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電話從手裏滑落。


    段千川後退了一步,一臉怔然地靠在了牆上。


    另一頭,台海市。


    寧若青卻是一點點地跪了下去,他的手裏還握著一個破舊的風車,捏得指尖都發白。


    風車的葉子微微變形了。


    男人抱著手裏的那個風車,整個人蜷縮在地上。


    身體顫抖著。


    抬眸看去,視線所及之處,全是這種老舊的風車。


    五顏六色的風車葉子被風吹雨打,都有些褪了色,還有些少了葉子,甚至斷了杆子。


    男人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發出“嘶嘶”的聲響。


    幾秒的時間,男人的聲音才勉強稍微清晰了一些,能聽清了。


    “……是我教她的,走散了就去大風車下麵等我。”


    男人的握著那個風車,手指關節都發白了。


    在那個遊樂園。


    進園之前,小桐被那麽多人的場麵嚇到,緊緊的拽著他的衣服。


    他就指著不遠處的一隻超級大風車對著小桐說,“如果走散了,可以去那裏等叔叔。”


    隻是隨口一句話而已。


    安慰她的,不想她那麽緊張……


    說完以後,他自己都忘了。


    “她還記著。”


    他嗚咽著,像是一頭走投無路的獸。


    她還在等著他。


    即便是在被拐賣以後,即便被賣入了這個人家,她還記得她和叔叔的約定。


    “可是我遲到了。”


    這一遲到,就是十五年。


    一直到今天,他也沒找到她。


    風拂過走廊,那些已經失去絢麗色彩的風車就跟著動了起來。


    仿佛在訴說著當初被賣入這家的女孩,是如何在迴廊上一天又一天地等。


    等她的叔叔來接她。


    恍惚間,女孩稚嫩的童音還在耳邊。


    她拉著他的手,黑色的小皮鞋一步一步的往前跳躍著,頭上的小辮子也跟著一跳一跳的,


    “小風車,真好玩,


    我一跑,它就轉。


    跑得慢,轉的慢,


    跑得快,轉得快,


    轉呀轉,轉呀轉,


    秋天跟著風車轉……”


    在他看不到的歲月裏,她也一直在努力,努力想要迴家。


    大人的世界太大,而她太小了。


    又怎麽能找得迴來呢。


    她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請求別人為她買許多的風車。


    將一隻隻的風車插在迴廊上。


    那麽小的孩子,天真的以為這樣她的小叔叔就會迴來找她了。


    寧若青著了魔。


    可是他沒找來……


    他的視線一個個地在風車上移動。


    這麽多的風車。


    她等了多久呢?


    男人閉上了眼睛,臉上的肌肉顫動著,再睜眼時,眼睛裏一片猩紅。


    他踉蹌著從地麵上爬了起來,朝著房子靠近。


    明明是再平坦不過的地麵,男人那雙腳卻像是陷入了泥沼。


    一步、一步。


    幾乎邁不動了。


    “扣、扣……”


    敲門聲在寂靜的黑夜響起,在這寂靜的山嶺一下傳出去很遠。


    “吱嘎……”


    門打開了。


    ……


    門打開了。


    福滿樓桃花廳中絢目的燈光投射在段千川的眼睛裏,刺眼的一時讓男人的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他垂眸,緩步走過去落座,幹巴巴地道,“我們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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