞的大路,絡繹不絕的行人,春暖花開,繁花錦簇,到處都洋溢著富庶的喜悅,人人身穿綾羅,家家花柳相映。


    王學勤一身幹淨但過於普通的衣袍進了城,頓時被眼前的所見所聞震撼,酒旗高展,樓台並列,連鼻尖的空氣都帶著清新之意,路途上的疲憊一掃而光,豪意頓生!


    這就是我要大展宏圖之地,我王學勤,定要在皇榜之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才能不負此生!


    裝飾豪華的客棧前人來人往,多的是年輕子弟,都是來京城赴考之人。


    王學勤思量了一番,放棄了客似雲來的大客棧,而是選了一家規模更小一些的酒樓。


    眼看七年一度的大考即來,全國各地無數才華滿腹的書生趕來,為這雍容氣度的皇都增添了幾分文氣,而考試數量過多,又著實導致了都城內酒樓爆滿,連一些最普通的小客棧都沒有空閑房間。


    王學勤無奈之下,隻能去了近郊租下了一間民房,日夜苦讀,以備兩個月之後的大考。


    這間民房周圍少有人煙,它背靠高山,入夜之後更是靜謐。


    這夜王學勤熟睡中感覺房子裏有什麽動靜,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一個人影從門中飛快的跑了出去,一驚之下睡意全無!


    王學勤披衣起床,隨手抄過放在屋子裏防身的木棍,點燃油燈,發現門的確是開著的!


    心中一個咯噔,王學勤趕緊去看自己的包裹,包裹內數十兩紋銀都不見了!


    “有賊!”王學勤想也不想的跑出門去,可是夜色茫茫,哪裏能看到人影?


    第二日,王學勤很早趕到京城,將自己昨夜遭賊之事稟告了京城衙門。


    衙門內官兵見秀才多了,一直不對付,隻草草記錄了就不再過問。


    王學勤心中焦急,那些銀子是自己吃飯與迴家的路費,如果沒了,這些日子應該怎麽過?


    “官大哥,請你們一定要找到賊人,那些紋銀可是王某的路費,眼看大考在即……”


    “行了行了,囉嗦什麽?”還沒等王學勤說完,記錄的官兵不耐煩的摔了筆,罵罵咧咧的說道,“最煩你們這些書生了,半點本事沒有,就會在這囉嗦!”


    嘩啦啦!


    官兵揚了揚手頭的案卷,厚厚一大摞。


    “看到了沒?這都是你們這群書生的麻煩事!給你找賊人?等到猴年馬月去吧!”那官兵說完之後就將王學勤轟了出去。


    王學勤被氣得雙手發抖,但這裏是京城衙門重低,他知道現在的自己無權無勢,即便得罪了這些最低等的官兵,也沒好果子吃。


    憤憤然離開了衙門,王學勤來到繁華皇城的拱橋上,春日融融,花草爭妍,橋下碧波如洗,歡聲笑語從臨橋的客棧中傳出,素有才名的公子吟詩作對,粉紅佳人斟酒相陪。


    “唉。”王學勤長長歎息一聲,開始憂愁自己接下來的日子應該怎麽辦,他在心中慶幸自己已經交了租房子的錢,不然今晚可能就要露宿街頭了,但是吃飯的錢呢?


    走過街道,王學勤發現整條街上,有一半多的位置都是一些書生在擺攤,有賣書的,有潑墨寫字的,也有揮筆作畫的,更有一些小型的才學比試……


    王學勤眼睛一亮,對啊,我可以賣字賣畫為生!


    從那些擺攤的書生前走過,略略看過那些人的作品後,王學勤心中更是堅定了自己掙錢的心念,因為他清楚,無論是寫字還是吟詩,甚至是自己並沒有過於下功夫的作畫都不不比這些人差。


    說做就做,王學勤來到一個稍微空閑些的地方,取出自己隨身背著的紙張筆墨,他沒有桌椅,席地而坐,研墨之後,取出一支長毫筆,在雪白的紙上寫下了“風月無邊”四個大字,筆劃流暢如行雲,意境開闊大氣,很快吸引了一些人。


    有客人的時候,王學勤就提筆寫字或者潑墨作畫,無人之時他也樂得清靜,取出隨身攜帶書籍,細細品讀,性質濃時,甚至會微微搖晃腦袋,輕聲朗讀出令自己傾心的詞句。


    一天下來,也掙了一些錢,應付吃食足夠,節省著用,甚至可以攢下迴程的路費。


    這一日,王學勤寫完最後一幅字,收攤迴家,在經過一條小橋之時,迎麵走了一個身姿輕盈的女子,柔美的香氣縈繞身旁,他刻意的讓開了幾分路,卻沒想到那姑娘依舊朝自己撞了過來,擦肩而過,餘香繚繞。


    路上行人接踵,王學勤也沒在意,可他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了手臂上一條粉白色的女子手帕,握住那條手帕,即便王學勤不懂,他也看出那是一條上等的手帕,精巧絕美,繡有並蒂的花朵,殘留的溫度漸漸散落在風中。


    難道是剛剛女子落下的?


    王學勤轉身,正看到那女子要走下小橋,他緊走了幾步:“姑娘,你的手帕掉了,姑娘!”


    他的聲音不小,但前麵的姑娘仿佛沒聽見般,很快的下了小橋,轉到一行柳樹旁邊。


    王學勤小跑著走了過去:“姑娘,你的東西掉了。”


    這片柳樹邊上靜靜無人,河岸裏燈火幢幢,夜已經來了,女人嬌俏的笑聲從不遠處的紅粉場中飄出。


    “姑娘?”王學勤有些疑惑的問。


    那姑娘就在自己兩臂的距離前,一定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怎麽不出聲呢?


    “喂,你站在這裏做什麽?莫非看上我們姑娘了?”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王學勤轉頭看去,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從路邊走了過來,她長相靈動,一雙眼睛忽閃忽閃,手裏舉著很多零食胭脂。


    王學勤連忙搖了搖頭:“在下隻是撿到了姑娘的東西,特來歸還。”


    小丫頭的眼睛在書生氣十足的王學勤與自家姑娘間一轉,嬉笑一聲:“我家姑娘不理你,那是因為想把香帕送給你呀。”


    王學勤一愣:“啊?”


    “呆子!”小丫頭哼了一聲,來到那姑娘身邊。


    “姐姐,他就是個呆子!”小丫頭脆生生的聲音在這片有些嘈雜的夜色中聽得很清楚。


    王學勤:“……”


    自始至終背對王學勤沒有說話的姑娘,聽了小丫頭的話突然笑了,她聲音空靈,隻聞其聲便已知是位美女。


    王學勤頓時覺得手裏的香帕有點沉了。


    那姑娘身量苗條,體態婀娜,她伸出一隻瑩白如玉的手,輕輕點了小丫頭一下,然後轉身麵對王學勤,晚風輕拂岸邊垂柳,微微晃動。


    那姑娘一身鵝黃的春衣,襯得她白皙的皮膚更加嬌嫩,烏黑的頭發挽著精致的發卷,幾率黑發懶懶的垂在身前,眉似柳葉,眸如春波,麵上掛著輕盈的紗巾,她頭微微一歪,伸手將紗巾取下,露出一張漂亮到令人驚歎的麵容,櫻唇瓊鼻,神采過人。


    王學勤隻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睛,再次將手中的香帕往身前一遞:“姑娘路上不小心遺失,在下……”


    “你怎麽知道我是不小心遺失呢?”那姑娘身邊語調輕快,帶著些許的笑意,聲音似林間黃鸝鳥,悅耳動人,直抵人心,她放輕了聲音時,又有一股奇異的蠱惑意味,“如果我是故意的呢?”


    王學勤身子微微一僵,這下他不僅覺得手裏香帕沉,還覺得有些燙人了。


    “哈哈哈,姐姐,他臉紅了呢!”小丫頭口無遮攔的笑道。


    柳盈盈美眸一瞥,如月立即住了口,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王學勤並沒有收迴手裏的香帕,而是道:“姑娘不要打趣在下,這夜深了,在下還有路要趕,請姑娘收迴這香帕。”


    “哎你這人是木頭嘛?”小丫頭一擰眉毛,不滿的說道,“我姐姐是多少人花錢都見不到的美人,有心悅你,你卻如此不知好歹。”


    “如月。”柳盈盈聲音不高,如月那小丫頭卻立刻不說了,隻是兩頰鼓鼓的,明顯在生氣。


    王學勤不卑不亢,抬眸看向那位姑娘,認真的說道:“在下已有嬌妻兒女,實在當不得姑娘如此厚愛,還請姑娘收迴手帕。”


    “什麽?”如月失聲一叫,看向自己的姑娘。


    柳盈盈如盛滿春波的雙眸刹那暗淡了很多,她柔美的麵容閃過一絲失落,卻強撐著嘴角的微笑,伸出手將那方香帕接了過來,嘴裏輕柔的說道:“多謝先生為小女子撿迴丟失的香帕。”


    王學勤隻是微微點頭示意,不再說話,轉身離開。


    “姐姐……”如月擔憂的看了看她。


    柳盈盈幽幽歎了一聲,重新將麵紗隴上,輕聲道:“我們該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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