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耗費了所有力氣,才將皮帶扣子解開。


    一個動作下來,她的臉上已經全部是汗,抬眸看霍硯,帶著終於克服了困難的喜悅。


    可霍硯的臉龐映入眼簾,她卻發現這張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就連原先的不安和克製都無。


    她察覺到有一絲不對,整個人僵住,怔怔看著他。


    霍硯輕笑了一聲,“你是不是一直都習慣這麽逼自己?”


    顧未眠愣住,現實錯愕,後是驚恐,“我沒有……”


    “你沒有?”霍硯輕笑了一聲,可顧未眠聽不出一點笑意,她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不對勁,心髒漸漸收緊。


    霍硯還在笑,那張五官深刻的臉溫柔到極致,卻也冷清到極致,“你沒有嗎?”


    顧未眠手指漸漸收攏成拳,“你怎麽了?”


    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她的強調中帶上了那麽一點點小心翼翼。


    怎麽了呢?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嗎?她一直在努力,努力找到真相,努力地……


    “努力對我好?”霍硯的表情還是沒有什麽變化。


    顧未眠抿住了唇瓣,“我不是……”


    霍硯揮了揮手,低落情緒縈繞在他周身,同時還有一種……輕鬆。


    好像什麽東西終於被放下。


    他轉過了輪椅,“你走吧。”


    顧未眠還維持著蹲坐的姿勢,全身被水泥澆築,臉動彈一下都難,過了許久的時間,她眼皮下意識地眨了眨,汗水從她的額頭滑落,落到眼睫處,隨著眼睫煽動而忽然破碎。


    她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忘記了?或者,霍硯遇到了什麽事情她並不知道?是因為她躺在醫院裏麵的那幾天嗎?這幾天裏,霍硯經曆了什麽?


    時間在這個房間裏麵靜止了,曾經她以為的所有的愉悅和歡樂轉瞬即逝,就好像是一場錯覺。


    可這個人的白發和蒼老明明還在麵前,明明她人生中最後一段與他的相處時光還曆曆在目,明明蜜月旅行的承諾還沒有實踐!


    她眼眶微紅,不是這樣的……


    “我沒有逼自己……”


    “可是我比你看得清楚。”霍硯的聲音帶著幾分雲淡風輕,似是終於想通,“有些事情,不管如何偽裝,總會露出一絲端倪,你走吧,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顧未眠腦子裏紛紛亂亂,身體瞬間木了,“可是……我還要為你治腿,我、我們還要結婚……”


    她不知道是誰給她的勇氣,在這種時候說出這句話來。


    結婚……她還想他們兩個結婚,可有的人早就已經不在原地等她了。


    她心髒瞬間被什麽東西捏緊了。


    她忽然想通了什麽,可沒等她說話,就聽到不遠處坐在輪椅上的那個男人低笑了一聲,“你是不是太一廂情願了?”


    這一瞬,顧未眠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用霍硯再說什麽,她就明白了。


    她重生以後,答應了霍家的提親是一廂情願,想辦法找老師,想辦法建立研究室為霍硯治腿是一廂情願,到最終,她想要跟他結婚,也是一廂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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