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虛道人瞠目結舌,不知如何是好,冷冷道:“早知楚楓那小子是個禍根,當年我就應該不擇手段殺了他,免得再次為禍人間。”

    劍仙皺了皺眉,不悅道:“不擇手段,並非我們正道人所為。世間種種,豈能如人料;一步之錯,萬劫不複,更何況他所圖謀的,乃是億萬生靈在內的大事件。如若他成功,就將會天翻地覆,三界為之崩碎,億萬萬生靈為之覆滅。”

    一聽劍仙這麽說,靈虛道人也覺得自己貴為一派之主,言詞太過於偏激,遂不敢言語。不過如今關係到蜀山生死存亡關頭,不容他多想,打破了沉默,道:“師叔,這多年來蜀山被我搞著烏煙瘴氣,實屬不應該。當年師父仙去時,曾告戒弟子,千年之後,天數逆轉,蜀山將麵臨一場災難。那時候,師叔您自有辦法,化解此場劫難降臨。”

    劍仙怔了一下,苦笑了起來,道:“你有悔過之心,我就不與你計較了。隻是師兄他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劍仙這麽說,看來他一定自有辦法化解這場劫難降臨,靈虛道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劍仙捏訣低念咒語,射出一道光束,刻有“天地”二字的石碑上。赫然出現古篆龍飛鳳舞道家十六字真言:“天數逆轉,在劫難逃;女媧族裔,拯救蒼生。”

    靈虛道人倒退一步才站穩,驚駭道:“竟然是她……”

    劍仙也楞了一下,此時他才明白了,當年為何劍聖師兄非要那麽做。原來他們兩人今日的緣分,在從前便已經種下種種因果,不由得讓他感慨萬分。

    封印鬆動,塔內數萬妖魔傳出響徹雲霄的怒吼聲。地麵崩裂,天頂塌落,整座鎮妖塔都在搖晃,仿佛即刻間即將倒去。楚楓與薑婉兒,以及鎮獄明王都紛紛放棄原先打鬥,各自運行真氣,以免受及影響。

    李逍遙大喜,此刻即將重會,內心激動,百感交集。他不顧四圍石塊掉落,衣裳上到處都是血跡奔跑過來,又吐了一口血,斷續道:“靈兒,我來了……”當他要抱上趙靈兒時,撲了個空,仰天怒吼,道:“不是天數逆轉,就可以再次重逢,為什麽……”

    劍仙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徒兒,天數逆轉,真的可以達到逆天改命,那隻是你的執迷罷了?”

    李逍遙一頭霧水,道:“若不是,那為何會改變以後的事情?”

    劍仙像是對一切都了然於胸,道:“有一種法術叫迴魂仙夢,可以使人在夢中看到過去。至於未來可不可改,那就要靠你們的造化了。”

    李逍遙深感愕然,喃喃道:“難道……您的意思是我隻是在做夢?”劍仙怔了半晌,道:“若不經一事,便不能悟,若不悟,自然也就不能解脫。醒來又焉知不是依然在夢中?夢又焉知未必不會化為真實?”

    “這……”李逍遙不解問道。

    劍仙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道:“你大可不必汲汲於參透這樣的因果,天數逆轉,此乃定數,並非人力所能改變。如今你要做的是助靈兒重塑真身,讓她完成女媧族裔賦役她的宿命。”

    李逍遙依然不甚了解,一時三刻也未必能參透。他不再追問,淡然道:“如果這是場夢,那麽,我該怎麽做才可以幫她重塑真身?”

    劍仙微微一笑,道:“做夢的人不想再夢下去,自然該醒。當你在夢中心願已了,你就真正得道。”

    李逍遙沉吟著,這樣的迴答不知是否能對自己有所幫助。就在他沉思之時,下意識地看了趙靈兒一眼,趙靈兒也正仰著臉看著他,漆黑的眸中沒有任何怪罪的意思,有隻有無限的溫柔。

    這一刻,李逍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我一直以來看不透的”天數“,其實不是什麽天意、人意。而是為了所愛的人,心甘情願犧牲一切。”

    劍仙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傳來的聲音卻有幾分欣慰,道:“道要講究一個悟字,每個世人都必須要接受考驗和磨難才能真正的得道。你能曆盡苦難後大徹大悟,也不枉為師一片苦心。”

    李逍遙得道之後,道行奇跡般失而複得,全身綻放出萬丈祥瑞光芒,滾滾而去,朝趙靈兒那若影若現身上凝聚。他的身影變得透明起來,將半空中煉妖壺拋向楚楓道:“我答應你的事,已經都做到,以後你、我就不再相欠。”

    楚楓楞了一下,接了過來,沒有說什麽,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不……我不要你為我犧牲……”趙靈兒淒涼喊道,顯得十分痛苦。

    “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李逍遙欣慰的看著妻子笑了,臉上沒有任何痛苦,反倒是充滿幸福的喜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後,趙靈兒獲得李逍遙千年道行,肉身重聚,靈力恢複。

    刹那間,霞光萬道,瑞彩千條,趙靈兒顯出原形,白皙的肌膚,被一雙漾著柔輝的眼珠子映襯得格外透明,人身蛇尾,手持法杖,周身金光遍閃。她低念咒語,揮動法杖,數萬妖魔異騷動瞬間停止怒吼,倒塌的石塊,奇跡般的上升恢複原狀。

    鎮獄明王頓時也安靜下來,龐大的身軀瞬間縮下來,變迴原來的石像般模樣。

    遠在千裏之外,楊若兮感應到心靈深處有一股力量在唿喚著。從蠻荒方向傳來一絲波動,頓時讓她心中閃過揪心一痛。

    “我的使命已經完成,是時候該隨他而去。”趙靈兒仿佛看到了李逍遙來接她,臉上浮現出甜蜜的幸福,隨後身影漸漸透明,最後消失,柔美的聲音依舊迴蕩著:“天數逆轉,魔帝降臨;三界六道,在劫難逃。”

    沒想到最後卻是這種結局,不禁讓楚楓感慨萬千,楞楞靜立在原地。薑婉兒領頭走了上來,群妖魔都懼怕楚楓手中兇兵,不敢靠近。她臉上的清雅之氣,帶著極深的幽玄與冰冷,或者是因為麵無表情,因此那種幽玄裏便不免令人感到死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楚楓緩緩地道:“經過我們這麽一鬧,正道是不會放過你的,往後你有何打算?”

    薑婉兒慢慢地抬起頭,向楚楓看去,卻見他正注視著自己,根本看不出他在想著什麽。她沉默片刻,幽幽說道:“我是半人半妖,為世人所不容。繼續呆在這裏麵,這本是我的歸宿。”

    楚楓長出了一口氣,仿佛下了什麽決心一般,道:“這裏不適合你,不如跟我去魔界吧!”

    薑婉兒微感詫異,道:“這裏的妖魔雖然都是世人眼中憎惡的怪物,但它們在這裏麵沒有利益的紛爭,不會相互殘殺,可魔界就不比這裏。”

    楚楓心下悵然不已,歎息道:“罷了,罷了,我也就不勉強,你好自為之。憑你的道行,要是哪天在這裏呆不下去,就衝出封印到魔界去找我。”說完,他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什麽,往青銅大鍾看去,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心中暗自驚道:“咦……我怎麽一直沒注意到,這鍾有些古怪。”

    他這麽一想,便登上玉階,想往近處麵對麵看個仔細。薑婉兒自知此人並非等閑之輩,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膽,直接登上玉階,一副從容的樣子。

    薑婉兒連忙道:“喂!你想做什麽?那裏是不可以靠近……”

    她伸手想拉住楚楓,但楚楓已踏了上去,道:“我不是沒有名字,我叫楚楓。前麵那鍾……似乎在唿喚著我……”

    薑婉兒怔了一怔,口中低聲默念著“楚楓”這名字。

    楚楓伸手一碰到青銅大鍾,突然便覺眼前一黑,像是一道電流打入了自己體內,但是他卻叫不出來!

    在一切都變迴黑暗之前,楚楓還聽見薑婉兒的驚唿:“哎呀?楚……楚楓!你怎麽不見了?楚楓……”

    楚楓隻感到一片漆黑冰冷,四周完全看不見邊界,就連腳下也不知踩著什麽,身子輕飄飄的,又似乎是懸在半空之中。這種處境簡直有如落入了夢境一般。

    薑婉兒望著楚楓消失的方向,茫然若失,自言自語道:“他該不會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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