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少爺。”耳邊的敲門聲讓兩人皆迴了神。他們剛才好像一隻看著對方的眸子,久到鬟兒手上的溫度比上官喬柒高出了許多。

    上官喬柒緩緩的站起身去開了房門,隻見門外的管家上官瑾又是一臉急象。不待他把門開完他便道:“少爺,方才皇上派人來選您入宮。”上官喬柒微微點頭。方才迴屋時未看到三公主。想必已然迴宮。現下派人宣他的應該真的是皇上才對。於是他迴頭給鬟兒一個微笑便領著上官瑾向府門走去。

    方離了鬟兒所居的依水軒。上官喬柒臉上笑容瞬間消失。他一張嘴便淺咳起來。隻覺得胸裏陣陣翻湧。看著少爺咳得如此厲害,上官瑾便慌了手腳。雖說少也從七歲開始便時時咳嗽,卻也從未可得如此駭人。他急急得拿出少爺腰間的白絹遞給他。上官喬柒接住白絹便捂住嘴又咳了起來,忽地知覺喉頭一甜。便失了知覺,上麵的血跡如朵朵盛開的蓮花,眩目的刺眼。

    方才一直跟在其後的蘇鬟兒看見眼前的一幕便快步奔了過來。看著倒在地上的上官喬柒。她大聲對早已呆愣的上官瑾叫道:“大夫,快叫大夫!”上官瑾被她叫迴了神,急急得跑去找大夫。鬟兒跪在上官喬柒身旁,看著上官喬柒微皺的眉頭和緊閉的雙眸。心中一窒。這總是盈滿笑意的雙眸怎麽成了這般,她伸手顫抖的右手輕拂他的眉心。然後趴在他沒有披風掩蓋的胸膛,側了側頭。便聽到了他微弱到很久才響一拍得心跳。方才她離去時她便驚覺他很久都未發一言。於是她便跟了過來,結果發生的事還是她所未料到的。淚水終於晶瑩的滴落,忽地抬頭便又看見了他方才努力去忽略的血跡仍在他嘴角。她用力的緊了緊自己的雙手。攀在他的肩上。第一次在他懷裏,她竟難過至此。

    蘇鬟兒看著桌上一長張展開的畫,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她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做過這些動作的。他卻一筆筆劃得如此傳神。仿佛她一動不動的人讓他畫過一般。轉頭看著躺在軟踏上沉沉睡去的上官喬柒,眼中滿是迷惘,他與她到底怎麽了?

    “咳,咳…。”上官喬柒終於睜開了雙眼。鬟兒聞聲便迴了神。他醒了!她高興的彎起嘴角,鬟兒?上官喬柒本想換她,可張嘴他竟發不出一點兒聲音,鬟兒見狀邊大聲嚷嚷起來:“大夫,大夫!”一直侯在門外的禦醫和上官瑾聞聲快步跑了過去。那禦醫替上官喬柒把了半晌脈,才擄虛道:“王爺這是咳傷了嗓子,不礙事,但三天之內最好別開口。否則好得更慢。”

    鬟兒聞言點頭,再向禦醫詢問了一些事兒便讓上官瑾送他迴宮了。知道他無何大礙,她總算是送了一口氣,可當她觸到他的目光是,又不自覺地低下了頭,她能說什麽?在他麵前,自己永遠顯得那麽手足無措。他會咳到剛出血,也是自己的過錯。看著眼前糾著秀眉的鬟兒,上官喬柒心中暗歎,還是讓她擔心了。於是那雙清靈的眼眸溢溫出了滿滿的心疼。

    這便是武傳肅和上官瑾他們剛踏進來瞧見的景象。

    “少…少爺,皇上來了。”上官瑾輕聲提醒道。方才他剛送禦醫到府們,便看見皇上帶著五公主微服來訪。這可嚇了他一跳。他亦不是不知道,三公主和五公主皆是對自家少爺傾心已久,而且在私底下還以此較勁。雖說五公主為人並無三公主那麽有心計,卻也是個小氣之人。萬一被她看見自家少爺和…蘇鬟兒,豈不鬧翻了天?思至此,他便斜眼看了一眼右前方的五公主,隻見她一臉的憤怒,不禁搖了搖頭。

    而皇帝武傳肅則是方從驚豔中迴過了神。那女子真是人嗎?眼波中處處流轉著靈秀純淨的媚態。他亦才知曉,美到極到便是這般。而她那一臉擔憂的神情則讓他的心也不由得糾了起來。這女人太惑人了,在不經意間便攝人心神。而讓他不可置信的亦是軟塌上的那個男子。他…上官喬柒,居然也會流露出心疼的神情嗎?

    他憶起了十年前,他還未登帝位的時候,那時上官喬柒隻是承象之子。而他,亦隻是數十個皇子中…最弱的那個,可就是因為弱小的他冒著被那最兇狠的三皇子發現的危險救出了一名被他強搶來來的民女。上官家便義無反顧地開始護著他。為他鏟除了一個又一個的…絆腳石。

    而上官喬柒便出生在這個殘忍又仁慈的家族,和他,自然也成了好兄弟,兩個隻會互相微笑著下棋吟詩的兄弟。上官家好人很多,可上官丞相對自己則是報著期望,期望自己成一個亂世明君,始終以君臣之禮待他,隻有上官喬柒,始終將他與別人一視同人,他毫不吝嗇的向每個人綻放溫暖的微笑。而他自小便隻有一個表情,即使是上官家被七皇子滅了滿門,即使是自己登基時賜他王位,他也隻是淺笑輕語。

    雖然他能猜出來,看著家人的屍體在自己麵前躺成一片,他的心痛不下於他,可他卻看不出來,他不知他是如何忍下來的,當時他甚至還來安慰早已顫抖得如風中青竹的自己。一字一句,他都銘記在心,事後再迴憶起來,他便終於知道了,上官喬柒當時還要保持一慣的微笑隻是為了他這個未來的帝王,若是他當時和自己一般,那他這個皇上怕是早已受不了精神上的折磨非瘋即死。總之,他忍過來了,踏著自己兄弟們的頭顱,登上了帝位。而上官喬柒從此便再也不聞世事,開始在家靜養那仍舊略閑單薄的身子,近兩年才開始帶著那晚維一的幸存者善小殤四方遊走。

    出事那年,他們都隻十三。

    被上官謹叫迴神的兩人向房門處一望,何時多了那麽多人?收迴眼中的異樣,上官喬柒隻是對武傳肅微微一笑,而武傳肅亦迴了神,並且也翹起嘴角算是迴禮,麵對上官喬柒,他是端不起架子的。忽的記起了來意,他便高聲說道:“你們先出去,朕與王爺有話要說。”聞言他身後眾人便向門外走去,隻有鬟兒仍是坐在原地,並無要走之意。“不知姑娘可否離去?”武傳肅輕聲語道,鬟兒聞言扭頭看了上官喬柒一眼,見他點頭,便也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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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親?聽到這兩個字,上官喬柒臉色微變,為何傳肅要來……提親,見上官喬柒如此反應,武傳肅急道:“我本也覺得不妥,不過思及你已十七卻仍舊未娶,便厚顏來了,我那三妹今日迴宮後竟嚷著鬧著非你不嫁,還坐在窗簷上說要跳玉蝶軒,你就應了罷,三妹必竟也是國色天香的公主。”“我不娶”上官喬柒做著這三個字的口型,“為何?”武傳肅愕然,雖然他已猜到多半是因為那個女子,可疑問卻是忍不住脫口而出,若在以前,上官喬柒最多會無所謂的低頭淺笑,可如今卻毅然據絕了,那個女子究竟在他心中占了多少份量?

    “不想娶”上官喬柒幹脆坐起身,伸手執起毛筆寫了起來。

    “因為那個女子?”武傳肅開口道:“你仍舊可以娶她,納作偏房,抑或……讓她與三妹做……平,這已是最大的讓步了,你亦知道,若是當今最得寵的公主為情自殺,皇室會蒙羞的。”

    “非她不娶。”第一次,他為自己考慮。

    “那她會非你不嫁嗎?”武傳肅寸步不讓。

    上官喬柒聞言愕然,她會嫁他嗎?她想嫁他嗎?手中毛筆不自覺的滑落,見他如此反應,武傳肅心中暗喜,開口道:“那即是如此,我便給你多些時日,明年八月初五,也就是三妹十六生辰那天一個月之前,如果那個女子願意嫁你,你便不用娶三妹了。”他自信滿滿,他已看見這香案上那一幅幅展開的畫卷了,就方才進來所見的,那女子想必已經看過這些,如若這般都不願嫁他,那這女子怕是不論多久都是不會嫁他的了。

    上官喬柒閉眼倚在榻上,輕抿的嘴角代表他在困擾。

    武傳肅站起身子,壓下心底對他的愧咎,拂袖而去,他不管多護著他,必竟也是一國之君。即使他說過:願違天下人。誓死不負他。必竟……那時年少……

    ——五日後,夜涼如水——

    “鬟兒……”看著身邊端坐的佳人,上官喬柒再次開口。可結果仍是與前兩次一樣,蘇鬟兒見他開口便伸手輕捂他的嘴,她怕他說出自己不願聽到的話,那天皇上走之後她便進來了,當然,她看見了香案上那張白紙上的兩行字——不想娶、非她不娶。她隱約知到發生了什麽事,卻一直克製自己不要細想,可是……今日上官喬柒眼中多了一份毅然,他伸手執起覆在嘴上的柔荑,看著那鬟兒水漾的眸子道:“鬟兒,你知道我的意思嗎?”鬟兒聞言垂睫,真的……要說嗎?

    上官喬柒深深的吸了一口房中淡淡的檀香,終於開口道:“鬟兒,請你嫁給我。”鬟兒驚得抬起頭,恰好對上他那雙璀燦的眸子,閃爍的光芒讓她看出他的些許緊張。

    “何必呢?”她低歎,在這異世,她最多待到十六那天,在杭州破封的當天晚上她便夢到娘親如是說了,不管怎樣,她堅信娘的話,所以……“對不起…”她低頭道,上官喬柒還未待她說完便開口道:“日子還長得很,這個你可以以後再迴答的,我不急。”“我不嫁!不能嫁。”眼中晶瑩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一字一句皆讓她的心,疼的窒息,早些告訴他。日後他便不會再待她那麽好了。“到了如今,你還是這個答案嗎?”他已不是在問她了。因為他閉上了雙眼。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刹時間。鬟兒便從他身上看見了一種純粹的高傲。原來,他骨子裏的自尊和驕傲比她想象中還多出許多。那便意味著………他不會給別人或他自己第二次機會,而她竟然如今才看出來,鬟兒嘴角輕揚,看出來又如何?還不是要拒絕的,“那…我現過去了,”見上官喬柒毫無反應,她便悄然起身,走至帳外將兩人當初用作隔斷的紗簾放下,才向自己的軟榻翩然行去。

    上官喬柒聽著鬟兒的腳步聲漸漸淺了,才睜開雙眼,傳肅隻一眼便看出她不會嫁他嗎?他失了淺笑,不能嫁…那她究竟在堅持什麽?上官喬柒……竟然也會為一個女子如此費神,若是姑姑知道了怕是會驚得從墓裏跳出來吧,蒼白的嘴角又無力的綻開一抹淺笑。

    終於,上官喬柒搬出了小屋。

    甚至,半年都未曾見她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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