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純到許楠家的時候,11點10分。許楠也剛迴來不久,和她媽媽倆人,在大客廳的一頭兒,談論今年春晚上的幾首新曲子;鄺鎮揚也剛從機場把父母接到,自己還在樓上給幾個工頭打電話確定年後要開工的工程;二老坐在居中的皮沙發上看大屏幕上放的春晚,敘雅在一邊坐著,給奶奶剝瓜子仁。

    蘇純一進來,看見老太太的臉色,及母親姐姐在一邊旁若無人地打著拍子說非專業人士聽不懂的音樂學術大詞……心裏就暗自歎了口氣。這會兒許楠看見了她,立刻跑過來,“純,廚房裏有你最喜歡的桂花酒釀湯圓,肉餡蘇式月餅,媽媽從下午就準備……”

    蘇純再度在心裏歎氣,一邊兒衝鄺家二老恭恭敬敬地拜年,祝伯父伯母身體康健,平安順利,把稻香村裝的傳統點心匣子送上來,再就著點心的吉利名把過年的吉利話說了,再從手提袋裏,把燕窩和阿膠,笑道,“這是我們婦科主任也有時用的。難說多有用,但是橫豎沒有壞處。是真東西,對上了些年紀的人,其實總比吃市麵流行的什麽保健品更好。”又看了許楠一眼,“我姐說,她去年弄的那個木瓜燕窩盅,您說很好。”

    許楠動了動嘴唇,終於還是低下頭沒說話,老太太本來從唯一的孫兒意外之後,就一直身體不好情緒極壞,一進門看見許楠,她隻蚊子聲地叫了聲爸媽,更蚊子聲地道了過年好之後,就鑽進廚房,而她媽根本就沒有出來,老太太得心情簡直就壞到了極點。若不是大過年的,‘失和’不吉利,恐怕就要發作;總算被蘇純乖巧地又是吉利話又是算得精心的禮物哄得,臉色稍和,謝了她,把禮物放在一邊,瞧著蘇純道,“什麽身體康健,平安,我都不在乎了。這就立刻折壽去見鄺家祖宗,能換個孫子來,我都含笑。聽鎮揚說,你現在是最好的醫院的婦產科大夫,你倒給我說說,小楠這情形,什麽時候能要上孩子?”

    許楠才要說話,被蘇純使眼色製止,坐在老太太身邊道,“伯母,現在試管技術越來越好了。我姐姐也年輕,不在乎多等半年一年。這才流產了一次,身體條件不好,縱懷上,怕還不踏實,縱懷住,雖從醫學科學上講,也沒什麽不好,可是我知道老派人,總想著大人身體越好,孩子胎裏帶來的營養越多,越健康。”

    許楠垂下眼皮,不想再聽,自己轉身走了,老太太倒也沒有在意,隻聽著蘇純半真半假卻極誠懇地敷衍;許楠媽媽從來對這個一臉威儀,對自己女兒實在算不上友善的老太太,沒有半絲好感,根本不想跟她說話,幹脆對女兒說了一聲,

    到院子裏打電話去了,許楠自己無聊地往樓上走,正逢鄺鎮揚下來,拉著她手道,“怎麽?是爸爸媽媽又提孩子的事了?”

    許楠扁扁嘴,低聲道,“鎮揚,你知道,這……”

    “我知道我知道,”鄺鎮揚撫摸她頭發,在她腦門上親了一下,想了想,往樓梯下看,見自己父母挺認真地圍著蘇純問這問那,而蘇純也沒見半分不耐煩,想了想,摟著許楠肩膀道,“小楠,你來,我前倆天去廣東那邊查工程,得了幾顆極上乘的珍珠,你來看看,是作個項鏈墜子,還是穿對耳環。”

    許楠瞧瞧他,“這東西是又有好兆頭嗎?”她歎了口氣,“鎮揚,你看,我又不是沒有努力。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其實,我也知道你家,定要個傳宗接代的男孫,我也想了,這也是對的,要不,咱們還是離婚……”

    “你胡說八道什麽?”鄺鎮揚沉下臉來喝斥,隨即又摟緊她道,“小楠,你把我當什麽了?我早說了,你是鄺太太,便算這輩子連個女兒也生不出,那也是鄺太太。別再跟我說什麽離婚的鬼話。”

    許楠沉默著,半晌才道,“但是你確實特想要個孩子的。我真不清楚,我能生不能。秦教授也不說準話,她一年之內也不肯給我做試管。”

    “你的身體當然最要緊。”鄺鎮揚拉著她往上走,“我正要與你商量個折衷的辦法。”

    許楠不解地望著他,被他拉進臥室坐下了,鄺鎮揚把包括那幾顆珍珠在內的若幹禮物,水晶的小貓,工藝的娃娃,竹編的長串竹籃,一一地給她拿出來,許楠臉上微現笑容,把那工藝娃娃托在手裏,打量著鄺鎮揚問,“這個我送給小平安行麽?”

    鄺鎮揚一愣,隨即笑道,“你有這個愛心,那沒有什麽不好。這也是給我們積福。小楠啊,我看你對那孩子的樣子,就覺得,你一定能當個好母親。孩子一定能給你帶來快樂。”

    許楠怔怔地,半晌沒有說話,鄺鎮揚又道,“這真的也不隻是為我。我父母是為了給鄺家傳宗接代,我卻也考慮你。所以,我最近……嗯,最近我去諮詢了些人,我想,小楠,再自己有孩子之前,咱們收養一個,按老話講,我們老家,多是一致坐不住孩子的夫妻,要了個孩子來,後麵的弟弟妹妹,成串地來了。”

    “要個?”許楠愣了半天,“我們去孤兒院登記嗎?”

    鄺鎮揚搖頭,“那裏的孩子都太大。我們要,就從繈褓裏就抱來,從繈褓裏就認定你是他媽。”

    “可是

    ……”許楠茫然地,心裏本能地又是有些渴望,又是有些抵觸,忽然想起來道,“可是,你不是說,要來的孩子,不知道性情麽?而且,你……你爸爸媽媽,肯定是在乎你家的血脈,以前我曾經說……”

    “以前是以前。以前,不知道你身體這麽不好。那是我不對。”鄺鎮揚親吻著她的脖子,“我會查清楚孩子的父母。隻要錢用到,現在有的是懷了孩子並不想要的,我們有的選。你不用管這事,隻要訂下來人,我自然會做好安排,到時候,差不多時候,我把你帶到國外,然後再帶著你和孩子一起迴來。小楠,我一切都會安排好。”

    鄺鎮揚與許楠一起下樓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二點。蘇純許楠的媽媽已經從院子裏迴來,站在門口處看著電視----現在電視裏唱歌的那個歌手,以前也唱過不少她寫的歌。鄺家老太太還在跟蘇純追問試管嬰兒的事宜,聽說一般試管都能得雙胞胎,還有可以選男女的技術,老太太多日來一直陰沉的臉色見了曙光,看見鄺鎮揚和許楠走過來,把孫女敘雅給她剝的一盤子臻子仁,花生仁送到許楠跟前,笑嗬嗬地道,“來,來,過年得吃些幹果。花生花生,這是好兆頭。”

    許楠看看鄺鎮揚,不太情願地捏起來一顆花生,卻也隻放在手心裏攥著,拽了拽蘇純的衣角,低聲道,“我們給媽媽看看,我改編的小飛象的木偶戲的歌詞。這是我要專門給小平安的。”

    蘇純跟著許楠,從鄺老太太身邊走開----這時鄺鎮揚終於接替她來聽老太太關於未來孫兒的叨念,蘇純母女三個坐在房間一角的轉交沙發上,許楠低聲地試唱一段自己寫的歌詞,媽媽聽了一遍,把倆小節加了休止符,且建議許楠,可以更加活潑;蘇純一貫對歌舞沒有什麽興致,這會兒也沒有其他的事,凝神聽下來那歌詞串起來的故事,竟是呆了。

    從前有個馬戲團,周遊各地去表演;

    象女士有了個小跟班,

    她的兒子小象,出生在陽光明媚的這一天;

    小象淘氣又聰明,

    跑來跑去玩兒的歡,

    隻是耳朵太大了,

    一跤一跤把它絆;

    旁邊的小孩兒大聲笑,

    木棍果皮丟向他,

    叫他是個小笨蛋;

    哦,哦,哦,

    不止是個小笨蛋,

    耳朵大大太奇怪,

    原來是個小怪胎!

    ……

    這隻有著一雙超大耳朵的小象,因為這雙超大的耳朵,成了馬戲團其他動物,看馬戲的淘氣孩子,嘲笑和欺負的對象。愛子心切的母大象,生氣了,她控製不住自己的憤怒,用鼻子吸起水,狠狠地教訓了那些,欺負小象的惡作劇的家夥們。

    馬戲團的團長因為象媽媽得罪了觀眾,非常生氣,把象媽媽關了起來;她不能再參加表演,象媽媽更生氣了,她甩動鼻子,用粗壯的大腿打破窗戶,於是,馬戲團團長,用了最粗的鐵鏈,把她徹底地綁了起來。

    小象,看不見媽媽了。

    小象沒有朋友,沒有親人,隻有一雙惹麻煩的大耳朵,他自己一個,在馬戲團的一角躲著,想著媽媽流眼淚。

    他想做個有朋友的小象;

    他想念媽媽;

    他想象馬戲團其他的小動物一樣,上台表演節目。

    小象小象!

    他聽見有個聲音在叫他,

    四處找,看不見。

    小象小象!

    聲音更近了,原來是小老鼠!

    象們都最討厭也最怕的老鼠!

    小老鼠說,小象,我們一起玩兒吧!

    可是小象卻很高興有人來找他,他要與小老鼠,做朋友。

    小老鼠和小象,一起玩耍,小老鼠還打聽到了關著象媽媽的地方。他帶著小象來到門外,可是鐵鏈綁住了象媽媽,門擋住了小象,小象看不到媽媽。這時候,小老鼠有個好主意,他讓象媽媽把長長的鼻子伸出來,長鼻子好像溫柔的手一樣,撫摸著小象的頭頂,小象又被媽媽親愛地撫摸了,他覺得心裏好多了!

    小老鼠帶著小象每天去看象媽媽,小象對小老鼠說,我也想去表演節目,我能表演好,我要做個好演員,要讓觀眾喜歡,要讓馬戲團其他的動物喜歡,我做個好演員,我媽媽一定會開心的,也許,團長就把媽媽,放出來了。

    ……

    “我其實,我想我其實,一直,是希望我能給她的生活帶來改變。我這樣希望。我恨努力,我甚至下意識地希望我的優秀和成績,終於使得我的生父看重……於是,我可以給她一些什麽。”

    “但是,我輸了。”

    那一天,淩遠對她說過的過往,這時,在許楠在唱講這個準備給小平安聽得故事的時候,反反複複,反反複複地在蘇純耳邊迴蕩。

    為什麽不放棄小平安?

    為什麽不放棄小平安?

    為什麽不能放棄他呢?

    “我想給他和他的父母一個機會……”

    那一天,手術之前,在小平安的病房外,淩遠對她,說的那些話。

    他到底是說給平安?還是說給自己?

    “姐姐,媽媽,我要……”蘇純在許楠與媽媽討論某一個音符後麵是否要複點的時候,對她們道,“我有件急事,必須得迴趟醫院。”

    她說著就站起來,抓著自己的外套與包,就跑了出去。

    許楠在後麵喊,“純,你等等,現在打不到車,我開車送你去。”

    “不用。”蘇純已經跑出了門,以中學時代在田徑隊拿名次的速度,衝向了地鐵,趕上了除夕夜的最後一班地鐵。

    地鐵很空曠,甚少有人,在這個時間,不再家裏,與家人共度。

    很快到站,她一邊一步4個台階地從地下上到路麵,一麵撥了淩遠的號碼。

    “蘇純?”他的聲音卻不是特別意外,接著問道,“你在外麵?”

    這時已近12點,蘇純身周的爆竹聲響,已經此起彼伏。

    “你在做什麽?”她問。

    “剛才在看高價門診那邊病房設計的投標文件。還有心外科也申請按普外科的病房管理模式,把部分住院檢查挪到住院前,門診做,提高病房利用率。但是病種不同,不能照搬,我需要細過他們的門診和病房的數據;我的秘書是頭豬,”淩遠長歎一聲,“這不知道什麽人收進來的。醫院裏,除了臨床一線,別處都是舒服閑差,可以舒舒服服地拿科室平均獎金。我年後就要裁一批,整一批,臨床一線不養豬,別處也不能給我養豬。”

    “你的除夕夜,就在看資料裏過了?”

    “剛才護士找我,說嚴斌問,有沒有可能,帶小平安在院子裏看看放煙花。值班大夫不大敢作主,請示我。他現在情況還不錯,恰好我在,陪在旁邊的話,沒有問題。我也去活動活動筋骨,我帶他上天台看好了。”

    “春節愉快。”蘇純說了句很俗氣的祝詞,然後微笑,“明年,一定會更好一些。”

    “借你吉言。”淩遠歎了口氣,“把李波給我克隆兩個就好了。一個做臨床,一個總管各項項目。其實我更需要李波來管事,但是他自己,還是更喜歡做外科大夫。我想,我也不好真那麽霸道,太強人所難

    了。再說,過了年,韋天舒要走了,周明還得在德國有半年,至少這半年,普外也隻有李波能把這個空添上。”

    “也許明年就有其他能幹的人了。”

    “你嗎?”淩遠半開玩笑地道,“你倒真的是在管理上大有潛力。再曆煉幾年,也許等我卸任了,能是下一任院長的得力助手。”

    “我能隻效忠你嗎?主公若真告老還鄉了,我陪主公種田去。”

    “喲,真不枉了我悉心栽培你。”淩遠哈哈大笑,少有的愉悅聲調,“感動得我都要流眼淚了。”

    ……

    差3分鍾12點,鞭炮聲更急,蘇純已經看見了醫院急診的巨大紅十字。

    許楠的如天籟般的聲音,仿佛在耳邊繼續說唱著小飛象的故事。

    小飛象好努力地想去工作。

    馬戲團的團長,讓他表演一個小寶寶。他乖乖地被裝扮成奇怪的樣子。他想做個好演員。

    可是,原來,他們把他扮成了一個小醜……

    小飛象真傷心,他哭了。它什麽時候,才能做個觀眾喜歡,讓媽媽開心和驕傲的,小象呢?

    12點整,鍾聲敲響的同時,爆竹聲震天價響,五彩煙花衝天而起。

    蘇純站在醫院樓頂天台的玻璃門後。天台上,嚴斌與護士站在一旁,淩遠將小平安,扛在肩膀上,指點著遠處的焰火。透過玻璃窗,蘇純看見那孩子的側臉,頭一次,看見他笑得這樣的開心。而焰火的光,讓他一貫蠟黃的臉,仿佛也有了色彩。

    為什麽不放棄平安?

    這個經曆了這麽多的痛苦,搶救,花費如此大的力氣---尤其是淩遠的近乎殫精竭智的努力的病孩子,一個永遠也不可能完全健康,人生中必然麵對著無窮問題的孩子。

    值得嗎?

    蘇純曾經肯定地覺得,太不值得了,那是他於人於己不夠冷靜理智的錯誤選擇。

    然而此時,她隻覺得,即使知道這孩子就要在明天死去,便就為了今夜的煙花,便就為了今夜這個每個孩子都有,他卻也許自懂事起再也沒有過的快樂,便就為了讓這個孩子在生命中,也曾擁有過這樣的笑容,就值得那16小時的手術,就值得這前前後後的一切。

    你知道我喜歡你。

    但是你不知道,就從我看見了璀璨煙花之中,這小孩臉上的笑容的這個瞬間,我,愛上了你。

    我從小到大,不能想象自己會有的愛。

    其實你不知道,你已經創造了奇跡。你讓他有了這樣的笑容,你讓我,有了這樣的愛。

    煙花過後,淩遠將平安放下來,才要交給護士送他迴病房,他卻抓著淩遠的手說,“謝謝你。能再有一個要求嗎?”

    嚴斌本想阻止,卻沒有出口,猛然發覺,這其實是這對父母都極少會提任何要求的孩子,頭一次,對一個並不熟悉的外人,提出要求。

    “什麽要求?”

    “你聽我講個故事好麽?”小平安熱切地看著他,“特別好的故事。小人魚講過的故事。她以後還會做成木偶戲。他說我好了之後,會帶我一起,去給其他的小孩子表演。”

    “哦?”淩遠點頭,“好。迴去病房,你給我講。不過不可以太長。1點鍾之前,你必須睡覺了。”

    “一定的。”小平安仰頭瞧著他,“我喜歡你。我特別喜歡你。”然後又想了想,認真說道,“像喜歡小人魚一樣喜歡你。”

    這一連串的,充滿了真誠的開心的孩子氣的‘喜歡’,出自這個平時沉默的被疾病糾纏折磨,多少次處於生死邊緣的早熟的孩子之口,居然讓淩遠眼睛一熱。他再度把他抱了起來,

    “好吧,那我們快一點迴去,你來講你的故事。”

    普外科特護病房。

    小平安躺在床上,左手背上,又紮上了輸液的針,身上,也又連上了血壓心跳監護儀器。

    但是這些,在這個晚上,都沒有讓他顯得像平時那樣懨懨的,都沒有影響了他臉上的神采。

    故事已經講過了一大半。

    “……原來,小象的大耳朵,可以當作翅膀來飛!它是一隻會飛的小象。小象和小老鼠都高興極了,小象拉著小老鼠,飛過了樓層和大樹,飛過了馬路上行駛著的車子,飛迴了馬戲團裏。”

    “你可以在觀眾麵前表演飛。這該多麽棒!小老鼠給小象出主意,他想幫小象完成願望,做一個馬戲團裏,最重要的動物,讓孩子們喜歡他,讓他媽媽為他驕傲。”

    “台下坐滿了觀眾,節目開始了……”

    “樓,舞台上的道具樓起火了,小象打算從樓頂上飛下去,給大家一個驚喜。”

    “可是它一緊張,‘魔法樹葉’掉了!小老鼠說過,這樹葉有魔法,要拿著它,默念,才能讓大耳朵變成翅膀飛翔呀!”

    “小象飛

    快地墜落,它要哭出來了。它沒有表演好,它又要出醜了,所有人都會更加討厭它,媽媽會傷心得。”

    “小象,你快扇動你的耳朵呀!樹葉沒有用!你當時沒有信心,我騙你的!小象!魔法在你自己身上,在你自己身上!信心在你心裏呀!”

    “在快要摔到地上的時候,小象終於想要試驗小老鼠的鼓勵,努力扇動耳朵……”

    “啊,它不再往下掉了,它,飛起來了!”

    “觀眾們拚命的鼓掌,一個會飛的小象,小象,居然會飛!”

    “後來,小象成了馬戲團的明星。他的媽媽也放出來了,巡迴演出的時候,他有一個自己的房間,可以隨時地,跟他的媽媽,在一起。”

    “大耳朵的小象,從此跟媽媽一起,還有他的好朋友小老鼠,過上了快樂幸福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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