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從小到大具有優良打架傳統的問題少年,許安身上的小傷對他影響極小,長期的挨打經驗使他很快就又變得活蹦亂跳。我再次見到他時是在“算了”酒吧的周年慶上,他抱著一把吉他站在舞台上唱得搖頭晃腦,滿屋子都是拖拉機拋錨的聲音。雖然“算了”酒吧每年的經營狀況都十分慘淡,早就應該關門倒閉,但是老板顏姐生性豁達,按照路瀟他們的說法,她追求精神生活遠遠超越了物質,是個高尚的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蘇筱一邊抱著我喝酒一邊感慨說,得,沈婧,你丫就別羨慕了,你這輩子注定就一俗人。我笑著說,你還別說,我還真就立誌做一個俗人了,我現在的夢想就是最大限度地追求物質生活。跟安幼柏在一起的經曆對我實在太殘酷了,我算徹底明白了,人還是俗點好,你還真別說,從今天開始,我決定要做一個俗不可耐的女人。蘇筱一臉色迷迷地抱著我說,沈婧,你可真是我誌同道合的好姐妹。我一把推開蘇筱,抬頭卻看見坐在角落處的宋格染。他一個人抱著一瓶嘉士伯喝得特別的憂鬱,我碰了碰蘇筱,指著宋格染坐的地方給她看。蘇筱轉過臉,看了宋格染一眼,時間連一秒鍾都不到她便把頭轉迴來了,拿著杯子繼續喜笑顏開地跟同坐的姐妹碰杯,儼然宋格染就是一空氣,視而不見,直接鄙視掉。我不知道蘇筱是怎麽做到的,因為我不確定如果我看見了安幼柏,我會不會表現得一樣灑脫。我抬頭看了一眼坐在我身邊的沈寄揚,他穿著白淨的襯衣,一臉淺笑地坐在我身邊,樣子深邃而迷人。我想如果安幼柏真的出現了我應該也不會自亂陣腳了,我身邊還有沈大帥哥給我撐腰,誰怕誰。酒喝到一半的時候蘇磊來了,還帶著林月涵。同坐的人都一起起哄,說如果上次在醫院的巧合還可以原諒,這次就真的無法解釋了。蘇磊依然堅持說與林月涵是在路上巧遇,但還是擋不住沈寄揚的軟磨硬泡,皺著眉頭喝掉了三杯酒。此刻的許安依然還在台上唱歌,稀裏嘩啦的,唱得還挺動情,歌詞裏到處都是星星月亮,海誓山盟的。我碰碰坐在我身邊的林月涵說,聽說你歌唱得好,台上獻一首吧。林月涵剛準備登台,卻被蘇筱攔住了,她像一隻護家犬一般攔住林月涵,一臉嚴肅地說,我去,許安是我們家的。我用腳踢她的小腿,說,蘇筱你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月涵跟他唱首歌你會死啊。蘇筱笑著說,還別說,我真會死。蘇筱說完,極其瀟灑地轉身上台,奪過許安手中的麥克風就開唱,一點也不含糊,張口就是“如果你不能愛我到老到死,就請你早早離開”,表情幽深,還真像個歌星的樣子。我轉過身看了看宋格染坐的位置

    ,人已經不見了,桌子上有三瓶已經空了的嘉士伯。宋格染喝酒的能力很差,三瓶嘉士伯平時往死裏灌他他都喝不了,今天竟然一個人悶頭幹完了,真是不可思議。我假裝上廁所,走出了酒吧,走到門口就看見宋格染坐在門邊的長凳上,形單影隻,神情落寞。我想起我和安幼柏吵架的那天,他陪我喝酒的樣子。那天他也喝多了,一直跟我講他對不起蘇筱,說著說著還哭了。我說你丫既然這麽痛苦還就別劈腿了,幹嘛要跟林嬌出點狀況節外生枝呢?他就沉默了,雙眼有眼淚不停地流下來,他說沈婧,有些事,我說了,你未必懂。我是不懂,我也不想懂。我的愛情觀是很簡單的,愛就愛,不愛就不愛。不愛了就千萬別說是為了我,那樣的謊言我才不信。但是眼前的宋格染我卻突然有點同情了,他一定是有什麽話想跟蘇筱說,但是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當他看見蘇筱和許安一起唱歌的那一刻,他已經明白,他在蘇筱世界裏的最後一抹影子,已經被徹底地抹去。他抬起頭,看到了站在粉色燈光下的我。他的眼眶裏有閃閃的淚水,他說,沈婧。

    重新迴到酒吧時蘇筱已經唱完了,坐在沙發上腦袋歪在許安的懷裏一臉的幸福。除了她和我,沒有人知道宋格染來過。我想起宋格染走的時候跟我微笑的樣子,他的笑容裏有最為純淨的祝福。從那一刻起,我終於徹底原諒了他。我想,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選擇,有些選擇看似對別人很殘忍,對自己其實未必就不會有傷害,但是即便是兩敗俱傷,有些決定,卻依然不得不做。他有他的理由,我無權幹涉,但是我卻可以選擇原諒和理解。畢竟,我希望我身邊的所有人,都能夠彼此理解,彼此原諒。因為相識,就是一場莫大的緣分,是前世行善一生,才換迴的珍貴造化。台上路瀟唱完他的招牌歌曲時已經夜間十點多了,所有人都舉著杯子站在台下瘋狂地歡唿。這時顏姐提著瓶子一步三晃地走過來了,往我們中間一坐,特像一黑幫大姐般地開口說,今天我敬酒,不喝就是不給我麵子,就是看不起我顏萱。我趴在許安耳邊小聲說,原來顏姐名字叫顏萱啊,多麽淑女的名字,可惜了。許安白了我一眼,沒有說話。顏萱第一個敬酒的是蘇筱,我本以為她也就是走一形勢,隨意一兩杯表表情誼就得了,沒想到她粘著蘇筱還不鬆手了,一杯接一杯竟然幹到了第六杯。蘇筱雖然很能喝,但畢竟不是廢品迴收站,這麽多水灌下去,也會受不了。蘇筱確實是不行了,拿杯子的手都開始有點晃了。許安終於看不下去了,伸手攔住顏姐的手說,顏姐,夠了夠了,她不能再喝了,你有多喜歡她,蘇筱知道的。你一

    邊去。顏萱看了許安一眼,有點厭惡地說,我跟蘇筱妹妹的事情,你一大男人插什麽手?蘇筱一聽也就明白了,顏萱今晚是要跟自己過不去了。蘇筱連忙笑著說,沒事,顏姐,別管他,我們繼續。我看得出來,蘇筱豁出去跟顏萱幹上了。我認識蘇筱以來,她一直都是這個性子,喜歡跟人過不去,往死裏較真。今天顏萱把戰場擺在這兒了,蘇筱就沒有退縮的理由。用她常說的那句話就是:千萬不能熊了。但蘇筱的決定還是給她帶了致命的後果,她終於喝得七葷八素的時候才明白什麽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顏萱看著醉得滿臉通紅的蘇筱氣定神閑地笑笑,轉身就要跟我碰酒,我本來也做好了豁出去的準備了,這時候顏萱的手機偏巧就響了,她接了電話,稀裏嘩啦說了一大通後就一臉抱歉地說有要事,就借故走掉了。她走的時候步履有點輕微的蹣跚,我終於看出來了,這是她精心安排的陰謀,這個電話是她早就安排好的,她已經喝得差不多了,她來這裏的唯一目的,就是整蘇筱。迴去的時候蘇筱已經醉得不成樣子。沈寄揚和許安還有我一起將她送迴家,許安特別囑咐我留下了照顧她,不要離開。許安走的時候很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他的嘴唇動了動,我知道他想說話,但是因為有沈寄揚在,他終於什麽也沒有說。迴到家後蘇筱就開始一直吐,躲在衛生間裏抱著抽水馬桶親切得如同抱著親媽。我說你吐夠了就出來,別老呆在那裏麵我還要用廁所呢。她暈暈乎乎地說,你要內急你就用廚房吧,臥室也行。蘇筱睡著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半了,腦袋枕著我的胳膊睡得特別香甜。我摸著她的臉,想起當年林嬌我們仨同睡一張床的樣子。蘇筱睡覺的時候非常的安靜,這點跟林嬌不太一樣,我常常開玩笑說蘇筱在睡覺的時候是淑女,醒著的時候是匪女,跟林嬌剛好相反。結果他們倆都不同意我這種說法,合起夥將我一頓痛打。快十二點的時候蘇筱突然醒了,她揉揉眼睛一臉緊張地說,沈婧,過沒過十二點?我說,馬上,還差一分鍾。蘇筱就像聽說自己中了五百萬一樣一激靈便坐了起來,抓起手機劈裏啪啦地按了一串號碼,電話通了之後她卻沒有說話,而是沉默了一陣子,突然小聲哭起來,開始慢慢地,終於演變成嚎啕大哭。牆上鍾表的秒針剛好走到12的時候,我聽見蘇筱哭著說,宋格染,生日快樂。

    蘇筱掛下電話,坐在床邊,呆呆地半天不說話。我挪到她身邊,輕輕地抱住她。我說蘇筱,別哭。蘇筱說,沈婧,怎麽辦,我想哭。我說,你不是已經哭了很久了嗎?你想啊,你現在有許安,又帥又有才,還那麽溫柔體貼,說實話比

    宋格染要好很多。蘇筱說,沈婧,我想林嬌。我說,我知道,睡吧,睡著了,你就能夢到她了,好不好?蘇筱沒有再說話,很聽話地躺下睡去了。我知道,她這個電話,會是她打給宋格染的最後一個。那一巴掌,她剛強地結束了一切。這一個電話,她又溫柔地釋放了一切。我想蘇筱是在努力給自己一個走出陰影的出口,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試圖原諒一切,好讓自己不再活在記恨和糾結裏。我知道,這需要多麽大的勇氣,而蘇筱,已經堅持得,太久也太累了。親愛的,請你告訴我,誰來給我原諒世界的勇氣。親愛的,請你告訴我,離開你以後我該如何生活。親愛的,請你告訴我,如果你愛我,就請忘了我,好好生活。睡夢裏,我聽見蘇筱輕輕的囈語,她模糊不清地叫著一個人的名字,我沒有聽清,但是我知道,她一定在夢境中苦苦掙紮,所以我抱緊了她,然後在她輕微的唿吸聲中,沉沉地睡去了。萬事皆累,上帝,請賜我一夜無夢。我想上帝果然顯靈了,我一覺睡到了天亮,沒有夢見任何人任何事。我常睡覺不做夢是沒心肝,而我發現我越來越少做夢了,正在逐漸地變得沒心肝。蘇筱說沒心肝好啊,沒心肝的人有奔頭,我們要立誌做一個沒心肝的俗不可耐的女人。蘇筱說完這話時我已經和她走到了學校的教學樓,卻在樓梯口碰見了林嬌。三個人於是一下便愣住了,呆在原地,誰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話。我想我有必要打破沉默,於是忙笑著跟林嬌說,哈,林嬌,早上好。林嬌說,沈婧,你昨晚沒迴來,在蘇筱那裏住了嗎?蘇筱看了眼林嬌,笑了下,沒說話,徑直往樓上走,走了沒幾步卻又停了下來,對著我說,沈婧,你到底走不走啊,老師要點名了。我本想拉著林嬌一起上去,但是蘇筱的眼神很明顯了,我要是敢這樣做她勢必一個餓虎撲食衝下來,用她的少林七十二路彈腿跟我玩命。我放棄了,對了林嬌笑了一下。我想林嬌一定明白我笑裏的含義,所以她沒有多計較,而是說,你們先去吧,我等個人。我走上樓,跟上了蘇筱,走到盡頭即將轉彎的時候我看到林嬌依然站在樓底,晨風吹起了她雪白的長裙,像一朵隨風蕩漾的白櫻花,充滿了純潔的孤單。她長長的頭發遮住了她的臉,所以我看不清,她站在陌生人群裏,落寞的樣子。我的心突然就狠狠地疼了起來。一上午的課,索味而漫長,我聽得百無聊賴,便拿出手機偷偷給沈寄揚發短信,我說,親愛的,我們中午吃什麽啊?沈寄揚很快便迴了短信:現在是星期三上午十點半,按照課程表你應該在上高等數學。你們專業高等數學的掛科率是51.38%,所以,你要認真聽課。我

    不屑,迴短信說他不解風情。然後發短信給許安問他最近怎麽樣,他說很好,就是想你。我說,許安你滾蛋,你現在是家室的人了,話可不能亂講。許安說,你真不解風情。我暈!

    下課的時候蘇筱說想跟我迴寢室看一眼,離開寢室這麽久,她多少有點想念了。我說你別扯淡,你就是想賴在我床上睡午覺。她摟著我肩膀說沈婧你真是冰雪聰明,女人太聰明會沒有愛情的,你要小心。我笑了笑,沒理她,掏出鑰匙準備開門,卻沒蘇筱攔住了。她指指門縫,小聲對我說,沈婧,你聽。我趴在門上,像一個搞偵查的德國間諜,隱約聽到了陶倩打電話的聲音。我聽見她說,幼柏,你還好嗎?聽見她說,幼柏,我挺好的,沈婧也挺好的,她現在的男朋友非常好的。聽見她說,幼柏,我知道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也會盡快去美國的。聽見她說,幼柏,沈婧要下課迴來了,我先掛了,有空再聊。……我的腿一下便軟了,差點跌坐在地上。蘇筱將我拉到一邊,掏出自己的鑰匙開了門。映入眼簾的,是陶倩慌亂掛掉手機的樣子。我緊緊地抓住蘇筱的手,示意她不要衝動。蘇筱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看到了她努力隱忍的樣子。陶倩看到我,表情顯得非常得不自然,她說,沈婧,你迴來了,你昨晚去哪啦,我和林嬌可擔心了。我笑了笑,說,昨晚喝多了,在蘇筱那裏睡了。然後我把書放下,把拉著蘇筱一起走出了寢室。我幾乎是一路小跑下的樓,拖得蘇筱在後麵幾次都險些翻跟頭。她一直在我身後喋喋不休地說,沈婧你丫真是熊包,你都證據在握了,你還不敢揍她一頓?我一臉平靜地說,我現在揍她有什麽用?我已經是沈寄揚的女朋友了。蘇筱突然就不說話了,她緊緊地將我抱到懷裏,一邊哭一邊說,沈婧,你千萬別哭別難過。我拍拍她的肩說,我靠我沒哭啊,丫是你在哭,趕緊把眼淚給我擦幹淨,我看了心煩。

    蘇筱擦擦眼淚,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腕說,你確定你沒事?我拍拍胸脯,笑著說,我是誰?無敵小金剛,這點事情早就不算什麽了,你放心吧。蘇筱本還想接著說什麽,卻被我製止了,拉著她到食堂吃飯。沈寄揚早就打來電話,說中午他有班級活動,不陪我吃飯了。我和沈寄揚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我總覺得恍若夢幻,一切都似乎很不真實。我跟安幼柏在一起的時候,總有一種堅如磐石的感覺,但是沈寄揚卻沒有帶給我這種真實的體驗感。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很忙很少陪我,還是我還不夠愛他。我沒有答案,我想凡事都需要時間來適應,愛情也不例外。愛情就像是穿鞋,新鞋總是會磨腳的,總要穿上一段

    時間才能舒服。而舒服了的鞋子總有一天是會壞掉的,所以還需要再買一雙新鞋,繼續磨腳,然後,繼續壞掉。直到你找到一隻你舍不得穿在腳上,隻會拿在手中的鞋子。你寧願光著腳走在布滿荊棘的道路上,都不願讓你手中的鞋有點點的磨損,那麽這個人,就一定是你一生需要嗬護的。對於沈寄揚,我不確定。所以我覺得自己很罪惡,許安打來電話的時候我都還一直在跟蘇筱探討這個問題。許安在電話那頭顯得特別的興奮,他說,沈婧,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有唱片公司答應給我們樂隊出唱片啦,哥哥終於把自己賣掉啦!我笑著說,得,還真沒見過你這種人,把自己賣了還這麽得瑟。許安就在電話那頭笑,笑聲特別的純真,如同在十年前站在路邊拿一根長竹竿幫我敲下還帶著青皮的核桃時的得意一樣。我想許安終於完成了他的夢想,這麽多年的努力,他終於再次可以暢快地為自己純真地笑一次了。我對蘇筱說,蘇筱,聽到沒,許安就要出唱片了,你找了個明星男朋友啦。蘇筱出乎意料的沒有太高興,她表情平淡,語氣有點失落地說,沈婧,我是她女朋友,這樣的消息,她為什麽第一個告訴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蘇筱的眼神雖然充滿了溫柔,但我還是在那一汪清泉的背後,看到了些許冷冷的敵意。我突然便愣住了。

    陪沈寄揚上完晚自習,圖書館裏已經沒有幾個人了。作為一個平均分可以考到95分以上的優等生,沈寄揚對上自習的興趣明顯超過了陪我逛街。對此我無話可說,他做得對,學習是最最重要的事情,在他看來,拿第一是理所當然的小事,他更多需要做的,是挑戰自己,不斷地刷新成績。他說,沈婧,我們要一起努力,爭取能雙雙保送出國,然後我們就都是海歸啦。我想跟他說,我愛我的祖國,我對出國沒有任何的興趣,但是我不知從何開口。他有他的理想,他的誌向,作為一個男孩子,誌向遠大不是什麽錯誤,作為他的女朋友,我又怎麽能去做他的絆腳石呢?所以我隻能陪他上自習。沈寄揚送我寢室,他把他大大的外套脫下來給我披上,有淡淡的檸檬味道。走到情人湖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指著我們曾經坐過的地方有點感慨地說,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我把臉貼在他的胸口,小聲說,寄揚,如果我不想出國,你會怎麽辦?沈寄揚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迴答說,那還不簡單,我也不去唄,我會留下來陪你,到老到死。我抬起頭,看到他明亮的雙眼閃爍在朦朧的夜色裏。他的嘴唇動了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笑著眨眨眼說,你是不是有話要說,想說什麽,說吧。他說,我可不可以吻你。我閉上

    眼,踮起腳尖,吻了他。我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安幼柏的樣子。想起他第一次吻我的樣子。我的眼淚突然順著臉頰便流下來了。我將臉撇過去,看著遠處迷茫的夜色,輕聲對沈寄揚說,你會像安幼柏那樣,到最後也無聲無息地離開我嗎?沈寄揚說,傻瓜,我不會。我說,不,我不需要你保證你不會,我隻需要你保證,如果你真的離開,你要告訴我原因,要讓我知道,後來的你,是為什麽不再愛我了。他說,好,我答應你,但是我想告訴你,不會有這麽一天的。我沒有再說話,沈寄揚的懷抱溫暖而且安全,讓我暫時忘記了一切的不快樂。蘇筱打來電話的時候沈寄揚已經將我送迴了寢室,她在電話那頭笑得特別的奸詐,她說你今天對沈寄揚獻吻了啊,別隱瞞別解釋我都看見了。我說,我沒解釋也沒打算隱瞞,本姑娘就是獻了,你還能怎麽著?蘇筱忙笑著說,我還能拿你怎麽著,跟你說正事,許安的唱片是真要簽了,怎麽辦,如果他成了明星,是不是就不能再跟我談戀愛。我說,扯淡,誰說不能。他要是飛黃騰達了,敢喜新厭舊不要你這糟糠,我第一個拿到劈了他拿去賣豬肉。

    蘇筱說,你滾,老娘才不是糟糠。我剛下掛下她的電話,林嬌便推門進來的,她的眼眶紅紅的,像是狠狠地哭過了。我上前抱住她,我說,林嬌,你怎麽了?林嬌突然就哭了,她說,蘇筱今晚給我打電話了。她哭了,我也哭了。她說她想我,我何嚐不想她。沈婧,你是不是也會覺得我特別的卑鄙,特別的不堪?我拍拍她的肩,說,林嬌,你想多了,我怎麽會,你不要這樣想。林嬌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蘇筱和林嬌之間都說了什麽,如同她們決裂後第一次在飯店裏說了什麽我也不知道一樣,但是這不重要。我看到了一種高於一切戰勝一切的姐妹情誼,永恆地維係在她們之間,即便是經曆了再多的波折與打擊,它都依然不會斷裂。我終於相信,這世間,有一種美好的情感,它可以抵禦時光的一切磨礪,它的名字,不是偉大的愛情,而是平淡而彌久的,友誼。親愛的,你,我,她,請都不要再哭泣。我相信,後來的我們,還會永遠地在一起。即便有那麽多的不確定,我都想讓你們知道,我是多麽歡喜,可以與你們一直幸福地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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