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這一年,不僅程雪馨的生活不平靜,全世界都不平靜。

    先是美國總統布什於美國東部時間3月19日晚十點十五分在白宮橢圓形辦公室發表官方電視講話,正式對伊拉克宣戰。

    這一天,程雪馨20歲零十四天大。

    程雪馨不想評價布什和薩達姆誰對誰錯,他對政治不感興趣,他隻是痛恨戰爭,痛恨每一次都要奪去那麽多生命的戰爭。他立刻在劉大林的課堂上發表了反戰演講,用偉大的搖滾先驅john lennon的反戰作品<<give peace a chance>>做背景音樂。

    劉大林和很多善良的學生的眼睛都因程雪馨的慷慨激昂而濕潤了,程雪馨再次深深地把身邊的人感動。

    他還在床頭上貼上了拳王阿裏的海報,盡管他對拳擊的興趣遠遠低於對足球,但是他記得這位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拳壇英雄曾經在1967年拒絕應征入伍參加越南戰爭,並義正詞嚴地說:“我和越南無怨無愁,越共也從來沒有管我叫過黑鬼!”

    隨後偉大的拳王在奧運會上獲得的金牌被剝奪,但卻因此成為著名的反戰英雄,受到眾多美國民眾的支持。

    這場戰爭爆發在程雪馨生日所在的三月,更令他難以承受,在他心裏,三月是一年之中最美好的季節。

    後來路透社又在11月19日報道,世界知名搖滾巨星michael jackson因再度涉嫌對兒童進行性騷擾,被警方突襲搜查了他那座位於聖巴巴拉附近的豪華莊園nevend。

    這一天,程雪馨二十歲零八個月十四天大。

    這位偉大的流行之王從程雪馨上初一時就是他最大的偶像,這次出了這樣的事情,他異常震驚!不過同時他堅決地相信自己的偶像是清白的,一定是被那些卑鄙下流的小人們利用和陷害了!

    一個對世界和平,非洲難民和世界兒童那麽關愛的人怎麽會做出那麽醜惡的事情?

    他覺得michael jackson就象當年的自己,對別人那麽好最後卻被那些人背後捅了那麽狠的一刀!盡管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和這位偉人相比。

    憤怒的程雪馨那段時間天天泡在網上,在各大論壇發表對偶像的全力支持,並和那些反對偶像的同盟打起了沒完沒了的口水戰。後來中文網站已經對他失去了吸引力,他甚至屢屢登陸英文網站與那些反對者打起了長期的“國際戰爭”。

    那一段時間,全世界michael jackson的歌迷都在為自己的偶像全力以赴著,程雪馨也毫不例外。

    後來在2005年八月,michael jackson終於被無罪釋放。

    已經在北京工作了一年多的程雪馨從<<京華時報>>上得知了這條消息後興奮地大叫了起來,把部門經理管好和幾個同事嚇出了一身冷汗。

    不過那都是大洋彼岸的事情,中國這一年最驚心動魄的事情是:非典型性肺炎,簡稱非典。這場可怕的瘟疫從二月的廣東開始,在全中國範圍內大幅度的蔓延了起來!

    比起戰爭和官司來說,程雪馨對這場瘟疫的憎恨是最強烈的,可以說是恨之入骨。

    僅有的親情,最珍貴的一份友情和唯一的愛情都隨著這場瘟疫的蔓延而離他遠去了!

    後來心理嚴重扭曲的他甚至做了這樣一個不恰當的比喻:如果非典是個女人的話,他一定會把這個下流淫賤的蕩婦兼婊子先奸後殺!!

    不過剛剛和張鐵軍一起過完二十歲生日的程雪馨心情還是良好的,盡管程雪嵩離開西安讓他沮喪,不過和所有人一樣尚未意識到非典有多麽可怕的他並沒有為大哥擔心。

    在他的心目中,大哥就是最優秀的唿吸科醫生,那些疑難病症肯定不會難倒大哥的!

    此時此刻程雪馨最大的煩心事還是來自趙燃的威脅,自從上次在醫務室看到他和周雨菲那麽親密的場麵後,程雪馨幾乎每天都會為此而不安,他太愛周雨菲了!

    他實在需要傾訴這樣的苦悶。

    不善言辭的張家兄弟隻能做聽眾;失去了心愛的人的餘雄飛脾氣不再火暴,卻一直沉浸在悲傷裏,不可能提供任何有效的建議;得到來之不易幸福的陳經緯忙著享受愛情,根本沒有時間和心情聽他訴說;喬雪雪,任潔溪,呂曉穎等等紅顏知己雖然善良真誠,但她們有自己的習慣性思維方式:總是從女人的角度出發去看問題,都不約而同地為周雨菲打抱不平,讓他煩上加煩。

    此時此刻,隻有找兩位恩師訴苦了。

    劉大林豁達地說:“雪馨,放寬心,不要想那麽多。該是你的就是你的,誰也搶不走,不該是你的就不會是你的,怎麽都得不到。”

    而martin的迴答大同小異且更為簡短:“nick,just let it be……and let it be。”

    無論是中國人還是加拿大人的安慰都隻能做個參考,真正的心理障礙還是要靠自己去克服。不過兩位恩師也盡力地幫助他排解憂愁:中國人會常常帶著他一起去隨團出去玩,而加拿大人則有完全不同的方式。

    相形之下,程雪馨還是更願意和martin一起消遣。

    兩個人在一起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去校園外的燒烤攤上吃烤牛肉喝紅酒,隨時交換著兩國的黃段子,並經常笑的把嘴中的酒噴到對方的臉上,嚇的其他就餐的學生紛紛離開,惟恐避之不及。後來那個幾乎崩潰的燒烤攤的老板甚至拒絕二人來此吃肉喝酒,這對跨國組合隻有另尋場所。

    醉醺醺的感覺真好,程雪馨一直這樣認為,尤其是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喝酒的時候。

    非典就在這個時候不知不覺的時候來臨,幾乎所有的中國人都在高度關注水均益從巴格達報導的戰爭信息時,卻沒有想到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也在悄悄地向自己慢慢靠攏。

    最開始誰也沒有把2002年11月廣東那些離奇死亡的患者當迴事,可是後來隨著越來越多這樣病症的患者出現並迅速蔓延到全國後,人們開始恐慌了!

    北京,山西,廣東則是重中之重!

    “此次流行的非典型肺炎,由於其病原體為變異的冠狀病毒,傳染性強,有極為重症類型引發死亡病倒存在,並且易在未作良好防護的醫護人員群體中傳播流行,所以影響很大,也引起了國際上的廣泛關注。由於部分患者很快表現出唿吸困難、唿吸窘迫、唿吸衰竭,因此已被世界衛生組織統稱為”嚴重急性唿吸道綜合征“,英文簡稱為sars(這是幾個單詞的縮寫,原版是serious atypica respiratory syndrome)。症狀如下:

    1。首先病人高燒(38度以上)、幹咳、氣短或唿吸困難發冷、頭痛、食欲不振、身體不適、皮疹和腹瀉。並沒有一般流感的流涕、咽痛等症狀,也沒有通常感冒常見的白色或黃色痰液,偶有病人痰中帶血絲,病人出現唿吸急促的現象,個別病人出現唿吸窘迫綜合症;

    2。非典型肺炎病人白細胞正常或下降;

    3。x光胸片特點與臨床狀況分離,一般的肺炎先有很重的臨床表現,後在x光胸片上可以看到肺部有陰影變化;但此次則是在臨床症狀還不嚴重時,x光片中已顯示病人肺部有絮狀陰影,並呈快速發展趨勢;

    4。通常時高燒患者應用抗生素都會有明顯效果,但此病用抗生素大多無效。大多數非典型肺炎病人可自愈,個別病情惡化兇險,約有7%的病人需做人工唿吸。"

    身位唿吸科專家的程雪嵩掌握了最權威的資料後在第一時間把上麵那段話用e-mail發給了所有的親人,程雪馨自然也收到了.

    當時西安的高校還尚未封閉,但是各種說法已經漫天遍野了:

    有的從自己在北京,廣州等疫區上大學的高中初中小學同學那裏得知84消毒液,板藍根和醋都已經脫銷了,溫州的白醋曾經被炒到了一千元一瓶!

    此話不假,程雪馨得知後趕快在陝西師範大學附近的家世界超市買了好多箱84消毒液,給遠在北京的程雪嵩程雪雷和李育山寄了過去,還有在廣州梁天非和在兩年前在太原落戶的戴濤。

    隻有郭求雨所在的南京不是疫區,否則他也會收到好幾個來自西安的沉甸甸的大箱子。

    有的從自己遠方的家人那裏得知米麵糧油全都漲價了,糧站和超市的米麵糧油常常在上午一開店的半個小時之內就被搶購一空,還有本來不是健康食品的方便麵也成了搶手貨。

    此話也不假,張羽飛和郝聖在電話裏告訴了程雪馨這一切,那座小城市就是如此,不過有關那些封城的謠言就不可信了。

    有的得知許多外地的高校已經封閉了,很多人都在戴著口罩打電話,公共電話的生意開始慘淡,很多家庭經濟狀況不好的人也咬牙狠心買了對於他們本是奢侈品的手機,因為飛沫是主要的傳染方式之一。

    此話依然不假,學校外麵的手機店老板的喜笑顏開就能證明這一切,還有學校報亭充值卡也開始脫銷了。

    有的就太過分了,因為有個人居然說如果學校封閉了的話絕對不能出現一個患者,如果出現了三萬多人肯定一個不差地全部傳染了。隨後肯定會有一支軍隊把全校師生一個不差地擊斃,就象美國大片<<生化危機>>的結尾,一顆核彈摧毀了喪屍橫行霸道的城市。

    後來這個人由於散步謠言的原因受到雙重夾擊:學校的記大過兼公開警告處分,和被嚇哭的二十多個女生的男朋友的合力群毆。

    就在流言蜚語漫天遍野飛翔的時候,西安的所有高校全部封閉了!

    而程雪馨未來的工作單位,北京那家商務大酒店的入住率也創下了曆史最低記錄!

    其實不隻是西安的高校和餐館,不隻是北京那家酒店,全國都一樣。劉大林也前所未有地輕鬆起來,因為沒有哪個國際遊客敢來中國旅遊了,而martin早就在兩個月前從在溫哥華一家大醫院工作的一個中學同學那裏得到消息的同時就立刻返迴了楓葉之國“避難”。

    程雪馨在校園的電動門關閉的一瞬間想:被封閉在校園裏的學生們的心情大概和三十多年前他們的父輩們上山下鄉時差不多吧?前程未知,不知道自己將要被關閉在校園或山區農村有多久。

    程天揚和潘娜都曾經是知青,他們常常把插隊的經曆講給四個孩子聽,所以程雪馨能夠深刻地了解了他們當時的心情。

    男生是永遠比女生樂觀而堅強的,封閉也有封閉的好處,就是不用總是被女朋友拉著出去逛街購物吃飯,還省錢了呢!

    而女生不行,除了憋屈壓抑之外,還有極大程度的心理恐慌,她們才不相信鐵門和高牆能夠把可怕的非典病毒拒之門外。很多女孩都會纏著男朋友訴苦和撒嬌,男朋友們則有的為此心煩意亂,有的為此欣喜異常。

    學校本來對那些在校園裏卿卿我我的情侶們非常反感,還曾經多次組織學生處的教員們去“突擊偵察”並嚴肅教育處理那些“落網者”。不過校園封閉後,他們也沒有了這樣的心情。因為他們也知道現在學生的心理狀態都很煩躁不安,如果若毛了哪個身強體壯且脾氣火暴的,那後果不堪設想。

    因為兩個月前,那個尖酸刻薄的副處長就被三個憤怒的校籃球隊員打斷了兩根肋骨。

    程雪馨依然是堅強樂觀與憂鬱不安同存心中。

    一方麵,他從大哥那裏得知,身體越好的人就越不容易感染上非典病毒,即使感染了也比身體狀況一般的人更容易康複。他對自己高大強健的身軀能夠抵禦病毒的入侵很有信心,天天踢球跑步並健康飲食規律作息良好習慣。

    餘雄飛甚至還開玩笑地說:“雪馨,你這麽壯的人就是得了非典也死不了!”

    另一方麵,他為所有深愛的人不安,大哥,二哥,他們的四個朋友,同在一個城市的張家兄弟,遠在家鄉的張叔叔和郝大哥一家,甚至還有遠在蘇州的爸爸,上海的媽媽,香港的妹妹,甚至還有看起來毫無痊愈希望的精神病患者秦磊民。

    他就是這樣的人,看到敵人的不好都會難過。

    “god bless you all will be all the best!”他在心中默默地許願。

    在上麵所有人裏,他最掛念的是程雪嵩,程雪雷和李育山。

    身為刑警的程雪雷和李育山會經常協助交警巡查北京各個出入口,排查非典患者和疑似患者,測過客體溫,消毒過往車輛,並登記戶口所在地,身份證號碼和聯係電話以備不時之需,如果哪趟車上出了患者必須通知車上所有的乘客。

    他們無疑是感染非典病毒的高風險群體。

    不過他們的風險比起程雪嵩來說,立刻柴米油鹽,平淡無奇了。

    眾所周知,醫護人員是最容易感染非典病毒的高風險人群了,而身為唿吸科主治醫師的程雪嵩更是站在了抗擊非典的第一線。

    前往“前線”的第一天晚上,已經有五個月身孕的夏月黎緊緊地抱住他淚如雨下,下午才在電視裏看到廣東那位已經光榮犧牲的葉護士的事跡,她害怕孩子一出生就沒有了爸爸。心裏的擔心真是翻江倒海般洶湧澎湃。

    而已經把頭發剃光為了減少感染病毒的程雪嵩心裏更是難受,本想與妻子一起迎接新生兒的到來,卻趕上了這麽倒黴的事情,而且不知道自己還能否活著迴來。

    離異的父母和囂張跋扈的妹妹讓他心煩,但是心愛的妻子,兩個弟弟和朋友們卻讓他無比留戀和掛念。

    但是醫生的職責讓他毅然地放棄了這一切,從而選擇與病魔作戰,把患者從他們的魔爪中奪迴!

    因為他是白衣天使!

    而程雪馨的心情也和大嫂一樣,他實在太擔心大哥了。這種牽腸掛肚比起2001年可怕的911事件還要折磨人。

    當時在電視中看見世貿大廈在飛機的撞擊下轟然倒塌後,程雪馨心痛地幾乎要窒息,因為新婚燕爾的大哥就在紐約進行最後兩個月的學習,如果那天正好在雙塔裏或者路過那裏可怎麽辦?

    不過很快他就接到了大哥的報平安電話。

    程雪馨放下心後一頭暈倒在地,大汗淋漓,班裏的幾個男生匆忙把他送到醫務室。

    當時隻是擔心了一瞬間,現在卻天天都要牽腸掛肚,而且是三個人。

    他想為他們做一些事情。

    盡管獼猴桃早就因維生素含量豐富被稱為“水果之王”,但是程雪馨的首選推薦水果還是橙子,他太喜歡這外表與味道都同樣美的水果了。

    他給三位“前線”的兄長發出了這樣的三條短信。

    “大哥,多吃橙子補充維生素!”

    “二哥,多吃橙子補充維生素!”

    “李大哥,多吃橙子補充維生素!”

    因為他相信,橙子還代表了自己,他就是那“內外兼休”的橙子。

    祝福和祈禱會隨著橙子從西安漂流到北京,帶給三位兄長無限的祝福和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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