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夜晚漸漸降臨沙灘,大海也變成了神秘到有些可怕的藍黑色。近處的酒店附近卻越來越燦爛:海景房上的彩燈愈發明亮;金橙色的燈光從椰子樹下方射上;人工泳池中的水變成波光粼粼的深藍色;白色的圓形涼亭上金光點點;昏暗的燈光把外國歌手影子拉得很長;盛放海鮮的桌子上點亮了荷燈般的小小燭台……

    申雅莉換好瑰紅色的比基尼,係好後頸上的帶子,用配套的同色絲巾纏住腰際,披上浴衣,打開門和湯世打了個招唿。湯世一看見她,眼睛竟不敢直視,有些結巴地說:“我們……下去吧。”

    從酒店房間到門外,她一直戴著超大墨鏡,但無論走到哪裏,都會變成目光的焦點:她雙腿修長,姣好優雅的身材被包裹在白色的浴衣下;盤在腦後的卷發襯出了側臉精致的線條,一縷發絲垂在胸脯上方。但即便穿得這樣性感,也散發著尊貴而不容侵犯的氣質。就連剛到三亞精疲力盡的外國人,也都會整齊地對她行注目禮。所幸容導在,算是個擋箭牌,不然被記住逮著,玩也玩不開心。

    兩人走到了泳池旁,金色的探照燈在水底照出一團團光暈。它們和椰子樹下的探照燈相互輝印,讓這個叢林中的泳池有了一絲旖旎的氣息。她重新理了理頭發,進入泳池。

    “怎麽不下來?”她轉眼對湯世說道。

    “我是旱鴨子。”

    “沒事,我也遊得不好。”她朝他招手,“就當是玩水。”

    湯世猶豫了一下,跟她一起下水,在泳池中最淺的台階上和她並排坐下。和看上去的冰藍有些出入,泳池裏的水很熱,她舒服地把整個身體浸泡在水裏,坐了一會兒就有些坐不住,劃了劃水說:“我們試著遊遊看吧。”

    “不要了,我小時候被水淹過,所以有點怕水。”

    “那邊寫著最深的地方一米六,你那麽大個子怕什麽。”

    “真的不要,我畏水,你遊吧,我看你遊。”

    她不甘心,試著拽他,他掙紮了一下卻一把把她拽到身前:“泳池裏可是很容易發生□的地方,你拉我一起,不怕我對你做壞事?”

    眼見他馬上就要低頭來親自己,她趕緊推開他,笑了出來:“得了,你連遊泳都不會,還想做壞事。”

    “被看穿了。”他一臉悲痛,“這樣吧,你等我,我去買個救生圈再陪你玩。”

    “一米六的水,沒那必要吧……”

    “很快就來。”

    看他從水裏爬到岸上,申雅莉有點無奈地扶額。那一身特意練過的腱子肉套個救生圈……想到這個場麵,她就沒太多心思繼續玩下去—

    —不會遊泳還帶她來泳池做什麽?還把自己丟這裏。心裏有點不愉快,但自己這麽大人,也該學會包容別人的缺點。尤其是她自己也不是很會遊泳,就更不好要求別人那麽多。

    她試著在水邊遊了幾米,果不其然,沉了下去。泄氣地用雙腳踩在水底,她又反複試了幾次,最後一次浮起來的時候,看見水池中央一個男人正在教女友遊泳。男人個子不高,還有些發福,但單手抬著女友腹部,專心指點她的樣子實在有點帥氣。她看了看岸邊,完全不見湯世的背影,隻好坐在淺水區的地方,靠著扶梯發呆。

    過了一會兒,她打算再遊一下,從水中台階上站起來。可是,後頸上的比基尼係帶掛在了扶梯欄杆上,蝴蝶結被拽得很鬆,又被拉成了個死疙瘩。她嚇得臉都白了,趕緊用手提住係帶,險些走光。她左顧右盼,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一個人在這裏解開比基尼再係上,實在是有點……

    湯世人呢,怎麽還不迴來?現在這情況真是太丟人了。

    這時,有人從旁邊的扶梯上下來,擋在她的麵前,提住了她後頸上的結,熟練地把它解開,又重新遞到她手上:“我幫你擋著,你係吧。”

    她訝異地抬起頭,看見了頭發有些濕潤的dante。

    “好。”她趕緊埋下頭,腦中一片空白地係帶子,“謝謝你……”

    自己是怎麽迴事,怎麽這種時候注意力沒放在比基尼上,而是他的身材。這男人平時看不出來,脫了衣服怎麽跟泳褲模特似的?那胳膊,那肩,那臀部和後背中間凹陷的年輕曲線……她搖搖腦袋,不讓自己想下去:“對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一直在岸上。”

    這麽說,剛才湯世和她拉拉扯扯的場景被他看到了?

    可他依然沒提這件事,隻是用雙手撐在她的身體兩側,用寬闊的身體把她包圍住。心裏知道他是為在幫她擋視線,但是,他靠得這麽近……好像再近一些,情況就會太糟糕了……

    “雅莉,你居然不會遊泳。”他在她耳邊輕輕這麽說著,聲音這樣好聽,卻讓她聽得頭皮都麻了。

    “誰說我不會了?我會的!”

    她係好帶,臉紅心跳地著推開他,雙腳往後一蹬,就往池中心遊過去。剛才那一幕讓她

    太混亂,她說什麽也要堅持遊下去,離他越遠越好。

    盡管這一次遊得比較遠,但她最終還是沉了下去。這一迴慘了,腳也來不及放下去,踩不到底,難道自己遊到了深水區?她慘叫一聲,身體往前撲倒,準備迎接著喝池水的悲劇結果。

    結果是,她沒撲到水中,反而

    撲到了一個人身上。

    那個人妥當地摟住她的腰,這一下讓她安心了不少。她搖搖濕漉漉的腦袋,狼狽地抱住他的脖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都說你不會遊泳吧。我教你好了。”

    再次聽見dante的聲音,她眨了眨眼,看了看他們現在的狀態,嚇得臉色大變,猛地推開他,卻因沒站直再次沉了下去。

    再度被他撈起來的時候,她已經頭暈目眩了:“我,我還是上岸去吃燒烤吧,肚子餓了。”

    幾乎是落荒而逃一般,她掙脫開他,吃力地一步步走迴岸邊,隨便套上浴衣就走了。可沒過多久,微暗的沙灘上,自己的影子旁邊出現了另一個高大的影子。她轉過頭,看見他擦拭著頭發,若無其事地走在她身邊。

    “我和你一起。”他轉過頭來,微微一笑。

    從來到三亞再次見麵,他就一直保持著沉默,從不多問任何事。他這樣的性格總是令她焦躁不安。她多麽想問他你那句寫在卡片上的“對不起”究竟是什麽意思,可這種話一旦說出口,就像是針戳泄氣的皮球,完全失去了為自己抗爭的機會。剛好這時湯世也出現了,一米八幾的個子跨著個救生圈,他看上去沒有一絲底氣不足,反倒像是夾著盾牌的斯巴達勇士、夾著衝浪板的沙灘型男。見他們都出來了,他也不再迴遊泳池,加入了他們的燒烤活動。

    三個人在海景露天餐廳坐下來,剛好看見一人在沙灘上散步的容芬,把她也叫了過來。幾個人買了一些食物和啤酒,吹著海風,點著蠟燭吃東西。申雅莉、dante和湯世都餓了,一語不發地搶著吃東西,隻有容芬一直自己喝酒,他們怎麽勸也不聽。

    幾杯啤酒下肚,容芬臉開始泛紅,打著酒嗝,口齒不清地說著一些亂七八糟的事:“知道我為什麽要一個人來這裏麽?我前夫真是個賤男啊。明明是他先劈腿,還一個勁兒來纏我。他知道我對他餘情未了,我……不,我不是喜歡他,我就隻是喜歡他那張臉而已。可是他就是利用我啊。我好不容易狠下心把他打走了,你猜猜看他怎麽著?他把小三叫到了

    片場,當麵給我難堪啊!”

    沒一個人敢接著她的話說下去。她卻絲毫不在意,又往喉嚨裏咕嚕咕嚕灌了幾口酒,紅著眼睛嗚咽道:“關和,你這惡心的東西,明明是你對不起我,你居然叫小三來鬧場,讓她罵我是潑婦。我是潑婦你是什麽?你是什麽!”

    “容導,別喝了……”申雅莉擋住她的手,試圖阻止她繼續灌酒,“或許那小三不是他叫的,是她自己要去的呢。”

    “不

    ,你別替他說話,誰都別替他說話!這男人什麽時候輪到她來心疼了,她算老幾,我容芬隻要勾勾手指頭,她立馬從娛樂圈滾出去!但我才不和這女人鬥。我要親自滅掉關和,讓他知道,他負的是什麽人……”

    她自說自話半天,另外三個人更加鴉雀無聲了。她趴在桌麵上又喝了幾口酒,緩慢地眨了眨眼,滿眼醉意地看著申雅莉:“雅莉,你和dante已經在一起了吧。”

    申雅莉的心抽了一下,趕緊擺擺手,連看dante都不敢:“沒有啊,怎麽可能。”

    “嗬嗬,你又撒謊。”

    容芬醉醺醺地把手機倒著拿起來,又翻過去,手指像是沒頭蒼蠅一樣在上麵亂摁了幾下,翻了大概一分鍾有餘,才把它舉起來,在dante麵前晃了晃:“你看,她喜歡你。”

    湯世一把搶過手機,快速掃視上麵的聊天記錄。dante也因好奇湊了過去。

    ——我說雅莉,你不是喜歡dante麽,怎麽今天下午跟李太子在一起,現在又給了湯世手機號碼?我有點被你弄糊塗了。

    ——阿鬆隻是小孩子調皮。dante長得又帥人又溫柔,沒有女生會不喜歡吧。不過這樣的好男人一般都是有主的,所以真不想那麽多。

    ——這麽說,你還真是喜歡dante?

    ——他有女朋友了啊。

    湯世和dante都傻眼了。申雅莉的心幾乎快要破膛而出:“容導是斷章取義。”

    湯世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幾條短信,冷笑一聲:“原來是這麽一迴事啊。”

    “我,我不喜歡dante。”她急於辯解,卻又抱著頭,混亂地說道,“對不起,我之前確實對他有意思。但那是和你接觸之前,現在我已經……”

    這時一陣海風刮來,搖曳了沙灘上的椰子樹,幾乎將杯中的蠟燭也吹滅。燭光明滅,令湯世的眼鏡鏡片也閃爍不定。容芬似乎察覺自己說錯

    了話,酒醒了大半,隻是緊張地看著他們。

    “已經怎樣?”他像是在極力壓抑自己的怨懟,用質問的眼神盯著她。

    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會上演這種幼稚的鬧劇。申雅莉從椅子上站起來,拉住湯世的手:“你跟我來一下,我單獨和你解釋。”

    湯世一臉怒容,站了起來。可他腳還沒邁出去,dante不大不小的聲音已經傳入他們耳中:“我沒有女朋友。”

    申雅莉猛地低下頭,驚訝地看著dante。

    她想讓他再說一遍,但一看見身邊的湯世,話說到嘴邊又沒繼續了。湯世看看她,又看看dante,忽然重

    重甩開她的手,大步離開桌子。

    她趕緊追過去,在叢林中攔住他的去路:“等等,你怎麽說生氣就生氣,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別自欺欺人,剛才你們在遊泳池裏做什麽我都看見了,我要親你你就推開,dante碰你,你就一臉春心蕩漾?”

    “你這麽說,真是太沒禮貌了!”

    “我哪裏說錯了,你根本就是把我當他的備胎!”

    “我和他壓根就沒開始過,哪來的備胎?”

    “申小姐,你真夠意思,跟我來這裏,卻跟我同事搞上了,我怎麽就沒早點發現你是這種女人?”

    “我都說了多少次,我和他沒有關係!以前對他有過好感,難道這輩子就要吊死在他身上不成?你說話怎麽這麽難聽啊!”

    ……

    兩個人吵了很久,最後不歡而散。申雅莉氣得一路踢著石頭走迴去,還不小心把腳趾磕住,痛得呲牙咧嘴。她在桌子旁邊坐下,用怒極的目光狠狠在容芬身上紮了幾刀。

    “雅莉,這事真是對不起,是我喝多亂說話。”容芬充滿歉意地站起來,“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

    等容芬走遠,她把一直把玩的手機拍在桌麵,發出砰的聲響:“現在你滿意了?多虧你的挑撥離間,我和湯世徹底鬧翻了。”

    這情形真是太難堪了。本來都在他麵前勝了一局,結果又丟臉丟到外太空去。他隨便撒個小謊,自己和湯世就鬧成這樣,他和他的女友還是感情穩定甜甜蜜蜜。一想到這裏,勃然升起的怒火令她頭暈目眩。就像看見dante和paz在一起時發生過那般,有大腦被電擊的近似感。她站起來,冷冷說道:“托你的福,被甩了。我先走了。”

    “我沒有挑撥離間。”

    “你剛才一句話就把我們整成這樣,還不叫挑撥離間?”

    “我隻是實話實說,我沒有女朋友,我是單身。”

    “撒謊!”

    “你也把我想得太差勁了。如果有女友,怎麽可能還會來追你?”

    像是自遠處而來的海風都灌入了耳中,浸入大腦,攪亂了所有邏輯。她語無倫次地說道:“你追我?你怎麽可能在追我。”

    “都這麽明顯了,你覺得還要怎樣才算追?”

    “你在瞎說什麽,為什麽?”大腦已經一片混亂了,但她還是盡量讓自己維持清醒,理智地考慮所有他這樣做的動機,“你跟董事長還有柏天王的關係這麽好,就算是為了投資電影也與我無關。你應該不缺女人,更不缺錢。你還很年輕,不會急著結婚的……”她忽然靈機一動,“我知

    道了,你在跟別人打賭——賭了什麽?”

    “不對。”他用了boss一般不容分說的口吻,卻不帶感□彩。

    “那是什麽?”

    他平靜地看著她,沒有迴答,隻是低下頭來點了支煙。燭光照亮他輪廓分明的下顎,卻令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把兩條長長的腿伸出蹺起,好像是在示意自己的輕鬆。但一口又一口機械重複的吸煙方式出賣了他的內心。

    “是車,對不對?”她停了停,“還是房子?”

    他很無奈地看著她笑了一下,看著眼前的燭台出神了半晌,欲言又止了很長時間。到後來,那種無奈的笑漸漸變得苦澀,他卻始終保持著靜默,任憑煙頭往下蔓延出一截灰白。

    天色已晚,從遠處看,海濤像是奔騰起伏的丘陵,塑料球漂浮物在海邊上上下下。海洋在星光下放射出銀白光點,沙灘的叢林中有無數高大的椰子樹拔地而起。這一切都像是珠寶設計師的傑作,探照燈打著的光亮是恆久的鈦合金,海麵是一塊與天等大的黑曜岩,海島上的熱帶植物則是翡翠精工飾品。站在這裏,就好像自己也都被框在了明信片的七彩中。

    原本是很浪漫的氣氛,他卻掐滅了煙,拿起酒店房間門卡站起來,說話語調軍人發言一般沒有起伏:“我送你迴去。”

    “等等。”她從桌麵上拿起手袋,“你給我的理由就是‘送我迴去’?這理由太牽強……”

    “記得以前別人說我是你的影迷麽,我否認了。”

    “所以?”

    “實際上我確實是你的影迷,你拍的每一部電影我都看過幾十次,隻要刊登了你訪談的雜誌我都會買,你的海報都是在你來我家之前撤掉的,我家裏還有一些媒體沒曝光的你的照片。在真正認識你之前,我一直挺沒理性的,或者說,挺瘋狂的。”

    如果是一般的男粉絲說這樣的話,她可能會有些害怕,可是他這麽說,她在隱隱高興之餘,竟有些擔心起來:“那見了我以後呢?失望了麽。”

    “比以前還嚴重一點吧。”

    “……什麽?”她的聲音變得很小,好像是怕說大聲了就會聽錯。

    “所以是否有女友根本不重要。別說我沒女友,就算真的有,隻要你勾勾手指,我也會立刻和她分手。”明明說著很過的話,他的語氣卻依然是淡淡的,“就是這樣,我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祝福:如果你像湯世一樣憤怒逃跑,下周有更新!如果你像dante一樣一鳴驚人出頭冒泡,48小時內有更新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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