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正在此時,卻是耳邊傳來了一聲唧唧之聲,同時,脖子上綠光一閃,一物從那方寸葫蘆內躍了出來。


    四肢觸地,搖動著大腦袋,連番打了好幾個響鼻,而後,一隻碩大的醜陋的鼻子,便開始了鼻孔的不停開合。


    正是那噬魂獸,躍了出來。


    “你我相識一場,這個時候,你倒是出來幫我!”蕭逸看著那奇醜的噬魂獸,心下慨然。


    隻是,下一秒,蕭逸便是心裏電光火石般突的一動,而後,感覺到了身後方一股無比淩厲的劍意,正突然襲來。


    “我知道了,這是幻術!並不是真正的紅蓮業火,否則,若是有紅蓮業火加身,又何至於出偷襲的下策?”蕭逸心念急轉,聯想到潘坤那詭異的雙眸,瞬間便想通了這其中的關結。


    “嗨!”嘿然一聲暴喝,蕭逸幹脆閉上了眼睛,運轉飛劍,直接轟向了身後偷襲自己的劍意,與此同時,再度激發了飛劍上的雷符,劍意裹夾著雷電,嘶吼著,迎向了偷襲。蕭逸拚盡全力,發出了這雷霆一擊。


    “哄”地一聲悶響,伴隨著一聲痛唿,身後的偷襲,被蕭逸成功化解。


    偷襲蕭逸的正是那黑衣老者,其飛劍品級根本跟蕭逸沒法比,原本以為這偷襲算是妥妥的,哪知道,卻是換來了蕭逸的雷霆一擊。


    渾身被雷電和劍意擊得烏黑,周身上下,鮮血直流,老者倒在了血泊之中。


    對於那老者如此輕易被擊倒,蕭逸想都不用想,便知道了其中問題的關鍵,他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功法,對於自身的消耗極大,這種功法,便如同蕭逸的玉蕊丹一般,不可連番施展,這老者卻是情急之下,連施兩次,其情況可想而知。


    而就在蕭逸雷霆反擊的同時,隨著噬魂獸那鼻孔不停的開合,一股強大的吸力,便作用到了潘坤的識海之內,拉扯著潘坤的元神,就要破體而出。


    “啊!”潘坤一聲驚唿。


    蕭逸刷地睜開了眼睛,再看眼前,哪裏還有什麽紅蓮業火了?朗朗乾坤,一如既往。


    “我就知道,潘坤眼生雙瞳,定然是有邪門的法術,沒想到,他修煉的卻是這高深的幻術。”蕭逸心下了然,這種幻術,不一定依靠神識多麽強大,而是完全是一種邪門的術法,幻化出來的東西,栩栩如生,施展開來,也幾乎可以無視對方的神魂強弱。


    所以,盡管蕭逸神識早已經步入了大宗師的行列,卻也依舊著了道,被那紅蓮業火當真是嚇得夠嗆。


    而那噬魂獸卻是不同了,噬魂獸本就是地獄中的兇獸,紅蓮業火見的多了,其本身更是沒有業力束縛。


    這潘坤也是急於取勝,幻化出了這世人眼中最厲害的紅蓮業火,結果,歪打正著,正遇上了噬魂獸這麽一個無視紅蓮業火的家夥。若是潘坤當真幻化出了別的兇猛東西,以噬魂獸膽小如鼠的習性,還真不一定敢跳出來相助蕭逸。


    這也就是時也運也命也!造化使然,怨不得別人。


    而此時此刻,在噬魂獸那奇異的大鼻子之下,潘坤的元神即刻就要不受控製地破體而出了。


    潘坤直到此時,才開始後悔了,後悔自己剛才沒有跑路,此刻,渾身就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不能稍動,馬上就要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少主,快走!”那原本已然受傷不輕的黑衣老者,何嚐不能看出潘坤的情狀?卻是拚盡了餘力,一聲大喝,而後,竟渾身是血從地上一躍而起,雙手結印,竟然再度施展了那自損的功法。


    一個比剛才小了很多的黑洞漩渦,在老者手上再度成形了,直取噬魂獸。


    “唧唧!”噬魂獸那慫貨,一見危險來臨,登時放棄了捕食潘坤的神魂了,吱的一聲就遁進了方寸葫蘆,躲在了角落裏,瑟瑟發抖。


    “少主,快走!”黑衣老者再度一聲暴喝,嘴角和鼻孔,甚至雙眼之內,都流出了鮮紅的血液,卻是周身真元鼓蕩,直撲蕭逸,竟是存了共歸於盡的念頭。


    蕭逸早已經看出來那老者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但是,金丹後期的強者,若是存了拚命的心,也是異常恐怖,蕭逸自然不會遂了他同歸於盡的心,飛劍一揮,淩厲的劍意便隔絕了那老者與自己的距離。


    而也就是乘著這一點點間隙,潘坤突然間從身上摸出了一道火紅色的符篆,二指一甩,那符篆便化為了一蓬火焰,包裹了潘坤的全身,而後,一道火光直衝天際。


    那潘坤竟是借火遁去,片刻便失了蹤跡。


    那老者眼見著潘坤走脫,如釋重負,微微佝僂的身軀,徹底攤在了地上,緊緊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


    蕭逸眼見了這老者舍死忘生,拚死護走少主潘坤的這一幕,也是不由得心下惻然。


    陰風門的人,蕭逸見的多了,其內老奸巨猾,見利忘義,陰狠毒辣之人,比比皆是。就像那風老道和花和尚,同為陰風門門人,卻是可以毫不猶豫地下手擊殺。


    隻是,今日這種舍身護主的情形,還是蕭逸第一次看到。


    “那潘坤紈絝跋扈,你身為金丹後期強者,自當懂得良禽擇木而棲,何至於如此?”蕭逸雙眸微眯,低聲問道。


    “我武家祖上受過萬焰門大恩,寄身為奴,自當拚死報效!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那黑衣老者一身烏黑,滿臉鮮血,趴在地上,一雙老眼微微張著,看向了蕭逸,緩緩說道,雖然狼狽不堪,但是,卻是氣節猶在,風骨猶存。


    說完這句話,黑衣老者緩緩閉上了眼睛,閉目等死。五次三番,用盡殺招,想要置蕭逸於死地,這是生死大仇,技不如人,便隻能引頸待戮!


    蕭逸雙目緊縮,深深地看了那老者一眼,飛劍一轉,一片赤紅淩厲的劍光掠過,隻是,下一秒,劍光卻是全數內斂,蕭逸朗聲說道:“我劍下不殺忠義之人,你走吧!”


    老者聽了蕭逸的話,臉上狠狠地一抽,而後,卻是張開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了蕭逸。


    “你為你主,與我為敵,本是無可厚非,隻是,那陰風門多行不義,而我應天而為,行事從未有奸邪之舉,自古邪不壓正,你與我為敵,合該有這番劫難。你身為修道之人,是非不分,已是愚忠。況且,你那邪功,雖然威力巨大,卻是隱患極多,再施展幾次,就不是自損那麽簡單的後果了,必是死無葬身之地,我素來不與愚昧將死之人一般見識,你走吧!”蕭逸的口氣雖淡,但是,卻是字字如重錘一般,捶在黑衣老者的心上。


    黑衣老者說的不假,他祖上武家,曾經受過萬焰門大恩,故而自願世代為奴。


    隻是,那萬焰門從這一任門主開始,卻是開始走上了下坡路,尤其是少主潘坤,更是紈絝,終日以獵豔為樂,不思進取。萬焰門主亦是拈輕怕重之人,修煉一途,不能下苦功,總是想走捷徑,把所有的增長實力的希望,都放在了極品法寶之上。


    否則,也不會被陰風門投其所好,就拉攏了去。


    好好的萬焰門,如今被那門主和少主淪為了陰風門的附庸,這武姓老者說心裏沒有腹誹,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盡管如此,這黑衣老者卻是把自己心裏的想法狠狠地壓製了下去,反複克製自己,恪守本分,依舊忠心不二地守護著萬焰門和少主。


    今晚,更是不惜拚死,護住了潘坤。


    人之將死,心裏不喟然長歎,也是不可能的。


    隻是,自小受的家訓,卻是讓其覺得死得其所,死得忠義。因而,才氣節風骨不減。


    可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的這一番令自己都感動的氣節,卻是被蕭逸幾句話就批的體無完膚,一個忠肝義膽的老奴,在蕭逸眼裏,不過是個愚昧愚忠的蠢人罷了。蠢到蕭逸都不屑於動手殺自己。


    這羞辱不可謂不大,隻是,奇怪的是,黑衣老者卻是沒法對蕭逸生出憤恨,因為,在他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反複地迴應,蕭逸說的是對的,一點不錯!


    “愚昧?愚忠?難道,我這麽多年都錯了嗎?”黑衣老者感覺到了一陣恍惚,心底一直苦苦堅持的某種東西,似乎突然間土崩瓦解,再加上傷勢過重,黑衣老者終是禁不住一陣眩暈,眼前天旋地轉,即將昏厥。


    “唉,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蕭逸見那老奴這般模樣,再想想,其身為金丹後期強者,身上卻連一件拿得出手的法寶都沒有,窮迫可見一斑,但是,即便如此,卻是擁有極為紮實的功底。蕭逸打心眼裏為其覺得心酸。


    一抬手,一粒丹藥便彈射而出,噗地一聲落到了老者麵前,蕭逸低聲說道:“這粒凝氣丹你吃下去,傷病皆消,隻是,日後,再讓我看見你為虎作倀,我定然二罪並罰,絕不輕饒。”


    那黑衣老者一聽了這話,震驚至極,腦海中一片空白,摸索著摸過了那粒凝氣丹,老者便聞到了一抹奇香,伴隨著其內昂然的靈力,讓他知道,這東西絕對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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