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宇迴來的時候, 開雲正在抱著光腦畫畫。


    他看見開雲沒有趁機跑路,鬆了口氣, 又準備出去。


    “等一下!”


    開雲連忙喊住他, 舉著光腦,懟到他眼皮底下, 問道:“這個麵具是什麽?”


    廣宇看清畫麵後臉色一變, 聲音沉得可怕:“從哪裏來的?他們來找你了?”


    開雲見他這麽緊張, 忙說:“這是我悄悄跟蹤一個人的時候看見的。”


    廣宇眉毛皺起, 又舒開, 然後再皺起。不能讚同她這個沒事跟蹤人的臭毛病, 簡直就是一個麻煩製造者。同時也對所有亂成一團的事情感到無比煩悶。


    “你小心引火上身。”廣宇冷淡道, “如果他們來找你, 你必須離開這個地方。”


    開雲說:“這麽嚴重的嗎?”


    “一幫想著造^反腦子又不大好使的家夥。能被一個剛來辭水星三天的人發現行蹤,自己還完全沒有察覺……”廣宇嗤笑,覺得那群人實在是太不謹慎。又想到他們曾經試圖拉攏自己, 談判失敗後激情唾罵自己奴顏婢膝, 表情變得更加陰沉。


    這群人自以為冷靜地站在公正的一方,其實不過是在宣泄壓抑的情緒,精神早就已經瘋狂了。


    他們不停地吸納新成團, 以擴張組織的勢力, 然而卻沒有一個真正優秀的管理者來進行全局籌謀,行事全憑一腔熱血,未來隻靠一個口號。混在這個組織,除了等待光榮犧牲還能做什麽?


    廣宇一點也不想和他們沾上關係。大家行事風格截然不同。對於主張精確縝密的他來說, 變革者的每次行動都在折磨他的強迫症。


    “中心區一直有在搜查監視他們的動向。這群人行事不夠低調。如果他們能找到這裏來,說明中心區的人也可能會發現這裏。這是我的地盤。一旦中心區懷疑我有叛變傾向,住在這裏的人都會很危險。”


    像月月那幾個孩子,根本沒有自保的能力。


    廣宇說話的語氣陰惻惻的,是威脅也是警告。


    “你要跟他們混,就必須離開這裏。我不可能和他們走一條路,你更不用試圖說服我。”


    “哦,你不用擔心我。”開雲說,“我隻是好奇而已,暫時沒有定立場的打算。而且我就算去了,也不可能有人知道我是誰。我輕功很好的。”


    廣宇:“嗬,我不是擔心你,我……”


    開雲揮揮手說:“都一樣嘛!我懂的!”


    廣宇知道自己說不過她,幹脆閉嘴,悻悻道:“你心情挺好的。”


    開雲嘿嘿笑了起來:“也沒有吧。”普通。但發現有潛在幫手總歸是正麵居多的。


    廣宇似乎看不慣她那副天塌了也跟自己無關的表情,冷哼道:“你知道我今天被叫去中心區是做什麽嗎?”


    開雲抬起頭:“做什麽?”


    廣宇以沉默作答。


    開雲意識到,放下光腦問:“暗殺?”


    廣宇挑眉:“聽起來你很失望?”


    “那倒不是。”開雲垂首道,“就是覺得不奇怪而已。”


    她說完又問:“那幫人手上是沒別的人好用了啊?怎麽總是找你去啊?”


    很難搞啊!如果可以她是不想對上廣宇的,各個方麵。


    去後夜星當時就是叫的廣宇。怎麽現在人迴來了,在自己星球的大本營,最後還是找的廣宇?肉眼可見的廣宇對他們並不忠心。


    除非已經別無選擇。


    廣宇說:“多疑是他們的通病。”


    對比起他人嘴上表露的忠心,他們更願意相信捏在手裏的弱點。


    辭水星沒有比廣宇實力更強大,偏偏弱點還明顯的人了。最近幾年變革者的壯大叫他們如鯁在喉,想抓抓不到,想清掃又不敢動作太大。現在手下的人,一個都不可信。


    開雲點了點頭:“這其實不叫疑心,叫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人嫌狗厭的嘛。”


    開雲語氣一轉,問道:“暗殺的計劃是什麽?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我想你沒真的打算為辭水星奉獻生命吧?大家雙贏嘛。”


    廣宇瞥她一眼:“我拒絕了。”


    開雲:“啊……”可惜了。


    廣宇說:“你可以去蹲點。為了避免過大損失,他們會盡量將刺殺地點選在外層區域。反正雙方的惡意都是心照不宣,沒必要維持太多的虛假和平。隻要葉灑出來了,就會有行動。”


    ·


    中心區。


    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秦林山大搖大擺地從政府大樓門前經過。


    眾所周知他是當局最討厭的一個人,其討厭的程度恐怕比對葉灑還要高上兩個層次。那些不斷進出大樓的工作人員,用恨不得撕了他的眼神注視著他,越看越覺得礙眼,偏偏拿他無可奈何。


    秦林山也是置若罔聞,一臉欠揍地徘徊在門口,朝每一個對自己抱有敵意的人發出冷笑。


    他已經摸清附近地形,並測算了一遍從政府大樓到走出中心城市區的距離和守備。基本沒有強攻的可能。


    辭水星的人準備充分。連各種小道和平時無人走動的暗道裏都安排了人手,每隔一段距離就能感受到來自學武人士故意放出的,用於威壓的內力。


    而中心區的各條道路大部分是相連的。隻要一個地方發出救援,其餘位置都能以最快速度進行救援或圍成包圍圈。縱然對方單人戰力遠比不上自己,可要比起數量,他們輸得太慘。


    盧闕半蹲在地上,左轉看秦林山陷入苦思,右轉看葉灑對著屏幕中的扇子神遊天外,直視看對麵負責監視他們片刻也不敢鬆懈的“助理”,覺得人生真是寂寞極了。


    何以解憂?唯有欠揍。


    當然他說的是辭水星的人欠揍。


    三人從進入中心區開始,被遭到了嚴密看守。雖然也算是在預料之中,但心情必然是不快樂的。


    第一天的時候,三人去熟悉中心區的路況,在各地都走了一遍,並查看了最新的地圖,以便製定後期計劃。


    因為這隻是最尋常的動作,他們與看守人員之間沒有起衝突。但到了第二天,幾人的耐心就告罄了。


    沒辦法,他們就這麽不屈的人。也實在是對方太過分。


    三人的生活可謂是完全沒有自由。


    他們被安排在酒店裏,吃飯睡覺乃至是上廁所,都會有人跟著。這也算了,私下說幾句話或者是看個電視,就不停有服務機器人進進出出,打斷他們的節奏。


    跟蹤的人的眼神更是不加掩飾,存在感極強。似乎想借此給他們找不痛快。


    明麵上的針對的確是沒有,可小動作一點也不少。三人警惕性都很高,這種行為堪比騷擾,讓他們過得相當不爽,逼得秦林山直想打人。


    而且,由於利益衝突,中心區裏每個人都對他們滿懷敵意,他們想施展什麽動作,變得極其困難,無法有效避開對方耳目,根本找不到入手之處。


    他們需要人手。


    秦林山單手插兜,給著另外兩人使眼色示意。


    葉灑和盧闕迴以不斷抖動的眉毛。最後三雙眼睛一齊瞄向外層住宅區。


    根據葉灑進城時居民的反應,他們覺得在外層的居民區,說不定能找到一些盟友。就算不行,刷刷群眾的好感度也是可以的,也算是給後期工作打個基礎。


    雖然去了外層區域,葉灑遇襲的概率會變得更高,但這件事情他們早有心理準備。目前這樣僵持的局勢,不管是危險還是機遇,都有可能是他們的突破口。既然留在中心區毫無線索,不如出去碰碰運氣。


    順便還能看看能否和開雲相遇,把武器還給她。


    順利完成交流,三人抬步朝著外層區域走去。


    來到門口時,守城軍攔住了葉灑。躲在暗處的那群保鏢見狀也主動走了出來。


    守城軍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漠表情道:“外層區人員混雜,設備有不同程度的損壞,治安難以監管。您出去後,我們無法保證您的安全。請您留在中心區。”


    “你不能保護我能。”秦林山暴力推開前麵的人,“也沒說要讓你負責。閃開!”


    對方並不是真的想要阻攔他,走走程序而已,提醒過後就退了,並不管他們是否聽從。


    隨後保護區的大門被推開,葉灑三人再次走到了外層居民區。一行保鏢們停在原地,遠遠盯著他們,沒有跟隨。


    葉灑迴頭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地逛了起來。


    秦林山:“小心一點。”說完已經運轉起內力,護在葉灑跟盧闕左右。


    三人緩慢地走了十多分鍾,路上遇到不少的行人。


    能圍聚在中心區邊緣的居民,條件已經是相對不錯的了。一般是守城軍或賞金獵人的家屬。這些人對政局形勢有一定的了解,就算不懂,家人也會主動提醒他們。


    這群人在看見葉灑出現之後,腳步微微凝滯。原本想要靠近提醒,躑躅片刻,還是調轉了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匆匆離去。就連做生意的店家,也察覺到了危險,立即關掉店門,主動遠離。


    腳步聲紛踏而雜亂,沒有規律的節奏透露著行人的焦急與不安,最後所有的聲音都在遠處的盡頭散去,隻留下滿地空曠。


    沒等多久,原本還算熱鬧的街道就變得蕭條起來。空氣中隱隱有殺氣縱橫。


    這樣也好,自動清場了。


    三人停了下來,搜尋附近的人影。


    該來的還是躲不了啊。


    秦林山利用察覺到的殺氣數了數。


    “六到十一個。”他說,“還算大手筆。”


    場景空間有限,圍攻的人數並不是越多越好。隻是誰也不知道,在這群人之後,還有多少人在等待調配。


    盧闕剛想問怎麽分,前後左右便有人衝了出來。


    空中細小的黑影混著白光朝他們閃來,他們隻有三雙眼睛,一時不知道該去追逐哪一道攻擊。


    秦林山二話不說,推開一道防禦,將三人全部罩在裏麵。


    四麵射來的暗器靠近秦林山的護盾,很快被那湧動的內力所阻擋。


    暗器的飛行速度變得緩慢,方向也亂了,拐出一道詭異的弧度,在內力的托舉下,轉而朝著上空飛去。


    盧闕隨手一揮,又打落了一地。


    對方偷襲過後,三人還穩穩站著,對麵的人倒是都現出身來。一個個穿著黑色的製服,頭上戴著防護用的盔甲。


    一道沉悶枯槁的老者聲音隨著空氣傳來,對麵竟然還有心情欣賞。


    “不愧是秦林山。這種收放自如的境界,我可能這輩子都摸不到了。唉。”


    秦林山直接道:“這個是賞金獵人。”


    沒有退休年齡,隻有死亡年齡,一看就是他們這一行的。慘。


    盧闕轉了一圈,用餘光再次數了一遍。


    數量恰好對了秦林山報的上限。


    十一個人。


    這群人並不在乎剛才的失利,直接將三人包圍,並按照所學的專長,錯開站位,發起了第二波攻擊。


    這是走車輪戰的打算。


    秦林山沉下氣息,喝道:“小子們隨便打,先撩翻幾個再說!你們秦爺給你們掩護。”


    盧闕眼神幽暗,按上右手,戴著鐵爪劃作虛影飛掠而出。


    葉灑抓著肩帶,將身後的武器盒甩到胸前,手指在上麵一滑快速解鎖。密封的盒子裏露出一把黑到近乎發光的大刀。


    他看也不看,抖著手將它抓了出來,然後掄起胳膊朝前麵丟暗器的一個黑衣人丟了出去。


    “接刀!”


    出手的時候他是緊張的,擔心自己一不小心調出內力,把這刀砸在手裏。不過還好,那把刀順利丟了出去。


    他對麵的人明顯愣了下,顯然也沒看懂這個操作。隻見一把大刀直直朝自己飛了出來,下意識地就想伸手去接。


    好……好大的暗器!


    馬上躲開!


    ……


    不,不對!


    黑衣人的腳後跟已經離開地麵,又飛速踩了迴來,強行調整迴重心。一雙渾濁的眼睛用力眯起,直覺這把暗器很昂貴。


    刀的顏色透露著它的不凡,有些礦石的顏色是加工不出來的,譬如這種透徹無比的黑,它隻能依靠礦石的原色。


    光線順著刀刃閃過,在黑衣人的瞳孔中連成一條流暢自然的白線。


    他確認了。


    這刀絕不尋常!


    難怪葉灑特意帶到辭水星來!


    葉灑是平拋出來的,這把刀並不難接。可是因為時間太短,他根本來不及想太多。能辨別出這把刀的價值,已經是他大腦飛速轉動的結果。


    於是他雖然知道有貓膩,但還是伸手抓住了。


    “哼!讓我來見識見識……”


    下一秒,磅礴的內力從他手臂順著注入到刀中。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內力急速耗空。


    他眼睛猛地瞪大,從沒過這種體驗,下意識地用更大的內力去抵抗那股力道。結果身體的虛弱速度也加倍遞增,並再也減不去,那種感覺好像生命力在不斷流逝,讓他瞬間蒼老,莫大的恐慌從他心頭升起。


    他吐出一口濁氣,大吼道:“小心,大家千萬不要碰這把刀!”


    而後便因為內力枯竭倒了下去。


    他的同伴全都懵了。


    這是托嗎?演技也太差了吧?才開場多久,還沒見到血呢,就撲街了?你丫就算是叛徒,也好歹多演兩個迴合吧?!


    他旁邊的同伴錯愕地轉動著腦袋,後知後覺地驚叫:“這把刀肯定有毒!”


    正好趕來的開雲躲在暗處,聞言在心裏用力“呸”了一聲。


    有毒泥煤啊!


    “可是他也用手拿了!”另外一人指著葉灑說,“而且毒發的速度不可能這麽快!”


    習武之人對毒的抗性更高,加上內力運轉能消除部分毒素,世上還沒有哪種無色無味的,瞬間放倒一個俠客的毒。


    刺客們的注意力果然被歃血吸引去幾分,一人忍不住說道:“那就是一把妖刀!”


    開雲再次汗顏。


    你還是個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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