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趕到醫院的時候我已經連著打了十幾瓶點滴,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特像童話故事裏哀哀欲絕的睡美人。許安進門的時候搞得特別震撼,一腳絆在門口的點滴架上很是鬼使神差地打了個踉蹌,不偏不倚,偏偏就打在了蘇筱的身上。溫香柔玉抱滿懷,真是溫馨無比。我覺得這絕對是許安精心策劃的一個陰謀,我有氣無力地說,許安,你到底是來看病人還是來泡妞,別打著關心我的旗號心懷不軌。許安連忙將蘇筱推開,坐在我身邊伸手摸我的臉,一邊摸一邊說,沈婧你這沒良心的,哥哥我一路風塵仆仆歸心似箭多不容易,你總是這樣,我再多好心在你眼裏都要被驢踢。我看這許安故作慍氣的臉,一刹那間覺得他特別的可愛。許安的手上有因為長年累月彈吉他而磨起的繭子,摸在我臉上有點澀有點疼,但是我沒有說,因為這是許安帶給我的最真實的感受,林嬌讓我傷感,蘇筱讓我擔心,安幼柏讓我絕望,沈寄揚讓我無奈,惟獨許安,特別的讓我疼。他少小離家,一個人飄泊在外一度潦倒得幾乎要內褲外穿去搶銀行,打電話的時候卻會勸我直麵高考帶來的壓力;他明明喜歡我可是說過一次之後怕給我帶來壓力就再也絕口不提;他的爸爸陡然離世生活的壓力全部壓在他身上他也一句話也沒說……我想在許安的世界裏,一定有龐大而且深不見底的傷口,但是他總是將我排斥在外,他隻想讓我快樂,不想帶給我憂愁。所以我總是看不見,他那說幽深的眸子背後,濃濃的迷霧。我記得他說,今日誰與我共同浴血,誰就是我的兄弟。記得他說沈婧,好歹你跟我混了這麽多年,哥哥這輩子都照著你,誰要是敢欺負,知會一聲,刀山火海,在所不辭。許安說這話的時候隻有7歲,轉眼間十幾年就這麽過去了。不知從何時起,許安已經悄然長成高大而魁梧的男子。如今他坐在我麵前,俊朗的臉上閃爍著異樣的光輝,有著最為真實的溫度。我總是覺得許安的笑是我生命裏最後的港灣,假如有一天,全世界都將我背叛,我也無所畏懼,因為我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一個地方,我可以去避風躲雨。那就是許安。許安說,沈婧,我迴來了,你怎麽可以不經過我允許就生這麽大一場病呢?許安剛說完,蘇筱“啪”的一掌便打在了他的腦門上,大聲說我靠,你倆搞這麽煽情幹嘛,真讓人起雞皮疙瘩。沈婧你要吃什麽,姐姐出去給你買,也順便給你倆整個私人空間,愛幹嘛幹嘛。我眨眨眼,說,蘇筱,我現在是有心無力,要是我沒生病,就憑你丫這段貧,我一定將你大卸八塊。蘇筱沒有再說什麽,很奇怪地笑了一下,轉身走出了房間。蘇筱的笑裏充滿了意味深

    長的味道,我知道蘇筱的意思,她是想讓我明白,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許安。

    莫名其妙地,胸口突然很陡然地疼了一下。偌大的空間裏隻剩下我和許安兩個人,他將我的手緊緊地握在自己手裏,眼神裏的溫度幾乎可以拿來烤熟一隻企鵝。我說許安,你別這麽情真意切地看著我,這麽情深深雨蒙蒙的我受不了。許安沒有說話,隻是笑,淺淺的微笑裏都是迷人的味道。他說,沈婧,等你大學畢業了,跟我一起走吧,去一個沒有紛爭,沒有煩擾的地方。每天早上,我都可以為你磨豆漿,每天晚上,我都可以給你彈吉他。我們還可以養一條小狗,名字就叫小安。我們還要養一隻小貓,名字叫小婧。我笑著說,許安,小時候的約定,你都還能記得這麽清楚。許安說,小時候才最真實。沈婧,你相不相信愛情兜兜轉轉,有時候其實最合適的選擇原來就在原點。我掙脫了許安的手,側過身,用被子將臉蒙起來,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我說,許安,可是,怎麽辦,蘇筱也喜歡你啊。

    許安是什麽時候走的我不知道,我在渾渾噩噩中燒得有點迷糊,再次睜開眼時,屋子裏隻有沈寄揚。他坐在一張小木凳上,趴在床邊已經很安穩地睡著了。沈寄揚的臉色有點蒼白,因為我,他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我想伸手摸摸他熟睡中的臉,手伸到半空中的時候卻又猶豫住了。我和沈寄揚之間仿佛永遠隻差著一公分的距離,但是這咫尺之遙我卻總覺得恍如天涯,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跨越過去。但是我想,我要學會如何努力地去跨越。為了沈寄揚,為了蘇筱,為了許安,為了所有人。我把臉偏向窗外的方向,仿佛看到許安坐在朦朧的夜色裏輕彈吉他的樣子。我的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我終於發現,這麽多年以來,原來我是如此的依戀許安,習慣許安,有他在的日子,成了我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我不想許安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蘇筱喜歡他,我就不能再占有他,因為我也不能失去蘇筱,我不能讓我的姐妹再受傷。我知道看似強大的蘇筱根本沒有那麽堅強。

    所以我總是不斷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沈婧,你可以,真的可以,假如一點點的犧牲可以皆大歡喜,我沒有任何理由不全心全意。想到這裏的時候沈寄揚醒了,他揉揉眼睛,看見了我淚流滿麵的臉。沈寄揚伸出手很溫柔地給我擦眼淚,一邊擦一邊說,沈婧,不舒服嗎?我搖搖頭,勉強給了他一個微笑。然後掙紮著坐起來,說,沈寄揚,你能帶我出去走走嗎?沈寄揚伸手摸摸我的額頭,然後想了想,沉默了片刻後將自己的

    外套脫下來遞給我,用近乎命令的口氣說,穿上。我沒法拒絕,他的眼神第一次如此犀利而且威嚴,帶著不可抗拒的神色。我很聽話地穿上了他的衣服,又寬又大,幾乎要把我整個人給包住了。我仰起臉,看了看走在我身邊的沈寄揚,他的臉上永遠有著淡淡的微笑和微皺的眉頭,那裏麵有一絲似乎永遠也化不開的憂愁。我知道我從來沒有努力去了解過他,所以他的世界我未必能夠懂得。但是我明白,假如愛情可以重來一次,我會選擇他,不會選擇安幼柏。心痛是什麽味道,如果你也痛過,你便明白,肝腸寸斷,是怎樣一種痛不欲生後的大徹大悟。我和沈寄揚坐在我們第一次見麵談話的湖邊,彼此沉默了很久。我們相遇的時候,各個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相見恨晚恨不得一口氣說個上下五千年;我們相熟的時候,卻坐在這裏,像兩尊思考著雕塑一樣傻不拉及地一句話也憋不出。沈寄揚憋了很久,終於還是覺得作為男生他有義務打破我們之間可怕的沉默,於是他說,沈婧,我給你講個笑話吧。我說,嗯?沈寄揚說,從前有一隻兔子,她失戀了,不使自己傷心的辦法有兩個,一個是吃一千個胡蘿卜,一個是再談一次戀愛。這個兔子選擇了前者,你猜最後它變成了什麽?一隻很胖的兔子?我說。不,它變成了一個尼姑,因為它三年來一隻吃素。我笑了,笑得前仰後合差點岔氣。我知道沈寄揚又在暗示我,但是我覺得這沒什麽,他用心良苦,懂得利用我佛慈悲的方法來超度我了。我一邊笑一邊說,沈寄揚,你是不是在拐彎抹角地說我?沈寄揚在我麵前蹲下來,輕輕地抓住我的手,仰起臉滿眼溫柔地看著我說,那麽,沈婧,你願意為我還俗麽?

    我正盤算著如何才能妥善地迴答沈寄揚的問題,抬頭卻看見了林嬌。林嬌挽著那個四十多歲中間人的胳膊,一臉的幸福甜蜜。我心想靠的,林嬌病入膏肓,不可救藥了,如今已經大膽到把人往學校領了。我心想這事要是給蘇筱看見,那還不得把她氣死,你林嬌挖了人家牆角也就罷了,幹嘛還在紅杏出牆山裏山外雙花齊放,外頭還撈一大款,山雞變鳳凰;這事要是給宋格染看見,他脆弱的肝腸肯定跟徐誌摩一樣,非得寸寸地斷了不可。很早的時候陶倩就常說林嬌是害人精,因為她長著一雙深不可測的媚眼,如今看來陶倩雖然隻知道睡覺並在情商方麵是個白癡,但是她對林嬌的判斷還是很鞭辟很入理的,她說我們姐妹四人中隻有林嬌的前世是片桃花,桃花的正方麵都一樣,所以說林嬌在感情上可以分身無數,雙管齊下,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幸福洋溢。老天真造孽,給了她一張清純無辜

    的臉。林嬌的清純他媽的絕對不是裝出來的,我和蘇筱都模仿過,最後都無能為力地放棄。林嬌能夠在三秒之內淚流兩行,就僅憑這個本事,就足以讓她不朽,成為姐妹們愛情事業上的標杆性人物。還記得她在遇見宋格染之前談的幾個男朋友,都是被她用一行眼淚拿下,不費吹灰之力,眼皮一眨,手到擒來。我想林嬌的實力真的是在蘇筱之上的,宋格染又不是白癡,否則怎麽會為了林嬌幹出劈腿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但是我想宋格染倒真是可憐的,他不知道林嬌背著他,早已經將他出賣。這事真有點諷刺,我看著我最好的姐妹,一步步走向我完全不認識的樣子,我除了束手無策,唯一能做的,就是目瞪口呆。因為我看見了宋格染,就在那個中年男人剛好在林嬌的額頭上吻了一下的時候。好了,火山終於爆發了。雖然夜色朦朧,但是我想宋格染一定什麽都看到了。再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我想,林嬌在一開始的時候,一定就料想過這場暴風雨遲早要來。她的表現就像高爾基爺爺筆下的海燕,無敵小宇宙的護體下,她鎮定自若,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宋格染,一句話也不說。宋格染的拳頭緩緩地握了起來,他站在林嬌的對麵,雙肩有點顫抖,眼神裏有綿延不斷的殺氣。沈寄揚拍拍我的肩膀,小聲說,沈婧,怎麽辦,宋格染看樣子要動手打人。我說他要是動手打林嬌,你就衝出去,一腳將他給我踹到人工湖裏淹死喂魚,他要是出手打那個男人,我們就給他鼓掌加十分,恭喜他終於雄赳赳氣昂昂了一次。我話音剛落,宋格染已經走到了林嬌的眼前,他看了看那個男人,嘴唇動了動,我以為宋格染要開口罵人或者吐吐沫,結果他憋了半天,連個屁也沒放,一聲都沒吭,隻是拉著林嬌的手,轉身往迴去的路上走。那個男人倒是沒說什麽,看這林嬌被他帶走,也是一聲沒吭,自己很奇怪地笑了笑,然後轉身就走了。沈寄揚很納悶地說,沈婧,這叫什麽事?林子大了唄。我笑著說,這年頭,什麽鳥都有。我想不明白,但是不代表我不能理解。宋格染選擇不追問,林嬌選擇不解釋,彼此不要太計較,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畢竟這個時候他們之間絕對不能出事,因為蘇筱的事情林嬌和宋格染已經搞得滿校皆知,這個時候他們的感情如果翹辮子了,絕對會成為全校的笑柄。這個壓力,宋格染背不了,林嬌也背不了。我有點難過地看著沈寄揚,說,我看出來了,宋格染和林嬌之間,早就不愛了,他們之所以現在還在一起,是因為,一開始,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沈寄揚歎了一口氣,說,是啊,但是你不知道,對於我來說,你也是一條不歸路。

    我迴到寢室的時候林嬌果然還沒有迴來,打她的電話也是關機。我順著宋格染帶她離開的那條路一直找,也沒有找到她的影子。沈寄揚不停給我打電話,催我趕緊迴醫院繼續打點滴,不要在外麵亂跑。我不想欺騙他,但是又不想讓他失望,所以隻好索性將手機關了。找到林嬌的時候已經是夜裏11點多了,她一個人坐在寢室樓後麵草坪的長椅上,抱著雙肩,將臉深深地埋在膝蓋裏,長長的頭發像水一般順著月光四處流瀉。我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拍她的肩膀,我說,林嬌,你有事在瞞我。林嬌沒說話,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精致的小臉上掛著大大的淚花。她將臉貼在我肩膀上,哽咽著說,沈婧,抱抱我,有點冷。我緊緊地抱著林嬌,如同抱著一件精致易碎的瓷器。認識她的這些年,我們無數次地擁抱過。傷心或者難過,彼此的懷抱永遠是對方最溫暖的港灣。我記得林嬌最喜歡抱的人其實是蘇筱,其次才是我。她說蘇筱抱起來有質感,有內涵,而我太瘦,渾身到處是骨頭,太咯人。林嬌在我的懷裏很安靜地流眼淚,沒有聲音。我知道林嬌的眼淚充滿了絕望,因為隻有因心死而流的眼淚,才會是無聲的。世界上有一種最痛的哭,是無聲無息的哭。世界上有一種最深的痛,是無邊無際的痛。世界上有一種最久的傷,是無法愈合的傷。林嬌有她的秘密,她不告訴我,說明她覺得還不能讓我知道。所以我選擇不問,即便是最親密的姐妹,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空間和隱私,這一點我一直懂。所以無論對誰,我都無所探究,更無所要求。我總認為,那些會讓你深刻記住並深刻記住你的人,是不需要任何努力的,有一種緣分,叫做上天注定。就像我和林嬌。我陪著她,一直坐到寢室熄燈,她陪我迴到醫院,兩個人擠在一張病床上睡著了。林嬌睡著的樣子特別像一個孩子,需要別人的嗬護。我因為白天睡了太久的習慣,躺在床上一直睡不著。我一個人醒在漫無邊際的黑夜裏,眼前不斷浮現出曾經和她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有些時光,不必贅述,你知道它已無上美好。有你們的那些天,陽光多麽的燦爛。我無怨無悔,時刻心存感恩,隻因這世界有一群人,叫做你們。我親愛的姐妹,沒有什麽人,能夠帶走你們。如果後來的我們會如何變遷,所擁有的一起哪怕都會失去,又有什麽可去畏懼,隻要我有你們,便足以所向無敵。我想起那些日夜,我們不厭其煩地玩推倒起的日子。遊戲需要兩個人來玩,麵對麵站著,相隔約一米的距離,然後伸手去推對方,誰的腳先動誰就輸。我第一玩這個遊戲便是和林嬌,我看她長得柔弱,根本沒有把她放在眼

    裏,結果被她一掌推了個四仰八叉,慘敗當場。我還記得我壯烈倒下時蘇筱在一旁說的一句話,她就像一片秋風裏的落葉,帶著無限的淒美,悄然凋零……我躺在地上,斜眼看著蘇筱幸災樂禍的臉,我說,蘇筱,你落井下石的樣子真是可愛到無恥。蘇筱一邊把我拉起來,一邊笑著我,沈婧你真是我的好姐妹,你簡直太了解我了,竟然知道我其實很可愛。那時候我和蘇筱已經很熟,但都還不怎麽認識林嬌。因為那次推到起,我們很快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姐妹。在蘇筱報複性地將她一掌推出去好幾米後,林嬌捂著胸口,小臉因為用力而憋得通紅,她指著蘇筱對我說,沈婧,這人是誰啊,怎麽力氣大得跟一大猩猩似的。我抱著蘇筱,一臉驕傲地說,這是我男人,我由她負責罩著。蘇筱一把將我推開,努努嘴說,滾蛋,姑奶奶是曠古絕今的霹靂美少女,誰跟你老夫老妻多沒意思。我看見林嬌眼角流瀉下來的微笑,彌漫了我整個年少的視野。她的眼神裏充滿了信任和關愛的溫度,那溫暖足以使我在任何冰冷的環境下,頑強地活下去。

    淩晨兩點的時候,我依然睡意全無。突然想起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沈寄揚找不到我一定會很焦急,開開手機,卻突然接二連三地收到了很多條來自同一個陌生號碼的短信。“婧,我是幼柏。”“婧,你的病好點了嗎?”“婧,今夜三點,我會搭乘飛往美國的班機,時間倉促,無法告別了。”“婧,現在是淩晨了,我已經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準備走了。”“婧,我帶走了你送給我的東西,它們剛好組成了我全部的行李。”“婧,我到機場了,你已經在甜美的夢鄉裏了吧,要好好生活,要幸福地生活。”……我一看時間是淩晨兩點一刻,離安幼柏的飛機起飛還有四十五分鍾。我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要離開,或許他跟我分手,也是要為離開這裏做鋪墊做預謀。我亦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在臨走之前突然給我發短信。或許正如蘇筱所說的,人心都是肉長的,他愛過我,那麽真實和熱烈的,所以即便他有多麽大的勇氣來做一個多麽冷酷的決定,他走無法徹徹底底地將我剝離他的記憶。畢竟,我是他的肋骨,我的斷裂雖不足以使他致命,但還是會讓他血流如注,痛不欲生。他一定也會想我,想到我的時候,他也一定會痛徹心扉地難過。我突然便想明白了,我要找到他,留下他。我迅速地穿好衣服,一路小跑地衝出了學校。我在心裏默默地想,安幼柏,等我,一定要等我,我不再倔強了,不再頑皮了,不再幼稚了,我要在這剩下的四十五分鍾裏,找到你,留下你,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沒有你,我沈婧真的

    不能活。我一邊在街上拚命地跑,一邊伸手攔截過往的出租車,淩晨的出租車異常的稀少,打到車的時候已經兩點半了。我滿臉是汗,渾身早已經被汗水濕透了,我緊緊地抓住司機師傅的方向盤,眼含淚水地說,師傅,求您一定要在二十分鍾內開到機場,求您了。師傅絕對是被我的情真意切給感動了,絲毫不含糊,油門一次性就踩到了底,風馳電掣地朝著機場的方向衝過去。師傅一邊開一邊說,小姑娘,這麽晚了急著趕機場,是有什麽人想留下吧。我說,嗯。師傅說,我經常會在這麽晚的時候遇見著急趕往機場的人,你不要急,也不要慌,我會盡量帶你去。我一邊在心裏默默祈禱,一邊想掏出手機給安幼柏打電話,告訴他讓他等著我,隻要短短的二十分鍾就足夠。找了半天卻發現因為情急而把手機忘在醫院的病床上了。我把臉貼在車窗上望著窗外濃密的夜色不停地流眼淚,我在心裏說,幼柏,等我,一定要等我。一旦你真的走了,那麽遠的距離,你叫我如何去想你。車到機場的時候是淩晨兩點四十,我一下車就拚命往候機室的方向跑,不小心腳下一滑“嘭”的一聲摔在了地上,這一摔十分的嚴重,我直接斷定我的所有關鍵和下巴都給摔碎了,我想就是我沈婧摔殘廢了那又有什麽關係,安幼柏要是走了我直接連命都沒有了。所以我從地上爬起來,輕傷不下火線的繼續跑,終於到了的時候卻方向已經關閉的登機門。空曠的機場裏沒有一個我認識的人,陌生的麵孔終於還是將安幼柏淹沒,使得我再也看不見他。透明的落地窗外,巨大的飛機轟鳴著起飛,我所有的力氣在一瞬間土崩瓦解,我跌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膝蓋處的傷口,不斷地流出鮮紅的血。但是我沒有再流淚,我想,到此為止,我已經徹底把所有能給安幼柏的眼淚,全都給了他。親愛的,血流成河我也不再哭,因為我要獨自走完剩下的路。這世間每時每刻都在上演分別,今天終於輪到了我們。我想我會選擇微笑地看著你遠去,但是我希望你一定別迴頭,因為我再也沒有勇氣,麵對你深邃的眼眸。我的眼前,突然便徹底的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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