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收到了什麽……是的……是的!是探路者號!”

    擠滿人的房間裏頓時爆發出一陣掌聲和歡唿聲。文卡特狠狠地拍了下他身邊一位不認識的技術人員的後背,布魯斯在空中揮舞著拳頭。

    探路者號特別控製中心本身就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在過去20天裏,jpl的工程小組不分晝夜地組裝那些廢舊電腦,修複損壞組件,把所有東西聯網,安裝臨時開發的軟件,以便讓那些早就過時的係統可以接上現代版的深空網絡。

    這個房間原本是個會議室,jpl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辦公場所。整個房間裏堆滿了電腦和設備,這會兒隨著大量人群擁入,愈發顯得擁擠不堪。

    美聯社負責來記錄這一非凡時刻的攝影組被擠得貼在後牆上,完全無法脫身。其他媒體隻能老老實實地接收美聯社的畫麵,等待正式的新聞發布會。

    文卡特轉向布魯斯,“天殺的,布魯斯,這迴你可真是從帽子裏變出兔子來啦!幹得好!”

    “我隻是總監,”布魯斯謙虛地說,“要感謝的是把這些家夥全都收拾妥當的人。”

    “我肯定會的!”文卡特滿麵笑容,“但是現在,我要跟我最好的新朋友說兩句!”

    文卡特來到頭戴耳機、負責通訊控製的人麵前,“你叫什麽名字,我最好的朋友?”

    “提姆。”他的視線沒離開屏幕。

    “現在情況如何?”文卡特問。

    “我們自動發送了迴傳遙測信號,11分鍾後就能抵達那裏。一旦接收到該信號,探路者號就會立馬開啟高增益通訊。所以,22分鍾後,我們將再次接收到信號。”

    “文卡特是物理學博士,提姆,”布魯斯說,“你不需要跟他解釋通訊時間有多長。”

    提姆聳聳肩,“管理層還真不好說。”

    “目前的通訊數據裏都有些什麽?”文卡特問。

    “都是些梗概。硬件自檢。有很多‘無效’係統,因為它們都在沃特尼拆掉的麵板上。”

    “攝像機如何?”

    “報告表明成像儀沒問題。一旦條件允許,我們就會立即讓它拍個全景。”

    日誌:sol97

    它工作了!

    天啊,它工作了!

    我剛穿好太空服準備檢查登陸艙,就看到高增益天線的角度正對著地球!探路

    者號絕沒有任何辦法知道自己在哪兒,也絕沒有任何辦法知道地球在哪兒,唯一讓它找到地球的原因就是它收到了信號。

    他們知道我還活著!

    我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這個計劃實在是太瘋狂了,但最後居然成了!我可以再次和人說上話了。三個多月來,我一直是史上最孤獨的人,現在這個記錄到頭啦。

    當然,我還不一定能獲救。但是我將不再孤單。

    在修複探路者的這段時間裏我一直在想象,當這個時刻到來時,我會怎麽慶祝。我以為我會上躥下跳、歡唿,也許還會摔個狗啃屎(誰叫這整顆星球都是我的敵人呢),但實際上卻不是這麽迴事。當我迴到棲息艙,脫下eva太空服後,我坐在泥巴地裏哭了起來。我號啕大哭了好幾分鍾,像個孩子。最後我總算平靜下來,開始輕輕抽泣,心裏感到一陣深深的平靜。

    平靜是好的。

    平靜下來才能清楚地意識到,現在我有可能活下來了,得注意一下別在日誌裏留下太多讓人看了尷尬的場麵。我該怎麽刪除這些日誌呢?一時半會兒還真沒辦法……這件事稍後再來考慮。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我有人說話了!

    ***

    文卡特走上jpl新聞發布廳的講台,露齒而笑。

    “半小時前,我們剛收到高增益迴執信號。”他麵向擁擠的媒體說道,“我們立即給探路者號發出指令,讓它拍一張全景照片。我們很有希望得到沃特尼的某些訊息。有問題嗎?”

    記者們齊刷刷地舉起手來,場麵蔚為壯觀。

    “凱西,從你開始。”文卡特指n記者說。

    “謝謝,”她說,“你們和旅居者號聯絡上了嗎?”

    “抱歉,還沒有,”他迴答,“登陸艙還沒有跟旅居者號恢複通訊,我們沒有任何辦法直接和它聯絡。”

    “旅居者號會出什麽問題呢?”

    “我現在無法確定,”文卡特說,“在火星上待了那麽久,任何問題都有可能出現。”

    “最樂觀的推測是什麽?”

    “我們最樂觀的推測是他把它帶進了棲息艙。登陸艙的信號無法穿透棲息艙的帆布,跟旅居者號建立通訊。”他指著另一位記者說,“那邊,你的問題是?”

    “瑪緹·維斯特,nbc新聞。”瑪緹說,“所有設備正常運轉之後,你們打算怎麽跟沃

    特尼溝通?”

    “這取決於沃特尼,”文卡特說,“我們能調動的隻有攝像機。他可以在鏡頭前把字條舉給我們看。但是,我們怎麽把信息傳過去就有點棘手了。”

    “為什麽呢?”瑪緹問。

    “因為我們全部能調動的就隻有攝像機平台,這是唯一可以移動的部件。僅憑這個平台的旋轉功能,就有很多辦法可以把訊息傳過去,但是我們現在沒法告訴沃特尼。他必須先想出辦法,然後來告訴我們,我們會跟著他的思路走。”

    他又指向另一位記者,“繼續。”

    “吉爾·霍布魯克,bbc。32分鍾的通訊延遲,外加一個旋轉平台作為聯絡方式,這樣的對話速度肯定會慢得要命,是嗎?”

    “是的,的確會很慢。”文卡特肯定地說,“現在是阿西達裏亞平原的清晨,而我們帕薩迪納這裏才是淩晨三點。我們整晚都會守在這裏。今天的提問到此為止。全景圖稍後發布,有新消息我們會通知大家。”

    在有人抓住機會提更多問題之前,文卡特就已經大步從側門離開了。他風風火火地迴到那個臨時搭建的探路者號控製中心,從人群裏擠出一條路來到通訊控製台跟前。

    “有新消息嗎,提姆?”

    “多得很,”他迴道,“但我們都盯著這個黑屏幕使勁看呢,它比從火星上傳迴來的照片要有意思得多。”

    “你的嘴還真夠貧,提姆。”文卡特說。

    “曉得啦。”

    布魯斯走上前來。“我們還得再等幾秒鍾。”他說。

    時間在沉默中慢慢流逝。

    “有東西了,”提姆說,“來了,是全景圖。”

    隨著圖像漸漸傳送過來,大家都鬆了口氣,竊竊私語取代了原先的沉默。受限於這個老古董探測器的帶寬,圖像自左向右展開的速度比蝸牛還慢。

    “火星地表……”文卡特看著像素線慢慢填滿,“更多地表……”

    “棲息艙邊緣!”布魯斯指著屏幕叫道。

    “棲息艙,”文卡特笑了,“越來越大……越來越大……那是一條消息嗎?那是一條消息!”

    隨著圖像慢慢呈現,一張手寫的便條出現了,由一根金屬細棒懸在攝像機前方。

    “我們得到了馬克的消息!”文卡特向整個房間宣布。

    鼓掌聲淹沒了整個房間,然後馬上沉寂下來。“

    他說了什麽?”有人問道。

    文卡特湊近屏幕,“他說……‘我會在這裏提問題——你們收到了嗎?’”

    “然後呢……”布魯斯問。

    “他就說了這麽多。”文卡特聳聳肩。

    “還有一條訊息。”提姆說,他指著屏幕上新出現的一部分圖像。

    文卡特又彎下腰,“這個上麵寫著‘指這裏表示是’。”

    他抱緊雙臂,“很好,我們和馬克建立通訊了。提姆,將攝像機指向‘是’,然後每隔十分鍾取一次全景,直到他提下一個問題。”

    日誌:sol97(2)

    “是!”他們說,“是!”

    自從畢業舞會以來,我還從未因為一個“是”這麽興奮過!

    好,冷靜一下。

    我的紙不是很夠。這些卡片本是用來給標本做標簽的。我有大約五十張卡片,可以正反麵都用上。如果還是不夠,我可以畫掉老問題,循環利用。

    我用的沙皮爾記號筆要比卡片耐用得多,墨水不是問題。但我必須在棲息艙裏寫卡片。不知道它們用了什麽迷幻配方來製作墨水,但我敢肯定,這東西在火星大氣下會汽化。

    我用原天線陣列的一根杆子來撐住卡片,這還真夠諷刺的。

    每半小時迴答一次是或否,這樣下去可不行。攝像機可以360°旋轉,而我有不少天線。現在得做一個字母表。但我不能從a做到z,26個字母再加上我的問題,一共就是27張卡片繞著登陸艙,每張卡片隻能得到13°左右的視角。就算jpl將攝像機的方位指得非常精準,我還是有很大可能搞不清他們所指的字母。

    結論就是:我必須使用ascii,電腦就是用這個來管理字母的。每個字母都有一個0到255之間的代碼來對應。0到255之間的數字可以用十六進製值來表達。通過十六進製值,他們可以給我發送任何字母,包括數字和標點符號,等等。

    那麽,我怎麽才能知道那些值跟字母的對應關係呢?約翰森的筆記本電腦是個信息寶庫。我知道她一定在裏麵什麽地方保存了ascii表。每個電腦宅都會這麽幹。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製作0到9,以及a到f的卡片。這樣一來,環繞攝像機的卡片一共是16張,外加問題卡。17張卡片,每張有21°的空間,這就容易多了。

    開始工作!

    用

    ascii拚法。0到f,以21°遞增。當地時間11點整看攝像機。信息傳送完畢後,迴到此位置。等20分鍾,然後照相(我需要時間來寫迴複和掛卡片)。每到整點重複此過程。

    s…t…a…t…u…s(狀態)

    身體狀態良好。棲息艙全部組件功能完好。按定量3/4進食。成功在棲息艙耕種土壤種植作物。注:現狀絕非阿瑞斯3船員失誤所致,運氣差而已。

    h…o…w…a…l…i…v…e(怎麽活下來的)

    受到折斷天線穿刺傷。降壓導致昏迷。麵朝下落地,血液封住泄漏口。船員離開後醒來。穿刺損毀了生化監測儀。船員完全有理由相信我死了,不是他們的錯。

    c…r…o…p…s…?(作物?)

    說來話長。植物很茂盛。現有126平米農田種植土豆,可以擴展食物供給,但仍不足以撐到阿瑞斯4降落。改裝漫遊車以適應長途旅行,計劃去阿瑞斯4站點。

    w…e…s…a…w…—…s…a…t…l…i…t…e(我們見——衛星)

    政府在通過衛星觀察我?我需要錫箔帽子!同時還需要更快的交流方法。說加拚,這樣得耗掉他媽一整天。有主意嗎?

    b…r…i…n…g…s…j…r…n…r…o…u…t(把旅居者搬出來)

    旅居者號漫遊車搬出來了,放置在登陸艙以北一米處。如果你們能和它聯係,我可以在它的輪子上寫十六進製值,這樣你們每次就能發過來六個字元的信息了。

    s…j…r…n…r…n…o…t…r…s…p…n…d(旅居者無響應)

    靠。還有別的辦法嗎?需要更快的通訊方式。

    w…o…r…k…i…n…g…o…n…i…t(正在想辦法)

    地球快落山了。當地時間明早8點繼續。告訴我爸媽我很好,向船員們致意,告訴劉易斯指揮官迪斯科是屎。

    ***

    文卡特使勁眨了眨蒙矓的眼睛,把桌子上的文件整理好。他在jpl的臨時辦公桌其實就是休息室一角的一張折疊桌。總有人進進出出來拿零食吃,不過好處也顯而易見,那就是離咖啡機很近。

    “打擾。”走過來一個男人。

    “是的,健怡可樂沒啦,”文卡特頭也不抬地說,“我也不知道後勤部門啥時來填滿這台冰箱。”

    “我是來

    找你的,卡普博士。”

    “啊?”文卡特抬起頭。他搖了搖頭。“對不起,我整宿沒睡。”他吞了一大口咖啡,“你是哪位?”

    “傑克·特裏夫,”眼前這位男子體型很瘦,臉色蒼白,“我在軟件工程部門工作。”

    “有什麽可以效勞的嗎?”

    “我們想出一個通訊方案。”

    “說吧。”

    “我們研究了老探路者號的軟件係統,找來一模一樣的電腦,以供測試。曾有個嚴重的錯誤差點把這個任務廢掉,當時發現那個錯誤的就是這種電腦。這個故事真的很有意思,最後發現其實是旅居者號的進程管理中出現了一個優先級轉置,後來——”

    “別偏題,傑克。”文卡特打斷他。

    “對。好吧,是這樣,探路者號有一套操作係統更新流程,所以,它的軟件,我們想怎麽改都成。”

    “這對我們有什麽用?”

    “探路者號有兩個通訊係統。一個用來跟我們對話,另一個負責聯絡旅居者號。我們可以將第二個係統的無線電頻率改為阿瑞斯3漫遊車的頻率,還可以將其偽裝成來自棲息艙的信標。”

    “你能讓探路者號和馬克的漫遊車直接通訊?”

    “這是唯一的選擇。棲息艙的無線電徹底報廢了,但是漫遊車上還有專門跟棲息艙,以及其他漫遊車通訊的設備。問題在於,為了整合一個新的通訊係統,任何一方都要運行相應的軟件。我們可以遠程升級探路者號,但肯定對付不了漫遊車。”

    “所以,”文卡特說,“你們能讓探路者號向漫遊車發出訊息,但是不能讓漫遊車接收和應答。”

    “沒錯。理想情況是,我們讓這裏的信息以文本形式直接顯示在漫遊車的屏幕上,沃特尼也可以通過文本直接跟我們通訊。這需要對漫遊車的軟件進行調整。”

    文卡特歎了口氣。“要是我們沒法更新漫遊車的軟件,你來找我還有什麽意義?”

    傑克咧嘴一笑,繼續說:“我們的確不能打補丁,但是沃特尼可以!我們可以將數據傳過去,然後由他在漫遊車裏手動輸入。”

    “你說的數據,量有多大?”

    “目前我們有人正在給漫遊車軟件寫補丁程序,整個文件最小也有20兆。用那套‘說+拚’程序,我們平均每四秒才能給沃特尼傳輸一個字節,至少要整整三年不間斷的通訊才能把全部補丁文件傳過

    去。很顯然,這肯定不行。”

    “但是你來找我,說明已經有了解決方案,對嗎?”文卡特盤問,強壓住想要大吼的欲望。

    “那當然!”傑克滿麵春風,“說到數據管理,軟件工程師們全都是狗娘養的人精。”

    “給我說說。”文卡特說。

    “下麵是重點,”傑克賣關子,“漫遊車目前的做法是將信號解析為字節,然後識別棲息艙發過來的信息中包含的特殊序列。這樣的話,其他無線電波就不會對迴家信號產生幹擾。如果字節序列不匹配,漫遊車就會無視。”

    “好吧,所以呢?”

    “這就說明,在代碼內部,有一段程序是用來接收解析後的字節的。我們可以在其中插入很短一段代碼,大約二十條指令,就可以在檢查合法性之前,搶先將解析後的字節寫進日誌。”

    “這聽起來能行……”文卡特說。

    “絕對行!”傑克興奮地說,“首先,我們更新探路者號軟件,這樣它就可以跟漫遊車通話了。然後,我們告訴沃特尼怎麽黑掉漫遊車的軟件,加進去這20條指令。接著,我們讓探路者把新軟件傳送給漫遊車。漫遊車可以將相關字節存儲在文件裏。最後,沃特尼再親自將這個文件以可執行的方式運行。這樣,漫遊車就算給自己打上補丁啦!”

    文卡特的眉頭皺了起來,他那個極度渴求睡眠的大腦顯然在短時間內接收了太多信息,有點吃不消。

    “呃,”傑克說,“你不是應該手舞足蹈嗎?”

    “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給沃特尼發去這20條指令?”文卡特問。

    “沒錯,再告訴他怎麽編輯那些文件,還有,在文件的什麽位置插入這些指令。”

    “這樣就行了?”

    “這樣就行了!”

    文卡特沉默了一會兒。“傑克,我要給你們全組每個人買一套簽名版的《星際迷航》大事記。”

    “我更想要《星球大戰》的。”他轉身準備離開,“當然,隻要原版三部曲。”

    “當然。”文卡特道。

    傑克前腳剛走,一個女人又來到文卡特桌前。

    “有事?”文卡特說。

    “我一罐健怡可樂也找不到,是不是沒了?”

    “是的,”文卡特說,“我也不知道後勤部門啥時來填滿這台冰箱。”

    “謝啦。”她說

    。

    他正準備繼續工作,手機響了。他對著天花板大聲地抱怨了一聲,抓起手機。

    “你好?”他盡量保持語氣輕鬆。

    “我需要一張沃特尼的照片。”

    “嗨,安妮,很高興跟你說話。休斯敦那邊情況怎麽樣?”

    “別廢話了,文卡特。我需要一張照片。”

    “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文卡特解釋。

    “你他媽正在用一台攝像機跟他說話,照張相有什麽難的?”

    “我們拚出訊息,20分鍾之後才能照相,這時沃特尼早就迴棲息艙了。”

    “那你就讓他下次在你們拍照時站在旁邊。”安妮堅持。

    “我們每小時隻能發出一條訊息,而且隻有當阿西達裏亞平原麵對地球時才行。”文卡特說,“我們絕不會為了讓他擺個姿勢站在那兒就浪費一條訊息。另外,他肯定穿著eva太空服,你連他的臉都看不見。”

    “我得有點東西,文卡特。”安妮說,“你們恢複聯絡已經整整24小時了,媒體們都已經瘋了。他們要給報道配圖。這張圖會在全世界的每一個新聞版塊上出現。”

    “你有我們收到的那些便簽圖片,用這個也行。”

    “不夠。”安妮說,“新聞界正從我嗓子眼裏挖照片呢,還有我的屁股。兩麵夾擊,文卡特!他們就要在中間會合了!”

    “必須再等幾天。我們正打算讓探路者號和漫遊車電腦相連——”

    “幾天!?”安妮喘著粗氣,“現在所有人都在關注這事,我是說全世界。這是阿波羅13號以來最大的新聞。你他媽給我一張照片!”

    文卡特歎了口氣,“我明天努力吧。”

    “太好了!”她說,“那我等著。”

    日誌:sol98

    攝像機拚字的時候,我得盯仔細點,它每次隻傳過來半個字節。一看到一組數字,就得馬上對照我做的ascii表,這才是一個字母。

    我不想丟掉任何字母,所以就用杆子把每個字母都寫在沙地上。從接收字節、轉換字母,再到把它寫在沙地上,還真得花上好幾秒的時間。有時候當我轉頭去看攝像機時,就會漏掉一個數字。大部分情況下我能根據上下文猜出漏掉的是什麽,但有時候也隻能放棄。

    今天早上,我起得比平時早一些。簡直就像是聖誕節早晨!我等不及要

    到8點才能跟大家夥兒通話。吃了早飯,作了些沒必要的棲息艙常規檢查,百無聊賴地看幾頁波洛。終於到點了!

    耶。花了我一分鍾。“可以黑掉漫遊車跟探路者號對話。準備接收長訊息。”

    搞懂這句話死了我不少腦細胞。但這是個好消息!如果真能辦成,我和地球之間拖後腿的就隻有通訊延遲了!我寫了一條新訊息展示給他們:收到。

    不太明白他們說的“長訊息”是什麽意思,但我估計得作好準備。我在整點到來前15分鍾就位,掃平一大片沙地,找了根最長的天線杆,這樣我就能夠得更遠。

    然後我站好,等待著。

    整點剛到,訊息來了。

    lnchhexiditonrvrcmp,openfile-/usr/lib/ham.so-scrolltilidxonlftis:2aae5,ovrwrt141bytswthdatawellsndnxtmsg,standinview4nxtpic20minfterthsdone

    老天爺。好吧……

    他們想讓我在漫遊車的電腦上運行hexedit,打開位於這個目錄下的文件/usr/lib/ham.so,往下拖,直到屏幕左側的編號為2aae5,將此處的字節換成nasa下一個訊息即將發送過來的141個字節序列。完全明白。

    另外,不知出於什麽目的,他們想讓我出現在下一張照片裏。不確定原因。我穿著這身衣服,你根本看不見我身體的任何部分,即便是麵罩,也反光得厲害。但他們想要我這麽做。

    我迴到棲息艙,將訊息另行保存,以備將來參考,然後寫了一條短訊息迴到攝像機前。一般來說,將便簽紙釘在這兒之後,我就會離開。但這次,我站在攝像機前,雙手豎起大拇指,便簽紙上寫著:ayyyyyy!

    要怪就怪那些70年代電視劇吧。

    ***

    “我要的是照片,結果來了張馮茲?”安妮朝文卡特發飆。

    “你要照片,現在已經有了,別八婆了。”他把電話抵在肩膀上,現在,比這場對話更讓他關心的是眼前的摘要。

    “ayyyyyy!”安妮模仿道,“他幹嗎要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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