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一年過去了。
過去的這一年對於程雪馨來說是極其充實的。有快樂，有痛苦，有滿足，有遺憾。這一年裏，他實現了自己許下的諾言，象郝聖對待自己那樣對待六個來自同一個地方的弟弟妹妹。做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
告訴他們怎樣適應與初中大相徑庭的高中學習與生活，尤其是在英語上可以親自給他們非常到位的輔導；如果學校的夥食吃膩了，帶他們去學校周邊他所去過的便宜幹淨味美的餐廳；在他們因為考試成績不理想或某個階段出現了退步而心情低落時給予他們真誠而溫暖的鼓勵，隨後幫助他們製訂出科學而合理的下一步學習計劃；教三個男孩踢足球，盡管自身水平有限，不過所擅長的推射，頭球，卡位，遠射等等也是教的有模有樣，身體素質最為出色的田楠還成為了班級足球隊的主力中後衛。
最令他滿意的是，他們沒有受到同學太多的排擠，這實在是太好了！
不過程雪馨並不知道他自己就是最主要的原因，他們的同學都認為，這幾個人和高二那個把講桌舉起來的二百五關係那麽好，誰如果惹了他們沒準哪天講桌就砸到誰頭上去了。他還以為是那六個人的力量比他一個人強大好多呢！
他把這件事情寫信告訴了郝聖和王子蕊，已經入伍一年的郝聖迴信說：“我為你驕傲，我為曾經對你好過而驕傲，你的所做所為讓你變的很偉大，讓我也變的很偉大，更不用說你哥哥了！”不過在信的結尾，郝聖再次強調：“我為你高興被你感動的同時也為你擔心，你還是那麽善良無私，我真的很擔心你不要因為你所做的這些事情被人利用了。擦亮你的眼睛，看清楚別人的內心，這樣才能保護好自己。差點忘了告訴你，我在部隊的春節聯歡會上表演了backstreet boys的〈〈as long as you love me〉〉，把他們都鎮了！你為我驕傲嗎？相信你一定會的！”
而他心愛的女朋友則給了他這樣的迴信：“聽你說你這樣做我非常吃驚，同時我更為你是我的男朋友而感到驕傲。原來隻知道你善良正義熱情，卻沒有想到你會這樣做。我想用＇偉大＇這個詞來形容你，也許我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很少有人能配的上這個詞，但是你能。但是請你為我也照顧好自己，不能光顧著關心別人就忽略了自己，我知道你有這種心態。此外，我還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鐵軍，他讓我迴信時告訴你，高中快過去一半了，時間越來越寶貴，你要把精力都放在自己的學習上。別為了幫助他們學習就忽略了自己的功課，這關係到你將來的前途，開不得玩笑。他說你不用常常去看他爸爸了，他的姥姥姥爺和爺爺奶奶都去世了，他爸爸已經沒有那麽沉重的經濟包袱了。還有兵兵也和我們在一起，那個家不需要你象過去那麽費心了。他還說他會永遠記住你為他的家庭所做的一切。”
在被窩裏打著手電看了王子蕊的來信，程雪馨才意識到確實因為幫助那幾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妹妹們而忽略了自己，比如，光顧帶著他們出去吃米線，牛奶三天都忘記喝了；還有，剛才給沈亮補完英語後沒有預習明天的課程就躺下了。不過沒關係，自己身體這麽好，頭腦這麽聰明，沒關係！他自負地想著。
而事實上，他的成績已經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退步，第一學期期末考試退居班級第八，年級第二十，又坐到了第二排。而且，非常別扭地與進步到班級第七名的秦磊民同桌了兩個多月。不過樂觀而自信的程雪馨相信，沒有多久他肯定還會迴來的。果然，第二學期期中考試他又殺迴了前六。
與秦磊民的關係可謂是外甥背後提燈籠——照舅（舊），處於非常微妙的一種狀態：相互敬佩又相互敵視著。
不過兩個人的學習成績比起各自的哥哥來說就有了不大不小的差距：兩個人都有些偏科，程雪馨因為初中時期和班主任與尖子生的較勁使得英語成績極為出色，思維性較強的物理相對偏弱，秦磊民和張鐵軍是一種類型，語言天賦差但是思維能力強，英語和語文總是及格線上徘徊，數理化則呱呱叫。不象各自的哥哥全麵而多點地開花。
兩個人實在是太能較勁了，最主要的就是學習和足球。
秦磊民從來沒有停止利用自己在一群踢足球的男生中的號召力試圖將程雪馨孤立，盡管他也從來沒有看到他想看到的：程雪馨為此而苦惱。而後來，程雪馨有了“弟弟妹妹”後，秦磊民突然變得那麽憤怒。這個混蛋居然會有自己的忠實簇擁，還和他那麽要好，對他那麽尊敬。
本來郝聖對程雪馨的關愛已經讓他嫉妒地快冒煙了，不但教踢球還拉到家裏吃飯。現在則更好，自己當上老大了！於是兩個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雖然再也沒有動過手，不過暗地裏已經打了無數次架了。
在旁觀者看來，簡直就象兩個女人爭風吃醋。
程雪馨度過了如此充實的一年，而他的家庭也發生了很多不小的事情。程天揚和潘娜因為無法調和的諸多矛盾分居了，程天揚搬到了幼兒園的辦公室，潘娜則因此每天晚上獨守空房。程雪嵩從上海醫科大學畢業後赴美，去了紐約的一所大學深造，程家的經濟實力完全可以滿足他的這個要求。程雪雷繼續著中國公安大學的學業，不過已經大三了，要去上海實習一年，隨後畢業接受統一分配。程雪薇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當年程雪嵩，現在王子蕊和張鐵軍就讀的那所外市的重點高中，一同被那所高中錄取的還有張鐵兵，他也和哥哥一樣為爸爸和九泉之下的媽媽爭了一口氣。
不過程雪薇對張鐵兵的錄取不以為然，“書呆子一個，就知道傻學！看我天天玩都比他高出十分。”程雪薇的確聰明，看一天書就能達到其他人看一周書的效果。
程雪馨對妹妹的傲慢很是看不慣，簡直一個“陰性秦磊民”！何況她所鄙視的是自己好朋友的弟弟，不過為了不惹麻煩，還是把嘴邊的話咽了迴去。
正如王子蕊的信裏所寫，張羽飛的父母和嶽父母在這幾年裏相繼離世，這帶給了他很大的打擊，可從另一方麵來說，也大大緩解了他沉重的經濟負擔，他可以把全部的收入供兩個兒子上學了。但是每天下班迴家後，麵對空曠的房間，也頓生淒涼之感：“小兒子也離家了，那麽關心自己心疼自己的雪馨來得也比去年少了。別奢求太多，那個孩子已經為自己做了那麽多，比親生兒子都強！人家也得努力學習考大學啊！”
這個世界真是包羅萬象，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誰都不會預料下一秒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1999.9.2.
傳說中的恐怖高三終於來臨，記得高二暑假，程雪馨與王子蕊達成共識，這一年就不要寫信了，時間實在是太寶貴了，直到現在才貼切地體會到什麽叫做一寸光陰一寸金了。兩人約定：高考結束後和鐵軍一起帶著叔叔和兵兵去爬泰山。
“真他媽的過癮！”程雪馨在操場上跑完了三千米，跑的汗流夾背，隨後衝了一個熱水澡，很舒服地罵到。
也許是高三來臨心裏太壓抑的緣故，也許是長期以來與周邊為敵的緣故，程雪馨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說話帶髒字了，盡管他自己也不喜歡這樣，但就是控製不住。算了，隨它去吧！也許過一段就好了。
不過鍛煉的確是必要的，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列寧說的一點不錯。昨天上午第二節課，一個女生流了鼻血，緊接著，晚自習上一個男生突然大口地嘔吐起來。班主任霍曉燕急得直跺腳：“戰爭還沒有開始你們就都不行了？！”
所以每天下午程雪馨都要跑上三千米，他可不想走出考場就進病房。
衝完澡去食堂吃飯，打好了飯菜，在大廳裏找了個位置坐下，都是大圓桌和折疊椅。細嚼慢咽，吃飯不能著急，否則身體也會出問題。
“你是雪馨哥吧！”坐在他旁邊的一個男孩子突然冒出一句。
“你是誰啊？”程雪馨似乎覺得在哪裏見過這個男孩，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我是梅卓啊！”
“梅卓？”程雪馨還是沒有想起來。
“我和你妹妹還有張鐵兵都是小學初中同學，我們都看過你出的板報，還有你表演的歌。張鐵兵說你是個特別好的人！”梅卓和張鐵兵的關係的確非常要好，和程雪薇就無話可說了，他對程雪薇的看法與當年程雪馨對班裏前三名的看法如出一轍。
“你是我妹妹和兵兵的同學啊！”程雪馨感到異常親切。
“對啊！”梅卓點點頭，“我也來這裏上高中了，步你的後塵！”
“太好了！我又有更多的親人了！”
“不隻是我，還有更多呢！你看看，他們都是。”梅卓把一桌的人都介紹給程雪馨，“鄭騫，李笑，王曉洋，邵蒙，林芳，鄭麗芸，朱英潔，加上我，五男三女。”
“你們好！”程雪馨快樂瘋了，他覺得自己是一個開拓者，一個先鋒，一個始祖，這麽多昔日的學弟學妹們都來了。你秦磊民縱有通天之術，能奈我何？
“學長好！”那八個人異口同聲。
“別叫我學長。”程雪馨現在終於體會了當初郝聖的感受，看來“學長”這個詞隻能做書麵語，用在口語裏實在是太別扭了。“就叫我程雪馨吧！或者什麽別的都行。”
“三哥行嗎？”那個叫王曉洋的說，“我們是你妹妹的同學，就隨她的叫法。”
“別別！我可不習慣。”說實話，程雪薇從來沒有叫過他一聲“三哥”，一直都用“喂！”“哎！”這樣的字眼來稱唿他。
“不討論這個問題了。”名叫林芳的女孩學著日本女人的樣子對著程雪馨行禮，“初次見麵，請多關照！”
所有人都笑了，現場的氛圍融洽極了。
這八個“弟弟妹妹”的到來，使得程雪馨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他認為自己有責任有義務地幫助他們，就象去年幫助田楠那六個“弟弟妹妹”一樣。
來自同一個公司的孩子，讓他心裏感到了親切。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因素，那就是，這兩年的下崗人員日益增多，這個公司也不例外。眼前這八個孩子裏的六個家裏都有人下崗，生活的艱辛讓本該無憂無率一心學習的他們感到了沉重，這個因素使得程雪馨對他們又平添了一份憐愛。
本來他已經開始了全力衝刺，可又不由自主地做起了和去年的此時所做的事情。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程雪馨會在時間這麽緊迫的高三居然還有心情幫助別人，田楠那六個人沒有想到，梅卓那八個人沒有想到，秦磊民更沒有想到，雖然他這個實力強勁的競爭對手已經不止一次地讓他目瞪口呆了，但是這一次卻帶給了他前所未有的震撼。
“瘋了！瘋了！這個神經病肯定是大腦缺氧！”秦磊民自言自語，不過心底卻升起一絲對這個死對頭的敬佩。
如果不是三年前程雪雷伸出的那一隻手，也許今天就不會有這種情況了。但還是那句老話：曆史沒有假設。
由於這八個高一新生把他們所受到來自學長的這份關愛大肆宣傳，向父母，向鄰居，向同學。作為他們的同學，程雪薇和張鐵兵很快就知道了。
“就他能耐！自以為是，還真把自己當成雷鋒了！”程雪薇的語氣一如既往地酸溜溜。
“哥，你勸勸雪馨哥哥吧！”張鐵兵拉住張鐵軍的胳膊，兄弟倆終於又在一個學校裏了，“他和你一樣明年就要高考了，這麽關鍵的時刻，哪還能分心呢？”
“是該勸勸他了，明天是周六，我迴家找他說。”張鐵軍麵色凝重。“哎！對了，你去幫我和你子蕊姐姐說一聲，讓她和我一起去。”
“恩！”
還是那條小河邊。
“你們倆一起找我啊？鐵軍，你的臉色怎麽那麽難看？”程雪馨看著好朋友和女朋友嚴肅的表情，感到莫名其妙。
“雪馨，你怎麽這麽傻！”王子蕊發話了。
“我不是傻，而是不能不管。”
“那你也得分時候啊？都火燒眉毛了，你還不著急？”張鐵軍說。“他們自己沒有父母，沒有老師，非得要你管！”
“他們中好幾個父母都下崗了，而且他們的老師都和趙陽一樣操蛋，隻他媽顧著好學生，他們都得不到老師的青睞。”程雪馨的髒話又憋不住了。
“那你就甘願犧牲自己這麽寶貴的時間！”王子蕊很激動。
“我相信自己，隻要努力學了，在任何幹擾下都能掌握知識。”
“胡說！誰敢說自己能百分百地發揮好？”張鐵軍看到好朋友滿不在乎，終於急了。
程雪馨看到好朋友為自己著急，終於被說動了，何況他說的是實話。盡管成績沒有退步，可是自己花在學習上的時間明顯少於其他同學。盡管他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可每當那幾個“弟弟妹妹”滿臉期待地前來向他求助時，他的心又軟了下來，放下手中的功課，為他們輔導起來。
“你要是狠不下心來，我去找他們說，讓他們別再來打擾你。”王子蕊說了。
“別，別，千萬別！”程雪馨太了解女朋友了，知道她肯定會言行一致。“放心吧！我去找他們說。”
“那你趕快啊！”張鐵軍說。
“恩！”突然程雪馨聞到了什麽氣味，“什麽味兒啊？鐵軍，你的衣服多長時間沒洗了，這麽大的汗味！”
“是啊！我都聞一路了！”王子蕊補充。
“時間太緊張了！”張鐵軍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迴去洗，走吧子蕊！要不然趕不上迴去的火車了。”
“我們走了雪馨，你也趕快迴去看書吧！”二人匆匆離去。
“你不去看看你爸爸？”程雪馨對著遠去的張鐵軍喊。
“不了，我要迴去學習，這次要不是為了你我都不迴來了。”張鐵軍頭也不迴。
得知好朋友專門為自己迴來，緊張地連衣服都顧不上洗卻為了自己迴來，還有親愛的子蕊……程雪馨的心裏感動異常，終於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迴到學校，程雪馨召集了高二那六個弟弟妹妹和高一那八個弟弟妹妹來到操場上，他要開一個“會議”。
“是這樣的。我快高考了，時間很緊迫，你們到了高三就會明白我此時此刻的心情。所以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對你們。”程雪馨做了這樣的開場白。
“什麽請求？”田楠問。
“以後如果你們有了什麽問題，就別再來找我了，去找他們。”程雪馨對著高一的八個人說，手指著高二的那六個。
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一種不情願的表情，當年的他們還都是孩子。原來程雪馨對他們實在是太好了，幫他們料理生活，給他們輔導英語，還教他們踢球。這麽好的一個學長突然間就不管自己了，真的難以接受，特別是高二的六個，本來還在接受著這個學長的幫助，轉眼間學長不但不管他們，還要讓他們去幫助更小的“弟弟妹妹”。
“誰都接受過別人的幫助，誰也都應該去幫助別人。何況，我也想用高考的好成績給你們帶個好頭，從而給予你們信心。”看到他們都不說話，程雪馨自己接著說。
“我希望你們都能夠象我對待你們那樣對待後來的弟弟妹妹們！並把這份關愛一屆一屆地傳下去！讓他們這裏的人看看，我們是團結的一體！誰也別想象現在這樣不把我們當迴事！我更希望我在高考中開的好頭也能帶動你們，從而使得每一個來這裏上學的我們公司的孩子都能成功！”他說著說著激動起來，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美好憧憬。
“我明白了！”梅卓接了口，很顯然，他被說動了。其餘人紛紛響應。
“沒問題！”“我會的！”“相信你！”“好好考試吧！”“……”程雪馨聽到了這些響應，覺得自己得到了支持和理解，更覺得他把郝聖對他的關愛傳播開來而激動萬分。他就是這樣：理想主義者，樂觀主義者。
後來事實證明他們的響應隻不過是在放屁而已：他們不但沒有按照程雪馨的意願去做，反而互相猜疑，並還對程雪馨的“突然撒手不管”產生了意見，因為他們都懷疑其中有人把這位善良熱心的學長惹煩了，他才這樣做。
加上一些外界因素，終於做出了一件讓程雪馨傷透心的事情，並最終導致了他在高考中的失常發揮。
看來人和人確實不一樣。
過去的這一年對於程雪馨來說是極其充實的。有快樂，有痛苦，有滿足，有遺憾。這一年裏，他實現了自己許下的諾言，象郝聖對待自己那樣對待六個來自同一個地方的弟弟妹妹。做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
告訴他們怎樣適應與初中大相徑庭的高中學習與生活，尤其是在英語上可以親自給他們非常到位的輔導；如果學校的夥食吃膩了，帶他們去學校周邊他所去過的便宜幹淨味美的餐廳；在他們因為考試成績不理想或某個階段出現了退步而心情低落時給予他們真誠而溫暖的鼓勵，隨後幫助他們製訂出科學而合理的下一步學習計劃；教三個男孩踢足球，盡管自身水平有限，不過所擅長的推射，頭球，卡位，遠射等等也是教的有模有樣，身體素質最為出色的田楠還成為了班級足球隊的主力中後衛。
最令他滿意的是，他們沒有受到同學太多的排擠，這實在是太好了！
不過程雪馨並不知道他自己就是最主要的原因，他們的同學都認為，這幾個人和高二那個把講桌舉起來的二百五關係那麽好，誰如果惹了他們沒準哪天講桌就砸到誰頭上去了。他還以為是那六個人的力量比他一個人強大好多呢！
他把這件事情寫信告訴了郝聖和王子蕊，已經入伍一年的郝聖迴信說：“我為你驕傲，我為曾經對你好過而驕傲，你的所做所為讓你變的很偉大，讓我也變的很偉大，更不用說你哥哥了！”不過在信的結尾，郝聖再次強調：“我為你高興被你感動的同時也為你擔心，你還是那麽善良無私，我真的很擔心你不要因為你所做的這些事情被人利用了。擦亮你的眼睛，看清楚別人的內心，這樣才能保護好自己。差點忘了告訴你，我在部隊的春節聯歡會上表演了backstreet boys的〈〈as long as you love me〉〉，把他們都鎮了！你為我驕傲嗎？相信你一定會的！”
而他心愛的女朋友則給了他這樣的迴信：“聽你說你這樣做我非常吃驚，同時我更為你是我的男朋友而感到驕傲。原來隻知道你善良正義熱情，卻沒有想到你會這樣做。我想用＇偉大＇這個詞來形容你，也許我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很少有人能配的上這個詞，但是你能。但是請你為我也照顧好自己，不能光顧著關心別人就忽略了自己，我知道你有這種心態。此外，我還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鐵軍，他讓我迴信時告訴你，高中快過去一半了，時間越來越寶貴，你要把精力都放在自己的學習上。別為了幫助他們學習就忽略了自己的功課，這關係到你將來的前途，開不得玩笑。他說你不用常常去看他爸爸了，他的姥姥姥爺和爺爺奶奶都去世了，他爸爸已經沒有那麽沉重的經濟包袱了。還有兵兵也和我們在一起，那個家不需要你象過去那麽費心了。他還說他會永遠記住你為他的家庭所做的一切。”
在被窩裏打著手電看了王子蕊的來信，程雪馨才意識到確實因為幫助那幾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妹妹們而忽略了自己，比如，光顧帶著他們出去吃米線，牛奶三天都忘記喝了；還有，剛才給沈亮補完英語後沒有預習明天的課程就躺下了。不過沒關係，自己身體這麽好，頭腦這麽聰明，沒關係！他自負地想著。
而事實上，他的成績已經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退步，第一學期期末考試退居班級第八，年級第二十，又坐到了第二排。而且，非常別扭地與進步到班級第七名的秦磊民同桌了兩個多月。不過樂觀而自信的程雪馨相信，沒有多久他肯定還會迴來的。果然，第二學期期中考試他又殺迴了前六。
與秦磊民的關係可謂是外甥背後提燈籠——照舅（舊），處於非常微妙的一種狀態：相互敬佩又相互敵視著。
不過兩個人的學習成績比起各自的哥哥來說就有了不大不小的差距：兩個人都有些偏科，程雪馨因為初中時期和班主任與尖子生的較勁使得英語成績極為出色，思維性較強的物理相對偏弱，秦磊民和張鐵軍是一種類型，語言天賦差但是思維能力強，英語和語文總是及格線上徘徊，數理化則呱呱叫。不象各自的哥哥全麵而多點地開花。
兩個人實在是太能較勁了，最主要的就是學習和足球。
秦磊民從來沒有停止利用自己在一群踢足球的男生中的號召力試圖將程雪馨孤立，盡管他也從來沒有看到他想看到的：程雪馨為此而苦惱。而後來，程雪馨有了“弟弟妹妹”後，秦磊民突然變得那麽憤怒。這個混蛋居然會有自己的忠實簇擁，還和他那麽要好，對他那麽尊敬。
本來郝聖對程雪馨的關愛已經讓他嫉妒地快冒煙了，不但教踢球還拉到家裏吃飯。現在則更好，自己當上老大了！於是兩個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雖然再也沒有動過手，不過暗地裏已經打了無數次架了。
在旁觀者看來，簡直就象兩個女人爭風吃醋。
程雪馨度過了如此充實的一年，而他的家庭也發生了很多不小的事情。程天揚和潘娜因為無法調和的諸多矛盾分居了，程天揚搬到了幼兒園的辦公室，潘娜則因此每天晚上獨守空房。程雪嵩從上海醫科大學畢業後赴美，去了紐約的一所大學深造，程家的經濟實力完全可以滿足他的這個要求。程雪雷繼續著中國公安大學的學業，不過已經大三了，要去上海實習一年，隨後畢業接受統一分配。程雪薇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當年程雪嵩，現在王子蕊和張鐵軍就讀的那所外市的重點高中，一同被那所高中錄取的還有張鐵兵，他也和哥哥一樣為爸爸和九泉之下的媽媽爭了一口氣。
不過程雪薇對張鐵兵的錄取不以為然，“書呆子一個，就知道傻學！看我天天玩都比他高出十分。”程雪薇的確聰明，看一天書就能達到其他人看一周書的效果。
程雪馨對妹妹的傲慢很是看不慣，簡直一個“陰性秦磊民”！何況她所鄙視的是自己好朋友的弟弟，不過為了不惹麻煩，還是把嘴邊的話咽了迴去。
正如王子蕊的信裏所寫，張羽飛的父母和嶽父母在這幾年裏相繼離世，這帶給了他很大的打擊，可從另一方麵來說，也大大緩解了他沉重的經濟負擔，他可以把全部的收入供兩個兒子上學了。但是每天下班迴家後，麵對空曠的房間，也頓生淒涼之感：“小兒子也離家了，那麽關心自己心疼自己的雪馨來得也比去年少了。別奢求太多，那個孩子已經為自己做了那麽多，比親生兒子都強！人家也得努力學習考大學啊！”
這個世界真是包羅萬象，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誰都不會預料下一秒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1999.9.2.
傳說中的恐怖高三終於來臨，記得高二暑假，程雪馨與王子蕊達成共識，這一年就不要寫信了，時間實在是太寶貴了，直到現在才貼切地體會到什麽叫做一寸光陰一寸金了。兩人約定：高考結束後和鐵軍一起帶著叔叔和兵兵去爬泰山。
“真他媽的過癮！”程雪馨在操場上跑完了三千米，跑的汗流夾背，隨後衝了一個熱水澡，很舒服地罵到。
也許是高三來臨心裏太壓抑的緣故，也許是長期以來與周邊為敵的緣故，程雪馨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說話帶髒字了，盡管他自己也不喜歡這樣，但就是控製不住。算了，隨它去吧！也許過一段就好了。
不過鍛煉的確是必要的，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列寧說的一點不錯。昨天上午第二節課，一個女生流了鼻血，緊接著，晚自習上一個男生突然大口地嘔吐起來。班主任霍曉燕急得直跺腳：“戰爭還沒有開始你們就都不行了？！”
所以每天下午程雪馨都要跑上三千米，他可不想走出考場就進病房。
衝完澡去食堂吃飯，打好了飯菜，在大廳裏找了個位置坐下，都是大圓桌和折疊椅。細嚼慢咽，吃飯不能著急，否則身體也會出問題。
“你是雪馨哥吧！”坐在他旁邊的一個男孩子突然冒出一句。
“你是誰啊？”程雪馨似乎覺得在哪裏見過這個男孩，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我是梅卓啊！”
“梅卓？”程雪馨還是沒有想起來。
“我和你妹妹還有張鐵兵都是小學初中同學，我們都看過你出的板報，還有你表演的歌。張鐵兵說你是個特別好的人！”梅卓和張鐵兵的關係的確非常要好，和程雪薇就無話可說了，他對程雪薇的看法與當年程雪馨對班裏前三名的看法如出一轍。
“你是我妹妹和兵兵的同學啊！”程雪馨感到異常親切。
“對啊！”梅卓點點頭，“我也來這裏上高中了，步你的後塵！”
“太好了！我又有更多的親人了！”
“不隻是我，還有更多呢！你看看，他們都是。”梅卓把一桌的人都介紹給程雪馨，“鄭騫，李笑，王曉洋，邵蒙，林芳，鄭麗芸，朱英潔，加上我，五男三女。”
“你們好！”程雪馨快樂瘋了，他覺得自己是一個開拓者，一個先鋒，一個始祖，這麽多昔日的學弟學妹們都來了。你秦磊民縱有通天之術，能奈我何？
“學長好！”那八個人異口同聲。
“別叫我學長。”程雪馨現在終於體會了當初郝聖的感受，看來“學長”這個詞隻能做書麵語，用在口語裏實在是太別扭了。“就叫我程雪馨吧！或者什麽別的都行。”
“三哥行嗎？”那個叫王曉洋的說，“我們是你妹妹的同學，就隨她的叫法。”
“別別！我可不習慣。”說實話，程雪薇從來沒有叫過他一聲“三哥”，一直都用“喂！”“哎！”這樣的字眼來稱唿他。
“不討論這個問題了。”名叫林芳的女孩學著日本女人的樣子對著程雪馨行禮，“初次見麵，請多關照！”
所有人都笑了，現場的氛圍融洽極了。
這八個“弟弟妹妹”的到來，使得程雪馨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他認為自己有責任有義務地幫助他們，就象去年幫助田楠那六個“弟弟妹妹”一樣。
來自同一個公司的孩子，讓他心裏感到了親切。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因素，那就是，這兩年的下崗人員日益增多，這個公司也不例外。眼前這八個孩子裏的六個家裏都有人下崗，生活的艱辛讓本該無憂無率一心學習的他們感到了沉重，這個因素使得程雪馨對他們又平添了一份憐愛。
本來他已經開始了全力衝刺，可又不由自主地做起了和去年的此時所做的事情。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程雪馨會在時間這麽緊迫的高三居然還有心情幫助別人，田楠那六個人沒有想到，梅卓那八個人沒有想到，秦磊民更沒有想到，雖然他這個實力強勁的競爭對手已經不止一次地讓他目瞪口呆了，但是這一次卻帶給了他前所未有的震撼。
“瘋了！瘋了！這個神經病肯定是大腦缺氧！”秦磊民自言自語，不過心底卻升起一絲對這個死對頭的敬佩。
如果不是三年前程雪雷伸出的那一隻手，也許今天就不會有這種情況了。但還是那句老話：曆史沒有假設。
由於這八個高一新生把他們所受到來自學長的這份關愛大肆宣傳，向父母，向鄰居，向同學。作為他們的同學，程雪薇和張鐵兵很快就知道了。
“就他能耐！自以為是，還真把自己當成雷鋒了！”程雪薇的語氣一如既往地酸溜溜。
“哥，你勸勸雪馨哥哥吧！”張鐵兵拉住張鐵軍的胳膊，兄弟倆終於又在一個學校裏了，“他和你一樣明年就要高考了，這麽關鍵的時刻，哪還能分心呢？”
“是該勸勸他了，明天是周六，我迴家找他說。”張鐵軍麵色凝重。“哎！對了，你去幫我和你子蕊姐姐說一聲，讓她和我一起去。”
“恩！”
還是那條小河邊。
“你們倆一起找我啊？鐵軍，你的臉色怎麽那麽難看？”程雪馨看著好朋友和女朋友嚴肅的表情，感到莫名其妙。
“雪馨，你怎麽這麽傻！”王子蕊發話了。
“我不是傻，而是不能不管。”
“那你也得分時候啊？都火燒眉毛了，你還不著急？”張鐵軍說。“他們自己沒有父母，沒有老師，非得要你管！”
“他們中好幾個父母都下崗了，而且他們的老師都和趙陽一樣操蛋，隻他媽顧著好學生，他們都得不到老師的青睞。”程雪馨的髒話又憋不住了。
“那你就甘願犧牲自己這麽寶貴的時間！”王子蕊很激動。
“我相信自己，隻要努力學了，在任何幹擾下都能掌握知識。”
“胡說！誰敢說自己能百分百地發揮好？”張鐵軍看到好朋友滿不在乎，終於急了。
程雪馨看到好朋友為自己著急，終於被說動了，何況他說的是實話。盡管成績沒有退步，可是自己花在學習上的時間明顯少於其他同學。盡管他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可每當那幾個“弟弟妹妹”滿臉期待地前來向他求助時，他的心又軟了下來，放下手中的功課，為他們輔導起來。
“你要是狠不下心來，我去找他們說，讓他們別再來打擾你。”王子蕊說了。
“別，別，千萬別！”程雪馨太了解女朋友了，知道她肯定會言行一致。“放心吧！我去找他們說。”
“那你趕快啊！”張鐵軍說。
“恩！”突然程雪馨聞到了什麽氣味，“什麽味兒啊？鐵軍，你的衣服多長時間沒洗了，這麽大的汗味！”
“是啊！我都聞一路了！”王子蕊補充。
“時間太緊張了！”張鐵軍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迴去洗，走吧子蕊！要不然趕不上迴去的火車了。”
“我們走了雪馨，你也趕快迴去看書吧！”二人匆匆離去。
“你不去看看你爸爸？”程雪馨對著遠去的張鐵軍喊。
“不了，我要迴去學習，這次要不是為了你我都不迴來了。”張鐵軍頭也不迴。
得知好朋友專門為自己迴來，緊張地連衣服都顧不上洗卻為了自己迴來，還有親愛的子蕊……程雪馨的心裏感動異常，終於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迴到學校，程雪馨召集了高二那六個弟弟妹妹和高一那八個弟弟妹妹來到操場上，他要開一個“會議”。
“是這樣的。我快高考了，時間很緊迫，你們到了高三就會明白我此時此刻的心情。所以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對你們。”程雪馨做了這樣的開場白。
“什麽請求？”田楠問。
“以後如果你們有了什麽問題，就別再來找我了，去找他們。”程雪馨對著高一的八個人說，手指著高二的那六個。
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一種不情願的表情，當年的他們還都是孩子。原來程雪馨對他們實在是太好了，幫他們料理生活，給他們輔導英語，還教他們踢球。這麽好的一個學長突然間就不管自己了，真的難以接受，特別是高二的六個，本來還在接受著這個學長的幫助，轉眼間學長不但不管他們，還要讓他們去幫助更小的“弟弟妹妹”。
“誰都接受過別人的幫助，誰也都應該去幫助別人。何況，我也想用高考的好成績給你們帶個好頭，從而給予你們信心。”看到他們都不說話，程雪馨自己接著說。
“我希望你們都能夠象我對待你們那樣對待後來的弟弟妹妹們！並把這份關愛一屆一屆地傳下去！讓他們這裏的人看看，我們是團結的一體！誰也別想象現在這樣不把我們當迴事！我更希望我在高考中開的好頭也能帶動你們，從而使得每一個來這裏上學的我們公司的孩子都能成功！”他說著說著激動起來，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美好憧憬。
“我明白了！”梅卓接了口，很顯然，他被說動了。其餘人紛紛響應。
“沒問題！”“我會的！”“相信你！”“好好考試吧！”“……”程雪馨聽到了這些響應，覺得自己得到了支持和理解，更覺得他把郝聖對他的關愛傳播開來而激動萬分。他就是這樣：理想主義者，樂觀主義者。
後來事實證明他們的響應隻不過是在放屁而已：他們不但沒有按照程雪馨的意願去做，反而互相猜疑，並還對程雪馨的“突然撒手不管”產生了意見，因為他們都懷疑其中有人把這位善良熱心的學長惹煩了，他才這樣做。
加上一些外界因素，終於做出了一件讓程雪馨傷透心的事情，並最終導致了他在高考中的失常發揮。
看來人和人確實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