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葬禮


    利威爾夫人眼看著就快不行了,活著的最後一個晚上,藍沁一步不離的守著她,一直坐在她的床邊試圖給她一點力量,讓她能撐過這個晚上。


    而床上,靠著唿吸機在大口唿吸的利威爾夫人此時也覺得十分難受,心口處實在是悶悶的不痛快。想說什麽也說不出來,就好像有什麽堵在了喉嚨那個地方,上不去也下不來。


    藍沁看著她難受的樣子,無法隻好把她的枕頭盡量墊高一點,好讓她能舒服一些。


    一開始,利威爾夫人那麽一點的意思,可到了後半夜,除了張著嘴喘氣就什麽都不會了。身上傳來的如同撕裂般的疼痛侵襲著她脆弱不堪的大腦,瓦解著她最後的一絲心智。她仿佛看到了死神就站在她的麵前。


    一時間,利威爾夫人竟然覺得有些恐懼,慌亂之中一把抓住了藍沁的手。藍沁先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到了,緊接著又把另一隻手覆在她有些幹枯蒼老的手上,想把自己身上的溫度傳遞過去,讓她的手不要那麽冰冷。


    藍沁的手就像一個溫暖的源頭讓利威爾夫人忍不住靠近她,再多吸取一些溫暖。一段時間之後,利威爾夫人整個人就安靜了下來,就連身上的疼痛似乎也緩解了不少。她看向藍沁的眼睛裏還有無盡的留戀,隻是……隻是最後還是沒能抵擋住襲來的陣陣困意,就這麽閉上了眼睛。


    藍沁見她閉著眼,心裏也知道她已經到了極限,但還是沒有鬆開握著她手的手,反而握的更緊了。


    可是利威爾夫人就好像一下子進入了沉睡,就連唿吸都減輕起來,甚至已經聽不出什麽起伏。藍沁轉頭看了一眼心電圖,那上麵已經快趨於直線的線讓藍沁也沒了希望。


    “可能,你真的要走了吧。”藍沁自顧自的說著,同時伸出手把利威爾散落在耳邊的頭發替她別到耳後。


    “或許你不知道,一開始當我知道握的母親可能尚在人世的時候我有多開心。因為從很小的時候我就覺得是你狠心拋下了我,當年的我無數次的想,隻要你迴來接我,我就喊你一聲媽媽。可現在時過境遷,當我也有了孩子之後,我開始不理解你的這種做法。可能是因為我沒有經曆過你所經曆的事情吧,總之我覺得很不可思議。”藍沁一邊說著這些話,一邊搓著她的手,希望能把它捂得更熱一點。


    “至於我為什麽不接受你想給我的那筆錢,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不想欠別人太多。更何況這本來就是別人家的錢,我不希望你因此背上一個罵名你懂嗎?但是你放心,這筆錢我會以你的名義捐給慈善機構,也算是讓這些錢發揮了他們應有的價值吧。”藍沁輕柔的聲音在整個房間裏迴蕩著,而病床上的利威爾夫人就躺在那裏靜靜聽著。乍一看,就好像是母女兩個在談心一樣。


    藍沁說到這裏停了一下,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她明顯感覺到了這隻手無論自己怎麽用力想要捂熱,都沒辦法忽視它從裏麵滲透出來的寒意。伸手摸了一下利威爾夫人的額頭,發現真的冰的有些嚇人,再一摸她身上的其它部位,也是一樣的觸感。


    “滴……滴……”心電儀在這時突然發出了刺耳的聲音,藍沁被驚的一轉頭就看到了那條綠色的直線。一開始還有一些輕微的波動,到最後一條線上連個起伏都看不見了。


    藍沁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即使她無法真的理解利威爾夫人的做法,但也不能忽視自己心裏那種難受的感覺。就好像……就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在漸漸失去一樣,再次睜開眼的藍沁直接看向了躺在床上的人。


    她不像其他病人看起來那樣憔悴,反而像是一位熟睡的貴婦,現在的種種都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她隻是睡著了。


    藍沁知道利威爾夫人已經離開人世了,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把她嘴上的氧氣罩摘了下來。又把她身上和心電儀連著的線一點一點的拆了下來,等這些全部都做好之後,藍沁又打來一盆水,仔細的給她擦著身體,然後為她穿上了衣服。


    隻是給她擦臉的時候,藍沁明顯看到了眼角的那滴淚水。她知道自己剛剛所有的話都被利威爾夫人一字不漏的聽到了,拿著毛巾的手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有把那滴淚擦掉。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做女兒的沒辦法完全還清你犯下的錯。”藍沁在起身的時候突然看到了被放在一邊的白紙,想了想最後還是說出了這些話。


    其實從那天休斯暗示性極強的話裏她就聽出了一點什麽,隻是當時不願意承認或者相信而已。直到這段時間,藍沁經常看到利威爾夫人看著她丈夫的遺照發呆,一看就是好長時間之後,藍沁才逐步確認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畢竟,說什麽意外或者是疾病的話,時間也太趕巧了不是嗎?


    唯一能說的過去的,就是有人在暗中操控著這一切,就像這個人曾在暗中觀察她一樣。


    當晚利威爾夫人就被送到了醫院準備火化,繁瑣的手續辦好之後。藍沁在焚屍爐哪裏看到了即將進去的利威爾夫人,梁晶站在她身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希望能給她一點溫暖。藍沁見狀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然後走上前把自己從小到大一直帶在身上的項鏈放在了她的口袋裏。


    一直到火燃燒起來,藍沁都覺得很不真實。直到手裏多了一個骨灰盒之後,藍沁才明白過來這是真的。


    葬禮嚴肅而莊重,來的人不多,但不難看出都是利威爾夫人昔日的好友。而墓地也是利威爾夫人很早以前就挑選好的,環境十分安靜,很像她生前的性格。


    藍沁站在最前麵聽著牧師的禱告,心裏竟然是從未有過的安逸。禱告結束,藍沁輕輕睜開了眼,看著墓碑上的字輕聲說:“媽,請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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