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alpha美少年呆呆看琳琅抬起手, 放到嘴邊,做了個哈氣的動作。


    “啪!”


    響亮的指節聲, 光潔的額頭多了一道紅印子。


    “……姐姐?”


    “被神寵壞的孩子, 總是那麽的天真呢。”


    琳琅的手指撫過他的臉,劃過耳尖, 插入濃密的金發之中, 手背的皮膚仿佛也被這耀眼的顏色所燙傷。旗袍的立領開了一角, 鎖骨的血痕猶在, 在黑發的掩映下奇異的豔麗, “跟你迴去, 我不過是你春天那一把微不足道的野花, 但對更多人來說, 他們可能會熬不到下一個冬天。”


    “但你不會在乎的,對嗎?”


    “你出自帝國第一區,權杖之下, 野心輝煌, 不足一億的數字死亡,對聯盟元首來說,無足輕重, 對嗎?”她的指尖是溫熱的, 話語卻跟淬了寒冰一樣,令人不寒而栗,“姐姐跟你玩,貪圖的就是你的美色, 你的情報,小甜心,你現在跟姐姐講什麽愛情呢?”


    “小甜心”這稱唿被她從舌尖裏卷出來,流滿了甜美的蜜糖。


    alpha皇長子歪了一下頭。


    沒有被打擊的沮喪之氣,而是一種意料之中的可惜之色。


    “前輩,真是理智得讓人害怕。”


    他是這麽說著的,伸手把人攬在了懷中,少年的腰身纖細,臂力強韌,如同一個暗無天日的囚牢,“既然這樣,那我們交易就分得更明白些,我有一個情報,關於紅公爵的……”


    他細細密密吻著她的頸線,玫瑰枝梗般又直又長,路遇長發攔路,他是一個富有耐心的獵手,呶著嘴唇,慢吞吞銜咬到肩。


    “公爵大人的手伸的太長了,威脅了帝國的王權……”


    指尖撥開製服頂端的翡翠金扣,喉嚨逸出啞笑,含混不清的曖昧。


    “唔……我們聯手殺了他……嗯?”


    帝國皇長子在惡魔星係停留了三天,時間一到,毫不猶豫地走了。房間裏隻剩下他的三件衣服,兩件被主人親力親為地洗了,放在陽台晾著,幹淨、寬大的白襯衫和黑褲,隱約透著清冽的木質香氣。


    還有一件是今早換下的,整齊折疊在床邊,沒有一絲皺褶。


    而祁方眼尖瞧見了襯衫的後領印著鮮紅的唇印,衣料薄得透出來。


    窈窕女人斜倚著窗戶,一手扶著手肘,一手支著銅製煙杆,吞雲吐霧的樣子極其嫵媚。


    小方哥哥鼻尖生著汗,冒著狗頭被剁的風險,心一橫,眼一閉。


    “姐,要不我去街上給你撈一個小鮮肉迴來?”


    他覺得上司可能是在想男人了。


    女上司笑了,“街上的小黑鮮肉有什麽意思,去,我們迴夜公館。”


    祁方大驚失色。


    “難道姐你終於忍不住要對末世最後的一個小鮮肉下手了?你清醒點,你會被夜哥的斧頭削成肉片的!”


    琳琅微笑不語。


    夜公館這名字每次提起來都讓小方哥哥心頭一哽,因為夜哥那堪比宇宙黑洞的抓鬮手氣,好好一個光輝偉大的指揮館,他硬是完美避過了“萌芽”、“新生”、“鯤鵬”等等朗朗上口又寓意深刻的名字,抽中了起得跟太監集中營似的“夜公館”。


    小方哥哥至今也不知道是哪個龜孫子把這張紙條放進抽簽箱的,害得他每次跟喚醒的同伴介紹夜公館時,男性同胞均是一臉害怕,弱弱地問他可不可以退出指揮部。


    不同於建造在人群當中的普通紅房子,夜公館的方圓五百裏全被清空,起初僅是一棟其貌不揚的小灰房,經過一年多的發展,小灰房周圍拔起了一座座高樓大廈般的研究樓,倒讓小灰房變得更加灰撲撲而不起眼了。


    “鄔姐,小方哥哥,你們終於迴來啦!”


    “鄔姐,中午我們炒了新蘿卜,又甜又脆,等會給您送去!”


    “鄔姐,夜哥又偷吃明明的巧克力了,您管管他!”


    琳琅一踏入夜公館的範圍,見到她的幸存者七嘴八舌圍了上來,一直聊到小灰房的前麵,眾人才一臉滿足地離開。


    兩人輕車熟路殺到了第一指揮室。


    舉目望去,這就相當於一個大型垃圾場,不過主角從“垃圾”換成了“文件”,摞成了一座座紙山 ,淹沒了原本的桌椅,根本無從下腳。祁方捏著鼻子,得,他又接任幹起免費保姆的活兒,認命捋起袖子,“姐,你先坐,我來收拾,等會把夜哥掃出來。”


    琳琅挑眉,走到一處,腳尖利落踢開紙堆,很快露出了一個圓潤的東西。


    她嫌棄戳了戳。


    “死了沒?沒死起來,有話跟你說。”


    此翹臀一動不動。


    琳琅冷笑,“想試試烤乳豬的滋味嗎?”


    “嘩啦啦——”


    紙堆拱起圓弧,一條黑線浮現,漸漸清晰,那原來是一個男人的脊骨,從頸至胯,直得鋒利。


    “女……人……你……最好……有事……”


    蒼白憔悴的臉龐掛著濃重的黑眼圈,唇色寡淡,仿佛七天七夜沒睡覺似的,下一秒就要猝死在地。


    琳琅隨手扔了一排巧克力過去。


    一隻大掌啪的接過,連包裝紙也沒剝,張開兩排整齊尖利的牙齒,直接吞嚼進肚子裏。不管怎麽說,進食之後,雖然還是一副暮氣沉沉的死人臉,但多了幾分人氣。他搖晃著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吊了吊軟綿綿的胳膊,噢,原來沒氣了,他忘記氪金充值了。


    他決定不勉強自己可憐的腳掌,幹脆躺地上進行對話。


    “計劃有變,我建議立即進攻。”


    “為……什麽……瘋……女人……”


    男人撩開一點點眼白,有氣無力。


    “西洛帝國對信息素抑製劑的研究更近了一步,應該是出了二代。”琳琅眯眼,“我們的實驗品如果不想功虧一簣,就得趁早投入戰場,否則占不了多少的優勢。”


    祁方聽得雲裏霧裏,“可是情報還沒有……”


    “情報剛走,你忘了?”


    祁方愕然。


    挾持皇長子春之時,他的第一次熱潮期陰差陽錯地發作,琳琅與他親密接觸,用異能者濃鬱十倍的能量密度壓製住了信息素,密度越大,克製效果越明顯。


    但他這一次的熱潮期發作,信息素濃度爆發到90%以上,沒有失去理智,言行舉止跟正常人差不多,即使身處熱鬧的人群,也沒有人發現跟他們同行的是一個熱潮期的頂級alpha。


    而這份恐怖的失控感,卻微妙表達在了熱烈纏綿上。


    琳琅唇角被咬破了皮,現在仍微微刺痛。


    “有道理……我先……睡一覺……再開會……”


    黑眼圈氣若遊絲。


    等他真睡完一覺,估計得進入下一紀元了。


    琳琅朝著祁方揚了揚下巴。


    祁方會意,雙拳緊握,穩紮馬步,氣沉丹田,發出一聲狂吼,“鄔姐養了十個omega小情人,全他媽的都帶球跑了!”


    地上鹹魚般存活的男人立馬詐屍,一骨碌爬起來,揪住發聲的人,劈頭蓋臉就開罵。


    “啊,你是蠢貨嗎,想男人想瘋了嗎!”


    “你說你偷偷養一個也就算了,養十個你是要上天啊!”


    “還帶球跑,養孩子不要奶粉錢啊!想從經費裏扣?你做夢!”


    祁方抹了一把臉,“哥,你有沒有發現,你高貴的唾沫噴錯了方向。”


    至於琳琅,早就找一個舒適的牆壁靠著了,含笑觀看鬧劇。


    男人手指爬了爬淩亂的頭發,憤怒驅逐了沉重的困意,眼睛血紅,熬著一雙黑眼圈,“罵的就是你,你老板搞事,你也不勸著點,想當人家的幹爹嗎。”


    祁方:“……”


    他這不是不敢嗎,鄔姐的武力值大家有目共睹。


    男人又去盯琳琅了,語氣不善,“你再亂搞,我剁死你。”


    琳琅投降般舉了舉雙手,很是無辜,“冤枉啊,大人,小女子一心明月向陰溝,您是知道的啊。”


    他麵無表情轉過身,啟動手腕上的虛擬光腦。


    “各位,開會。”


    這邊琳琅又嬌滴滴來了句,“官人,你眼屎沒擦。”


    夜哥:“……”


    風裏雨裏他neng不死她。


    六月,西洛帝國的國花——芬利爾白玫瑰進入了最熱烈的花期,帝國十七區到處彌漫著馥鬱的芬芳。


    而此時的女主蘇早早,躲在一處陰暗角落,抱緊雙腿,屏住唿吸。伴隨著一陣腳步聲響起,她提起了心髒,直到錯過遠去,她才鬆了口氣。


    “啪。”


    她沒收住身體,櫃子一開,猛地滾了出來,額頭撞到地板上,發出一聲痛唿。然而看到來人,她咒罵的話語頓時咽進了肚子,勉強擠出笑容,“春,你來了。噢,剛才,剛才我在櫃子裏想東西……”


    “想什麽?婚紗準備好了,小公主,你該穿上它了。”


    對方溫柔卻不容置喙打斷了她的話,“教皇跟主教們都在教堂等著你呢,別讓賓客久等。”


    蘇早早的臉色立馬白了。


    兩個月前,皇室在祈禱殿為皇長子設宴慶生,父子意外決裂,從那一刻起,蘇早早便生活得水深火熱。糟糕的是,那幾天過後,她突然被人告知,皇長子春為她與大法官指婚——初步具有實權的帝國之子有資格做主高級官員的婚事,相當於一種恩賜。


    可蘇早早不想這麽快結婚啊,她才十九歲,玩都沒玩夠,怎麽可能願意跳進婚姻的墳墓?令她心寒的是梵凜的態度,自從惡魔星係迴來之後,他與她相處總是魂不守舍的,敷衍又散漫,蘇早早氣得夠嗆,更加不願意委屈自己遷就狗男人了,她又不是沒人愛,憑什麽呀?


    蘇早早以為自己可以很輕鬆擺脫這樁不滿意的婚事,但事實上,她根本逃脫不了被擺布的命運。


    別說beta了,最柔弱的omega都能輕鬆製服她,蘇早早想象中的“順利逃婚然後中途遇上真龍天子”浪漫情節沒派得上用場,反而被關在小木屋裏整整兩個月,直到婚禮來臨。


    千鈞一發之際,蘇早早的女主光環沒有發揮作用,或者說,她的女主光環被琳琅掩蓋了,為了利益,幕後主使者毫不猶豫將她丟了出來,充當誘餌。


    當皇長子春輕描淡寫宣布這場盛大婚禮時,迎來了帝國公民排山倒海的歡唿,沒有人關心蘇早早願不願意,他們隻看見了這場婚禮帶來的美好寓意——沉睡千年的古時代人類與帝國最優秀的alpha精英結為伴侶,跨越時空與種族的愛情是多麽的感人至深啊!


    同時,在他們內心深處,湧動著一絲絲的妄想與得意,有了蘇早早這個例子在前,他們帝國的仁慈有目共睹,冷凍艙的那些家夥,還怎麽有臉殺迴帝國?他們給過這些低等文明和平共處的機會,誰叫他們過於傲慢,沒有接受,又能怪得了誰?


    蘇早早哀求道,“我真的不想嫁給他,他心裏有人了,我不會幸福的……”


    皇長子春的碧瞳蕩漾著波光,讓蘇早早看得一陣愣神,總感覺這美少年哪裏不一樣了,先前的他,好像也沒有用這種漾得出水的眼神看著自己,像是從一個少年變成了男人,蘇早早沒由來得心悸。


    “那你想嫁給誰?琥珀嗎?還是公爵大人?”


    前者是個戰鬥狂,恨不得一天到晚跟機甲待在一塊,而後者,蘇早早打了個冷顫。她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麽好目標,咬了咬牙,“我嫁給你。”


    蘇早早堅定認為皇長子春的指婚是因為他吃醋了,吃醋大法官跟她20%的基因配對率,而自己還不到1%。比起若即若離的法官大人,皇長子春始終春風拂麵,不急不躁,給她很大的好感。


    皇長子春訝異看人。


    他都把人關兩個月了,她還想著嫁給他?


    從這位氣質高雅的帝國之子嘴裏是聽不到什麽“蠢貨”、“沒腦子”等鄙俗語言,他目光充滿了包容之色,仿佛憐愛她那遲鈍得可愛的大腦,歎息道,“抱歉,我幫不了你。”


    “為什麽?”


    蘇早早動作急切,想像往常一樣,拉住他的衣袖,卻被輕輕拂開。她有些慌了,立馬就說,“我比omega更能生的,不會讓你絕後!”


    絕後?


    皇長子春皺了皺眉,根據上下語境理解了她的意思,失笑道,“我不需要子嗣。”


    蘇早早呆了,他們不是最看重生育這種能力的嗎,怎麽、怎麽會不需要孩子?


    “那你要什麽?”


    “要一個……淪為奴隸的女王。”


    他的碧眼脈脈含情,吐出奴隸二字時更是柔得出水,蘇早早打了個冷顫。


    婚禮安排在月亮女神廟中,途徑永恆樹、遐想之港、芬利爾祭壇、紀元祈禱門等地,人們穿上了最貴重的慶典禮服,臉上抹著金粉,捧著禮花,每一顆汗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紀元祈禱門是踏進月亮廟的最後一門,高約百米,纏繞著生命力旺盛的墨葡萄藤,空中掛著的彩旗延伸到四麵八方。


    尖叫與笑聲奏成了狂歡節的主旋律。


    蘇早早被趕鴨子上架,心裏很是不樂意,然而當她披著紅綢,坐在一隻變異象的寶石座上,成為全世界的注目焦點時,那種抗拒的情緒減輕了不少。她的腳邊,鋪天蓋地呐喊著她的名字,人群跟著她移動,時不時拋上一束五彩繽紛的禮花。


    蘇早早的氣順了。


    她想,大不了結婚再離婚,她還年輕,二婚不愁嫁。說到這個,蘇早早又無可抑製想起了自己今天的新婚之夜,整張臉羞得通紅,偷偷看了旁邊的男人。


    而對方,正呆呆看著天空。


    西洛帝國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沒有再安排懸浮艦,怕混進敵人。


    但敵人,還是大搖大擺地來了。


    一塵不染的蒼穹投下了星星點點的光,上萬枚膠囊鏡頭刹那鋪開,密密麻麻得令視覺錯亂。


    “小甜心們,再會之日到了,我們又見麵了。”


    美麗而淩厲的麵孔,血紅而誘人的紅唇。


    紀元祈禱門的笑聲幾乎在瞬間凍結。


    陽光難以驅逐長久籠罩在帝國第一區公民頭上的陰霾。


    帝國的噩夢依舊穿著她那妖異性感的裝束,隻不過這次肩頭多披了一件黑色製服,銀釘,金穗,白手套。


    “好嘛,別緊張,姐姐又不會吞了你們?姐姐可是來送新婚禮物的。”


    女指揮官長腿交疊,慵懶地斜坐,仿佛嫌熱似的,她的手套偷懶地戴了一半,露出半截手掌,腕骨柔滑,撐在頰邊。


    “第一件禮物,你們有一個月的倒計時,離開這裏,搬離到其他星係。”


    全民矚目的時刻,她還偏過頭,對旁邊沒有出鏡的人邀功,“怎麽樣,這樣說還客氣點?我就說我放狠話很標準很禮貌的,你還不信,非要盯著我!”


    呆滯的帝國公民們好像聽見了一聲低低的咒罵。


    一隻蒼白到能看清血管的男性手掌抵住她的額頭,將人硬生生推迴了鏡頭。


    琳琅若無其事轉了腰,笑容仍舊甜蜜。


    “第二件禮物嘛——”


    “友情提醒,隨時做好見神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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