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在離恨天客棧。

    月光如水,夜幕降臨在大地上。雲秀站在客棧城牆高樓上,仰望天空。隻見那半圓的月亮裏,一片亮,一片暗。月亮周圍緊緊地繞著一個藍色暈圈。目光離開明月,才發現在遠離明月的天空上還有數不盡的星星。它們象熠熠放光的鑽石,有的放射著耀眼的金輝,有的發出微微的白光。它們有的疏散在各方,有的密集做一簇,天空被它們裝飾得多麽美麗、壯觀啊!月光為大地鋪上了一層銀色,她靜默站立的倩影顯得那麽的柔弱。在她身後,此時,站著個中年男子,臉上掛著一副滿是滄桑的容顏,他可是魔界裏堂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殺人從不手軟,十三諸侯之首殺戮侯無情。

    天地有情,世間上最難過莫過於一個“情”字,梅花雪,梨花月,總相思。自是春來不覺去偏知。

    雲秀緩緩轉過頭,看了無情好一陣子,輕歎道:“都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師兄,你又何苦來陪我呢!”她美麗容貌,如霜如雪,月光照耀下,隱隱有種蕭索而淒涼的美。

    長歎一聲,無情目光移至遠方,神情有些失落。雲秀的變故使得他變得很痛心,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都沉浸在過去,久久不能自拔。他看著雲秀的背影,疑惑的反問道:“我怎麽可能是來陪你,隻不過是看看事情現在進展得怎麽樣了。”

    雲秀含笑道:“師兄,你能想開,我都替你高興。”魔由心生,亂我心神;心存嗔念,便墮魔障,時光仿佛又迴到幾百前那個冷血公主。一說到正事,她瞬間臉色變為陰森,冷冷道:“天若不仁,弄它個天翻地複又當如何。雄心不滅,欲再起風雲。三百年的期限,也快如約到期,為了逐鹿神州,我們魔界都已經籌備了三百年,現在又有妖域、九幽冥府的支持,沒有什麽可擔心。三道高手早在數天前便已經派出,很大一部分人早已遍布在神州大地各處,其他人馬也路路續續從半步多出去,相信不久便可向神州大地反攻,一洗當年恥辱。”

    無情眼神一冷,全身氣勢外放,片刻間驚雷滾滾,整個離恨天天空頓時風雲變幻,狂風肆意,冷冷道:“師妹,你做的不錯,我一定會幫你報仇的。正邪無界,強者為尊。天心何落,實力為憑。一統七界,隻日可待。”

    雲秀安靜地站在旁邊,向著無情望去,那一個野心勃勃的身軀上,此刻卻突然隱隱覺得好陌生,不再是昔日自己所熟悉的師兄。

    沉默了許久,無情看她一眼,他那雙眸子,仿佛可以看透世間所有的事情。語氣蒼涼的道:“其實前幾日替楚元雄擋我那一掌的那個人,有幾分當年楚昭南的影子,他很有可能便是你要尋找的兒子。”

    雲秀一愣,臉露不信之色。無情則笑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千年的修行,這一點難道我還看不出來,隻可惜他當時已是血氣耗盡,真元空竭,命不久已……”

    看著那茫茫天空,滄海夜色一望無際,何處是故鄉?

    恍惚中,迴想起那張熟悉的麵孔;狂風開始肆意,像那剪不斷的宿世糾纏,突如其來的掠過心頭,每當遺忘之時它又再次在心底出現,竟然和自己夢中所見一模一樣!

    淡雅的笑容此時已經不見,雲秀俊俏的臉上浮現出幾絲擔憂,整個人神情失落,眼底流露出濃濃的沉痛之色。

    遲疑了片刻,雲秀神色微變,不解的問道:“若他便是我失散多年的兒子,不知可有什麽解救的方法。”

    無情望著那熟悉的身影,輕歎道:“世間罕見,幾家無上絕學融聚一身又如何,他終就是注定難逃宿命。其實辦法也不是完全都沒有,隻要讓他進入我們魔界傳說中萬年魔沼,或許還有一絲希望,隻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抵禦住那股強大的邪惡之氣,這還很難說。”

    雲秀臉色微變,轉身朝外走出,口中則道:“這種辦法虧你能想得出來,即使是那樣他也會變成一個十惡不赦之人。”淡淡的聲音含著幾分無奈與痛楚,輕輕的在無情耳邊迴蕩著。

    夜已深,逍遙山上的夜空,閃爍著無數明亮的星星,一閃一閃,照耀世間。夜色如水,絲絲低吟在那柔風中蕩漾起伏,像萬世的唿喚,在找尋著舊日的足跡。是誰,在那午夜裏唿喚,是誰,在那舊夢裏歎息?是誰,想追迴那逝去的時光,是誰,還沉醉在那前世的夢裏,不肯離去?

    某個隱秘的地方,楊若兮緩步走出,隻見楚楓獨自一人站在一個小山坡上。寂靜中,一聲歎息從他口中傳出,帶著幾許滄桑悲涼之意,怔怔地望著逍遙山東邊的方向。

    那裏,便是寒雲煙所居之地。

    月光色女子香,淚斷劍情多長,有多痛無字想。忘了她,孤單魂隨風蕩,誰去想癡情郎。這紅塵的戰場,千軍萬馬有誰能稱王。過情關誰敢闖,望明月心悲涼。千古恨輪迴嚐,眼一閉誰最狂。這世道的無常,注定敢愛的人一生傷。

    楚楓眼中盡是茫然,有些期盼,有些心慌,複雜的心情矛盾重重。

    兩人彼此對望,楚楓淡淡的愁緒浮現眼底,即使微笑也帶著感傷。楊若兮輕輕歎息,走到他的身後,輕聲道:“師弟,夜深露重,你要小心身子。”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情絲安斷?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到頭來都不過是春花秋月夢一場。楚楓身子動了一下,默默轉過身來,強笑了笑。淡淡道:“如此良辰美景,要是不多看幾眼,也許以後就……”

    楊若兮看他神色,忽地道:“我知曉你身懷好幾家無上絕學,身上又懷異寶,難道沒有其它辦法。”

    楚楓怔了一下,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暗自斟酌此刻應該怎麽說話,輕歎一聲,苦笑道:“事都如今,我也不瞞你了。你一定感到很奇怪,為什麽我隻是入聖雲門門下,卻身懷好幾家無上絕學,而且身上又懷異寶。其實這是因為我父親原本是蓬萊閣楚昭南,母親是魔界冷血公主雲秀,所以才會有今天的成就,隻可惜他們在十多年前就已經被人害死了,自今兇手是誰我還不得而知。蒼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現在介於正邪兩道之間,要是被發現,首先是門戶之別,我便跨不過去的這一道坎;再有,聖雲門中那些師父師叔師伯,也不可能會容下我。就連魔道中人也定然饒不了我,所以我……”其實楚楓生性冷漠孤僻,少與人言,更不曾向任何人吐露過心事,此時,他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竟然會對楊若兮吐露心生。

    楊若兮沉默著,臉上忽有痛苦之色,道:“黑暗之淵那裏便是我此生最為快活的日子,我才不管什麽世俗,我隻想和你……”聽著她說的話,楚楓心如刀絞,看著她地笑顏,神魂顛倒……每一天都象在水中沉浮,火裏煎熬。

    楚楓啞然,半晌才道:“我自知命不久矣,你這又何苦。”說完,走到茂密的竹林中,在遍地的竹葉上坐了下來,從懷中取出那隻夢似玉笛,在手指間輕輕把玩了一會兒。楚楓歎了口氣,語氣中帶上了一絲滄桑,淡淡道:“此玉笛乃是蓬萊閣聖物夢似玉笛,普天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占為己有。這麽多少年來我也隻是吹過兩次,一次是在我娘臨死前為她而吹,另一次為我爹爹以前的一個女子而吹,此次不為別的隻為你而吹。”他慢慢抬起頭來,聲調不知怎麽有些苦澀。把玉笛放到唇邊吹將起來。笛聲清越孤高,如皎皎明月,浩浩清風。楊若兮當下緩緩走上前去,坐到那竹林間傾聽。聽著那笛聲清越,塵心盡滌,更有如此登臨仙界,心醉神迷。

    頓時,笛聲變成蒼涼悲闊,如秋風驟起,千山雁啼,又似萬裏荒草,搖曳黃昏。山霧彌合,似乎隨著笛聲徐徐擴散,楊若兮心中一陣莫名的惆悵與悲涼,就連空中的月色突然變得黯淡起來。笛聲似乎漸轉蒼都,迴旋跌宕,但又隱隱蘊藏著一種說不出的悲怒痛楚,過不片刻,又突轉急促,高越入雲,仿佛天河崩泄,地火噴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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